李老头又是个心思重的,若对方醒来再得知,近日种种已被乡亲们全都看见。
对方恐怕不顾着自己受伤的身子,想尽一切办法将银子凑齐。
挠着自己的头皮,李成明在李成蹊的注视下,到底是沙哑着嗓子,厚着脸皮询问。
“三哥,赋税的事实在等不得了,三哥可否解囊相待,不过三哥请放心,不过多长时间,最多半个月,这银子我就能还回来!”
今日在看到李成明的第一眼,李成蹊就已经知道,家里是为何如此了。
向来十分注重脸面的李成明,今日却是蓬头垢面的。
脸上都被曹氏的指甲划破,整个人就像是逃难过来的。
他虽是对于曹氏无奈至极,对于李老头的不作为痛恨不已。
可是对于这弟弟,李成蹊是真的挑不出一句不好。
如今小小年纪,却要背负一切,恐怕心里是比谁都觉得羞耻的。
他自然是不被强硬拒绝,便将袖子里的荷包拿了出来。
塞到了李成明的手心,沉默片刻,到底是安抚的拍了拍小手臂。
“也不必过分着急,先将眼前的困境度过,你写下欠条给我,日后有了前程,谁也不赖着谁。”
李成蹊知道李成明是个好面子的,对方又是读过书。
这心思和李老头都是有的一拼,若是他大义凛然将这钱硬塞给对方。
李成明反倒是会认为,这是一种施舍,心里估计会更过意不去。
倒不如亲兄弟明算账,谁都好受些。
果不其然,原本还十分窘迫的李成明一听这话,连忙抬起了他那双明晃晃的眼睛?
用力点了头,两三下便写好了欠条,还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眼神是一如既往的坚定,有一种豁出去的气势,让李成蹊愣了又愣。
之前他在家时,从来都没有人会为了银子发愁。
所以李成明多少是有些骄纵的,自命不凡的样子,让他看了拳头就有些痒痒。
可现在,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人就脱胎换骨。
知道钱是来之不易,气质也稍有些沉淀,看起来不那么浮躁了。
满意的收回视线,二人刚将药箱拿起来。
可一旁的李晓慧就有些等不了了,她原是想缠着李成明,让对方答应带她一起进城。
这样就可以在三哥医馆吃些自己从未见过的糕点。
可哪想,竟让她看到了这一幕,心中也是有着自己想法的。
这穷苦的日子,她实在是过够了!
这些天,家中都已经开始吃窝窝头了。
那菜团子硬的很,刮的她嗓子都有些痛,今日漱口时都牙龈出了血。
再这么过下去,她迟早得饿到面黄肌瘦。
日后该怎么去嫁高门显户,如今李成蹊一出手,就是那么大一个荷包,肯定是有钱的。
反正借十两也是借,那借多一点,自然也是日后总得是要还清的。
况且就算不还,这一家子血亲,总不能李成蹊真的要将家里人逼死。
想到这里,李晓慧都忘了心里的害怕,猛的就扑到李成蹊脚下。
手死死的拽着李成蹊的袖子,瞪着眼睛,却憋不出眼泪光靠着嗓子干嚎。
“三哥!你就帮帮我们吧,家里现在什么都拿不出了,今日的晚膳都没有着落。”
“你既然已经借了十两,那不如再借二十两!你不能看着父亲母亲全都饿死!”
对方一开口就是二十两,是一点都不在意,李成蹊赚钱有多困难。
如此贪得无厌,让李成蹊再一次开拓了眼界。
他这个妹妹,其实小时候也算是憨态可爱。
有些什么吃的也会分享,可是自从来了那该死的道士。
说什么妹妹日后必得是嫁给贵人的命,这一家子心就已经不干净了。
如此模样,哪个贵人敢瞎了眼睛去娶她。
哪怕是送进宫,当最末等的宫女,恐怕都是没有人要的。
况且就算日后天有不测风云,老天瞎了眼,让对方嫁得好了。
李成蹊也不在乎,他只需要守着自己的药铺子和娘子过好自己的生活,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冷着脸,淡然地将自己的袖子从对方手里抽了出来。
看着他雪白的袖子,如今染上了几个手爪印,李成蹊厌恶的紧闭上眼睛。
忍了再忍,到底是冷漠的低头看向李晓慧,眼神里也皆是烦躁。
“你三嫂不过比你大一岁,可如今她却可以在外自己赚钱,你怎么就不能?这话你是如何有脸说出来的?”
李晓慧最为厌恶的,就是同连南相比。
之前她是家里的香饽饽,谁人都要关心她。
可自从连南来了,就连村子里同她玩的最好的姑娘,也都跟在连南屁股后面。
不是夸对方肤白貌美,就是做事好看,现在又能赚得了钱。
她李晓慧就好像是那土里的淤泥,可连南却被比作天上的皎月,心里如何甘心。
死死的抠着自己的手心,直至有些刺痛,这才埋怨地盯着李成蹊。
眼神里全是偏执和愤怒?
“三哥!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她连南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凭什么和我相比!我们才是最亲的。”
“难道你真的想要饿死父亲母亲,你现在心怎么这么狠了?你之前能帮我们,现在为什么不能帮我们?你是姓李,你就应该帮我们!”
听着和曹氏如出一辙的撒泼打滚,以及对连南的诋毁。
这让李成蹊心里的怒火翻腾不休,眼神里也多带了些阴霾。
阴暗的紧盯着李晓慧,让对方后背一阵发凉。
打了个哆嗦,跪坐在地下脸色微有些发白。
“你三嫂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眼见着李成蹊的脸色越来越低沉,李成明连忙站了出来。
轻轻扯了扯李成蹊的袖子,心里也是有些发寒的。
他这是第一次见李晓慧向李成蹊开口要钱。
他本以为是讨好卑微,可今日到底是大开眼界了。
嘴角不免也挂出一抹嘲讽的笑,就像是第一次见李晓慧一样。
让对方左右心里有些不舒服,仓皇的低下头,始终不敢往两人脸上看一眼。
“三哥已经同咱们分家了,他自己也是要交付税的,如今他一人掏了两份的钱,你难道还觉得三哥是家财万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