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浅站在原地没动。
陆宴景的目光终于重新看向她,她穿了一条新裙子,打扮的很漂亮,很耀眼。
眸中的光暗了暗,陆宴景走过去,自然而然的伸手将季浅揽到身边一起走。
季浅抬头看他:“你声音怎么了?”
陆宴景混不吝:“难听?”
虽然他在笑着,可季浅总觉得他话里带刺,可又抓不到证据。
季浅道:“不是难听,你是不是受伤了?”
陆宴景笑着看向另一边跟他打招呼的人,敷衍道:“没有。”
季浅:“……”
穿过走廊,进大厅的时候,陆宴景就松开了季浅。
季浅落后半步,和附和他的其他人一样,被趋之若鹜的人群裹挟。
季浅离远了些,和陆宴景分开走,心里则安慰自己,这样才是对的。
是她要求陆宴景在外人面前和她保持距离,不要暴露关系。
对,不要多想。
季浅先回了内厅,和林云欢坐在一起。
林云欢手里举着香槟,玩的正嗨,一转眼看到季浅:“浅浅,你怎么看起来不开心?”
季浅提起裙子坐下,宴会厅开始流淌起大提琴演奏出的乐声,季浅坐下的动作缓了下,回头看向演奏台上正在拉大提琴的男人。
男人被一束光照着,闭着眼睛动情的拉动着琴弓。
陆宴景站在远处人群里,目光状似不经意的看向季浅的方向,然后看到季浅在看大提琴手。
大提琴手的长相其实平平无奇,只是那副专属艺术家的打扮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纪司寒。
陆宴景唇角溢出一抹自嘲的笑,收回目光。
林云欢见季浅似乎对大提琴手很感兴趣,笑道:“浅浅,你喜欢大提琴啊?”
季浅点头。
林云欢品鉴道:“这是罗伯特舒曼《童年情景》里的第七首《traurei》梦幻曲,是写给挚爱的妻子克拉拉的最动人的一首,陆宴景很用心哦~”
大提琴的音色代表着深沉,季浅年少的时候觉得深沉的人踏实稳重,如今却更喜欢坦诚率真的,最起码不会让你猜来猜去。
你看,人就是善变,连喜不喜欢都在一念之间。
季浅坐回去,大提琴曲仿佛真的已经成了背景音,她根本听不到心里去。
过了没多久,陆宴景过来了,霍凌风捡起个桔子扔他身上:“跟谁聊那么久,磨磨蹭蹭!”
陆宴景抬手接住, 黑色衬衫袖口上的袖扣扣的很紧,哪怕做大动作也不会露出手腕。
季浅身边的沙发陷下去一部分,陆宴景自然而然的靠着沙发背。
季浅身体前倾,手里端着晃了半天却没喝一口的果汁。
两人都没先说话,各自偏头和身边的人视线交流,装的没事儿人似的。
这时有人走到沙发后,手肘撑在沙发背上,一脸调侃的问陆宴景:“宴哥,你这声音可不对,怎么回事儿啊?”
陆宴景眸中挂了几分戏谑的笑,眼角余光却只能看到季浅遮着脸的长发,他不以为意道:“咬到舌头了。”
季浅垂眸,心里却在想,她刚才问的时候,陆宴景什么都没告诉她。
一听是咬到舌头了,周围的人都揶揄的看向季浅:“哈哈哈,是嫂子咬的吧?”
明明是开玩笑,季浅却没接话,陆宴景也没否认,只笑着斥了声说话的人:“滚。”
林云欢暗暗戳了戳喝酒的霍凌风,小声道:“我怎么觉得他俩不对劲儿?”
霍凌风扭头,看到陆宴景在笑,季浅唇边也挂着笑,时不时还跟身边的人搭话,不像是有事儿。
林云欢皱眉,霍大狗像脑子被抽了虾线似的,这点事儿都看不出来?
从陆宴景到场后,季浅和陆宴景两个人就没有视线交流过,这明显有问题!
“哎,云欢……”
林云欢起身,霍凌风拽都没拽住。
“浅浅,”林云欢绕到季浅旁边,伸手将季浅放在旁边的手提袋拎起来,又放到她怀里后才落座。
这样一来,季浅带来的手提袋就更明显了。
果不其然,陆宴景的视线看过来,先是犹豫,然后饶有兴致的问:“拿的什么?”
他侧着身跟季浅说话的时候也是靠坐在沙发背上,慵懒又疏离,跟对待其他熟络的朋友没什么两样。
季浅就算再迟钝也能感觉到距离带来的冷漠,手指紧紧捏着手提袋,她犹豫要不要在此刻把自己的真心交出去。
周围的人好热闹,所有人都在看她和陆宴景,季浅心中仿佛在打急鼓,像是对面有辆车要撞过来,而她要在一瞬间选择向哪个方向躲避。
迟钝了三秒后,季浅的手机恰当的响起,她忙垂下眸接电话:“妈……”
陆宴景垂眸,唇角勾起一抹自嘲,又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转头跟几个人说话。
季浅在打电话,徐景杉的声音从话筒传来:“浅浅,我昨天那团毛线你收拾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季浅问:“是灰色的还是橙红的那团?灰色的在第二格柜子左手边,橙红的在第四个柜子中间,上面的是亮色,下面的是暗色。”
徐景杉那边传来找东西的声音,持续了十几秒后,徐景杉道:“找到了。”
季浅嗯了一声。
徐景杉顿了顿,又过了十几秒没说话,最后徐景杉道:“锅里给你留了煲好的汤,等回来自己盛了喝,知道吗?”
“……”季浅鼻子猛地一酸,本来只是觉得坐在这里不自在,可母亲的话一说出来,季浅顿时觉得委屈了。
连徐景杉都察觉到了。
如果季浅将围巾送给了陆宴景,那么陆宴景在听到她打来电话时,必定会主动接过电话和她说几句。
但是并没有,这说明两人没成,所以徐景杉说锅里留了汤。
是因为徐景杉知道季浅肯定会饿着肚子回来,她想告诉季浅,男人不重要,家里还有人等着她。
挂了电话,季浅眨了几下眼睛将眼里的情绪压下去,不让人看出破绽。
都是会考虑后果的成年人了,季浅如今已经做不到不高兴就将手里的果汁泼到对方脸上的事儿了。
哪怕是装,也要装到宴会结束,等没人的时候体面解决。
过了没多久,有人带过来几个穿着清凉的美女,沙发的位置挤了些,陆宴景往季浅身边挪了挪,至于他另一边,空了两人宽的位置,没人敢坐。
年轻男女凑到一块说话放得开,谁的短儿都敢揭,谁的趣儿都敢打,不一会儿就笑声不断。
相比之下,陆宴景这边就要安静的多,季浅始终不说话,低着头专心的剥面前盘子里的坚果吃。
季浅坐的靠前,陆宴景靠在沙发背上睨着她,能看到她新做了指甲,粉透色的,好像贴了甲片,导致指甲稍微有些长。
剥开心果的时候还好,可碰到巴旦木碧根果总觉得她指甲会断掉。
陆宴景沉沉叹口气,终于舍得坐正,然后探身从季浅手中拿过碧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