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陆宴景一把将季浅从水中拽上来。
季浅浑身湿透,下意识的挣脱,尖叫道:“别杀我!”
陆宴景顿时放开她,紧张的盯着她惊恐的神色,轻声安抚道:“没事儿了,浅浅。”
陆明真担忧的凑过来,也没敢碰季浅:“这是怎么了,吓成这样?”
她说完转头看四周,人太乱了,也分不出哪个人可疑。
季浅剧烈呼吸着,睫毛上都是水影响了视线,缓了片刻她才看清眼前的人是陆宴景和陆明真。
她垂眸,情绪稳了稳,挣扎着站起来,陆宴景伸手扶她,被她下意识推开了。
陆明真道:“你看你这都湿了,先找个地方待会儿。”
季浅魂不守舍的点头,一迈步往前一栽,差点没摔了。
低头一看才发现刚才在水里扑腾时,高跟鞋掉了一只。
她皱眉烦躁的踢掉了剩下的一只,刚想光脚走,陆宴景扯了条浴巾拢在她身上,俯身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季浅烦躁的用手挡在脸上,任由陆宴景将自己抱到房间。
她坐在沙发上,陆宴景单膝跪在她身前,平视着她,陆明真站在一旁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
好端端的,季浅被什么吓到了?
谁要杀她?
这会儿季浅心情已经平复了,她抬眸看了眼陆宴景,缓声道:“我没事儿,就是那些烟让我想起了仓库那次大火,一时紧张而已。”
陆宴景心里一沉。
几个月前,季浅独自去追安晴,安晴在她眼前惨死,她也差点葬身火海,那次肯定给她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所以她看到烟才会有创伤反应。
陆宴景疏忽了,怎么就没想过她应该接受心理疏导?
季浅拢着身上的浴巾,半天都没再说话。
没人知道她刚才掉进水里,想起的其实不是仓库的火,而是一段她没有的经历。
脑海里冒出的画面,她看到自己双手攥着刀,蜷缩在欧式风格的桌子下,从桌面垂下的桌布将她挡在密闭的空间里。
然后也是这种烟一点一点从桌布缝隙里蔓延进来,她看着那些烟侵占她的私人空间,产生一种强烈的恐惧感和窒息感。
那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在躲避追杀,可谁要杀她呢?
季浅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丢过记忆,很可能就是佛洛里那段。
纪司寒没有说谎。
但在她没弄清楚之前,她还不想告诉陆宴景,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没多久林卓回来,说外面的干冰是新来的临时工造成的失误,把两个温泉的干冰都倒到一个池子里,这才闹出了随机事件。
而季浅受了惊吓,换了衣服后,她就特别想回家找妈妈。
可一想她才刚从妈妈那里搬出来,现在又失魂落魄的回去,妈妈肯定担心。
犹豫了一下,季浅还是决定回公司。
有陆宴景照顾季浅,陆明真就没跟着了。
陆宴景开车带季浅回公司,季浅抬头看到两栋楼之间横贯的天桥,本来就糟糕的心情,此刻更是蕴着一股气。
季浅道:“陆宴景,你是不是想一点一点推着我妥协?先是让我搬到你公司对面,现在又搞个天桥直通我休息室,是不是再往后你还想搬进去跟我一块住?”
心虚的神情从陆宴景脸上划过,他沉声道:“我只是想离你近点。”
见季浅不说话,陆宴景退一步道:“我让人把天桥拆了。”
说完他下车,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车门,要把季浅抱下来。
季浅道:“我自己能走。”
陆宴景站在车门前道:“你现在这样我能让你自己走吗?”
说完陆宴景又轻声道:“一会儿苏洛会过来,我们让她看看?”
他总是先斩后奏,从不问她想不想要。
看到苏洛的车从陆宴景身后开过来,季浅表情很淡。
“陆总,季小姐。”苏洛穿着长款薄风衣,依旧专业干练。
苏洛手里提着工具箱,问道:“我们去哪儿检查?”
季浅下车道:“去我公司。”
三人去了季浅的办公室。
季浅的办公室是l形的,从门口进去后视线豁然开朗。
右边角落里做了回旋式楼梯,从楼梯上去就是休息室。
苏洛扫了一眼道:“季小姐,我们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可以去你房间吗?”
两人走上楼梯后,陆宴景自己待在季浅办公室。
用手碰了下季浅桌边插的鲜花后,又走到落地窗前,往上看。
天桥链接的休息室天台,果然被砖砌上了。
高高的一堵墙,估计把季浅房间的阳光都挡住了……
四十分钟后,楼梯传来声音,苏洛和季浅走下来。
苏洛道:“季小姐没什么问题,可能是干冰造成缺氧才让季小姐情绪紧张的,所以也不用治疗。”
陆宴景神情一松。
季浅则让钱玲玲送陆宴景和苏洛出去。
陆宴景看向季浅,然后对钱玲玲道:“不用送了,你留下照顾你们季总。”
两人一走,季浅就打电话去医院给自己约了个全身检查。
然后又联系了一家心理诊所。
等对方安排好后,季浅就带着钱玲玲去医院做检查了。
她不想被苏洛窥探内心,所以她要自己去查。
而此刻,苏洛正在跟陆宴景汇报季浅的情况。
“心理问诊最注重隐私性,就算是陆总,我也不能擅自透露季小姐的情况。”苏洛道。
陆宴景倚靠着墙,抬起的眸光带着压迫感。
苏洛一噎,继续道:“而且季小姐本身就对我带有防备心理,她一直在回避我的问诊,我无法做出正确判断。”
陆宴景皱眉,季浅防备的不是苏洛,防的是他。
苏洛又道:“但我也不是全无发现,陆总有没有注意到,季小姐的办公室装的是暖黄色,桌子上有透明的花瓶新鲜的花,落地窗几乎占了一面墙,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投进阳光。
她把自己的私人领域装的很温暖,这类型的人通常积极乐观,自我调节能力强,但同时她也在刻意营造一种归属感。”
陆宴景表情凝重:“什么意思?”
“归属感就是家,她想要一个家。”苏洛定定道:“哪有人会把办公室当家呢?我方才在季小姐的房间看到她的物品少之又少,她一定是漂泊太久了,所以患得患失,无法安定,找不到归属感。”
苏洛眸光定定道:“直白点,就是孤单,寂寞,冷。”
陆宴景若有所思,懂了。
目送陆宴景走向智利科技,苏洛垂眸,转身离开。
季浅去医院做了脑部检查,医生告诉她她的脑部没有病变,应该不存在脑部病变影响记忆的可能,还建议她应该去看一下心理科,试一试催眠调理。
刚好季浅约了一家心理诊所,对方在对她进行检查和心理诱导后,认为她确实存在逆行性记忆缺失。
再加上季浅今天想起来的片段,可以猜测是应激事件引起的遗忘,这种情况不需要吃药。
心理医生还说:“对于逆行性遗忘症患者来说,被忘记的人等同于陌生人,因而会对被遗忘者的来访感到尴尬和压力,所以我们一般建议患者最好按自己的步调来找回过去的自己,不要一味追问和被遗忘者的过去有多亲密。”
季浅点头,确实是这样的,纪司寒跟她讲述过去的时候,她确实很有压力,因为他所叙述的经历,遮遮掩掩且她毫无印象,所以她十分抵触。
可现在她意识到那段被遗忘的记忆可能会影响她的生活,所以她觉得自己需要清楚自己曾经发生过什么。
季浅问:“那有办法让我恢复记忆吗?哪怕想起一些片段?”
心理医生犹豫了一下,道:“我们有一种经颅磁刺激疗法,一周做一次,但效果因人而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