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景……”季浅声音颤的自己都差点没听清。
陆宴景没吭声,抿唇,喉结缓慢的滚动了一下,他绷着表情想尽量稳住身体,至少要让季浅先上车。
可季浅会上车吗?会扔下他吗?
应该会吧,她那么有道德感,就算是陌生人她也会救一救。
那他还是先上车吧,不然她搬不动他又得犯难……
可他才刚尝试着动了下,就大脑一空,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坠下去,季浅扶不住,被带倒一下子坐在地上。
陆宴景背靠着车身坐在地上,眸光微微转动却半天没聚焦。
季浅急死了,一边叫救命!有没有医生!
一边扒陆宴景的大衣,摸过的地方都是湿的,季浅两只手都染红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中弹的位置。
在左胸!
季浅用手给他捂着,哭的满脸泪痕:“你心脏不长这儿对吧?肯定不长这儿……陆宴景你没死就吭一声,我摸到你心脏还在跳!”
陆宴景咳了一声,他头晕,目之所及全是白光,看不清东西,耳边是低鸣声,像被屏蔽了声音,什么都听不到。
他也感觉不到疼,身体是麻木的,处在眩晕漂浮的状态。
时间被感官放慢,陆宴景不知道空白了有多久,耳边才渐渐听到季浅的哭声。
季浅在哭。
陆宴景空白的胸腔突然被酸涩充斥,他想起来季浅很少在他面前哭,她永远坚强倔强,永远跟他对着干,就算哭也不会让他看见。
可她哭的让他好疼啊……
真的疼,疼的他散开的意识都被重新挤压到了一块。
他低垂着的眸子抬起,眼尾红的不像话,季浅还没发现他已经醒了,还在手忙脚乱的用各种方式求救。
他忍不住伸手将季浅的手握在手心里,手指在她手背上缓缓摩挲着。
季浅猛地抬头,才看到陆宴景头靠着车身,目光在看着她。
她赶紧拍了拍他的手背,尽量安抚道:“救援马上就会到,你再坚持一会儿不要睡……”
陆宴景抿唇,喉结时不时的滚动一下,好像是没有说话的力气,就那么看着季浅硬撑着。
季浅一直陪他说话,陆宴景却不回应,就那么用垂死的目光看着她,像是有无数的遗憾想说给她听。
季浅心态都特么崩了!
别用这样的目光看她,别他妈弄的跟要死了一样!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他们只是出来买个东西啊……
她气得哭着骂:“陆宴景,你要是敢晕信不信我扇你?我真扇你!”
“……亲我一下吧。”
低哑的声音响起时,季浅几乎没听见,她本来就有一边耳朵不太好使。
直到陆宴景说了第二遍:“季浅……亲我一下。”
“啊?”季浅哭的懵懵的抬头,此刻哪还能想那么多,他想亲肯定给他亲啊!
季浅快速往前挪了下,自己送上去用唇去碰陆宴景。
即将碰到一块时,陆宴景却反悔了,低头用额头抵着季浅的额头,轻声道:“对不起,是我得罪人连累你了。”
季浅使劲儿眨眼,企图把眼泪憋回去,直到感觉到陆宴景不动了,季浅才慌了。
此刻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家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站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就是没一个上来帮忙的!
更甚至有人拿手机对着两人拍,嘴上说着类似万恶资本家,肯定是没干好事儿才被人报复的,谁敢过去帮忙万一也被报复了怎么办?
季浅知道什么叫仇富心理,季浅也知道他们说的或许是对的,她更知道陆宴景走到如今这个地位手上又怎么可能是干净的!
可知道归知道,她心里的天平却早已失衡!她才不管陆宴景做过什么,她此刻只要他能活!
“别拍了!我让你们别拍了!”季浅冲着那些想拍陆宴景做谈资的人怒吼,可谁会搭理她,无非就是从明着拍改成偷偷藏起来拍。
陆宴景心眼小,脸皮薄,爱面子,自尊心强,他肯定不想这么狼狈的被公之于众。
季浅委屈极了,不再跟这些人计较,手背到身后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遮住陆宴景,然后双手穿过陆宴景手臂,想把他往车上搬。
“让开!让开!”一道人影飞奔着扒开人群挤进来,直到冲到季浅面前才刹住车。
季浅听到声音,像见到了救星一样急迫的抬起头。
齐承铣猛然怔住,被季浅哭泣的表情击中了,他发誓他这辈子从来没见谁能会哭的这么没形象,连他都忍不住鼻子一酸。
“齐承铣,快帮忙啊!”季浅急得跺脚,愣着干什么呢!
齐承铣赶紧上前,蹲下将陆宴景背起来,等齐承铣跑起来时,季浅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陆宴景攥着,于是也跟着跑。
救护车就在旁边,陆宴景被推上去后,齐承铣和季浅一块跟上救护车。
救护车呼啸着开上公路,刚开始还因为车流的原因开的太慢,后来斜刺里开出一辆车,在救护车前面开道。
是霍家的支援。
到了医院后,方云占早就安排好的急救队伍直接开了条道,将陆宴景直接送急诊手术,只是风风火火推病床上,才看到季浅还握着陆宴景的手。
方云占提醒道:“季浅你放手!”
季浅颤声道:“是他不放。”
她刚才试着掰陆宴景手指了,掰不开。
方云占脸一沉,伸手在陆宴景腕骨穴用力一按。
陆宴景手指松开了,垂在床侧,而季浅刚好停下脚步,被留在急诊室外面。
“季浅,肯定会没事儿的,我们送来的很快!”齐承铣在一旁捡好听的说。
可季浅却用手指按着自己左胸的位置,悲恸的寻求帮助:“这儿是心脏的位置吗?”
季浅又不是白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心脏的位置。
她就是想得到一个答案,这个位置受伤不会死……
齐承铣纠结的直挠头,说道:“你别自己吓自己了,要真打在心脏上人当场就得没了,挨不到现在。”
“对对对,你说的对,是这个道理……”季浅认同的连连点头,像是要说服自己就这样想。
可这并不怎么管用,才过了半分钟,季浅就开始焦虑的在急诊门口来回走,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煎熬,时不时的就咬手指头,不咬手指头就想掉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根本无法保持思考的能力,曾经多少次死里逃生她都没这样过,只有这一次她真正的被恐慌占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