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景一身加宽驳头纯黑西装,暗银条纹领带,修长挺拔的身材,就那么侵略性的撞进众人的视线。
三七侧分的发型下,过分俊美的脸庞散发着沉稳,清冷,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他纤长睫毛下,棕色的瞳孔掠了眼旁人,最后落在季浅身上,目标直接的朝她走来。
齐承铣低声问季浅:“他今天怎么穿这么骚?”
确实骚,他以前只穿黑白色系,领带也没用过银色暗纹这种亮色,更别提驳头眼上还别着颗钻石胸针,像是生怕不够扎眼似的。
季浅道:“应该是刚参加完宴会,没来得及换礼服。”
陆宴景注意到季浅的眼神,唇角险些没压住。
她看我了。
不枉费他一大早就去找湘琳借她的御用造型师。
转眼间,陆宴景就到了季浅身侧。
他身后跟着的两排保镖十分有眼力见,人刚要坐下,休闲椅就放在他身下。
陆宴景随意坐下,带着酒桶型法穆兰表的手腕搭在扶手上。
季浅抿唇,齐承铣暗道陆宴景装的一手好批。
只是在破筒楼子里装批,指定脑子有问题。
对面的穷苦一家人,哪见过这阵仗,光是陆宴景身后的两排保镖就够让人瑟瑟发抖了。
不知情的人来了,还以为他们是黑势力来暴力催收呢!
陆宴景侧眸看季浅,季浅正盯着他的脸看,意识到他视线看过来时,季浅又不动声色的挪开目光。
陆宴景的脸当然是好看的,不然也不会在学生时代就把季浅迷得死死的。
见季浅抿着唇,一脸假正经的不直视自己,陆宴景侵略性的目光都快在她脸上化出实质了。
半分钟后,陆宴景才肯从季浅脸上移开目光,眸光转动间,气场已经从侵略感变成了压迫感。
农民工父母不自觉的往儿子身后缩了缩,他们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自己忍不起有钱人。
眼镜男文文弱弱的,也只能咬牙硬扛。
他既然敢狮子大开口,就得硬着头皮往上冲,不然弟弟就白死了。
陆宴景抬手,立即就有人将拟好的合同放在他手上。
他看都没看,便将城北医院的项目书抛到眼镜男面前,项目书在折叠桌上转了两圈,端端正正停在眼镜男面前。
眼镜男厚重的镜片后,瞳孔盯着项目书恐惧的大睁着,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他平时上学省吃俭用,见过最多的钱就是为了替弟弟给人送的十五万赔偿款。
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却是十几亿的项目,是他们全家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
陆宴景笑意讥讽:“敢签吗?”
齐承铣脸色紧绷起来,为了给他脱罪,让季浅欠陆宴景这么大个人情,真的值得吗?
眼镜男拿起签字笔,因为手心里出了太多汗导致笔杆几次从手上滑落。
身后父母小声怂恿他:“签吧,咱们家可都指望你出息呢……”
家里唯二的孩子已经死了,全家的指望都放在眼镜男一个人身上。
金钱固然可贵,但在上京,钱是最不起眼的东西,权才是。
只有钱没有权,只会给他们家带来灭顶之灾。
想到授意人给的许诺,眼镜男心一横,拿起笔就要签字。
“你知道巨大额敲诈勒索会判多少年吗?”
就在眼镜男要落笔时,季浅幽幽开口了。
被她这么一打岔,眼镜男刚做好的心理建设再次破防。
勇气需要爆发,一旦泄气就很难再蓄起力。
林卓上前,用公式化的口吻宣布他们的调查结果:“根据你弟弟的尸检结果,你弟弟死于空气注入导致的空气栓塞。我们在病房附近的垃圾桶里找到了带有你弟弟血液的针筒,针筒上有你的指纹。”
齐承铣愣住,这事儿没人事先告诉他。
他错愕的看眼镜男,如果调查结果是真的,那岂不是说明真正杀死他弟弟的人是他自己!
眼镜男你的父母还没听懂林卓的话,只知道二儿子是被齐承铣害死的,他们就该赔偿,还一个劲儿催促眼镜男签合同。
眼镜男却绷不住了,啪的一声将笔拍在桌上,头恨不得扎到桌子底下,他知道自己只是两拨势力角逐下的炮灰。
等他帮幕后人拿到这份合同,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一样没有好结果。
季浅见他不动了,随即拿出一份和解书:“你的人生如何我们不插手,但齐承铣不需要为你的苦衷背锅。”
签了这份和解书,齐承铣会出于人道主义赔偿对方二十万,仅此而已。
当林卓念出调查结果时,眼镜男就知道自己毫无胜算了,他签了和解书了结了此事。
可事情没有真正的了结,眼镜男还想坐地起价换点好处,却见陆宴景和季浅起身了,压根儿没打算问他。
他急了:“我一个穷打工的哪敢狮子大开口,你们就不好奇我背后的人是谁!”
这个很难猜吗?连季浅都想的到:“天元建工的王家。”
眼镜男整个人都镇住了,显然季浅猜对了。
他哪里知道,像陆宴景和季浅这种极具商业头脑的人,商业嗅觉有多敏锐?
从他开口要城北医院的地皮时,他背后的受益人就瞒不住了。
整个上京有本事接手城北医院地皮的,只有建工行业出身的王家。
从筒子楼出来,齐承铣没忍住和季浅上了一辆车,他满腹疑问:“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去找王家?”
季浅道:“不找。”
陆宴景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看季浅,话确是对齐承铣说的:“如果真是那个人诬陷你,那王家就是混淆视听的幌子。”
季浅接着道:“我猜真正和那个人接触过的人就是死了的那个混混。而王家根本没有入局,只是背后的人知道我们会破局,所以他要借眼镜男的口,让我们向王家集火。”
齐承铣眼神不可置信,觉得季浅和陆宴景真不愧是一个床上睡出来的人,这么多弯弯绕他们都想得出来。
他哪知道,建工王家曾经被陆宴景削过,平时见到他恨不得夹着尾巴走,给王家八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跟陆宴景叫板。
可齐承铣忍不住又问:“你们怎么知道是那个眼镜男杀了他弟弟,他那么容易留下罪证吗?”
闻言陆宴景冷哼一声,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季浅打量了他的神色,突然就懂了:“其实你们根本就没找到物证?”
齐承铣更迷糊了:“没找到物证,那个眼镜男怎么可能妥协?”
季浅却深深的看了齐承铣一眼,他还真是被人照顾的太好了,根本不知道这社会的险恶。
陆宴景是层层角逐中杀出来的,如果连这点儿破除构陷的本事都没有,早不知道被人算计死多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