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阮凝玉被推到了谢凌旁边的右手边位置,文菁菁嫉妒得眼睛都要红了。
但奈何大表姐在边上看着她,她只好忍气吞声。
她要忍……
不忍的话,计划就要露馅了。
谢凌身上的衣裳全是沉香的味道,虽淡,但侵略性十足。
阮凝玉浑身不自在起来,桌上全是佳肴美馔,可她却只是简单动了几下筷子,没有胃口。
谢妙云紧挨着她坐,见她只动了面前那盘西湖醋鱼,知道她今日也没吃什么,便噘着嘴道:“阮妹妹怎么不多吃一点,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瘦?诺,这樱桃肉很好吃,还有那香酥鸭子,你够不着的话,表姐帮你夹。”
阮凝玉微笑:“三表姐,表妹今日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没什么胃口。”
须臾,她便压低声音道。
“三表姐,我可否与你换下座位?”
明明人声很嘈杂,但他还是听到了身边之人的窃窃细语声。
在与堂弟交谈的谢凌无声紧了紧酒盅。
被谢宜温监视着的文菁菁听到了这话,连忙抬起头来,眼睛微亮,急不可待地催着:“对啊三表姐,你就跟阮表妹换下位置吧。”
“阮表妹该吃清淡的,刚好你那边摆放的食物要清淡些。”
阮凝玉原本以为单纯天真的三表姐肯定会和她换下座位。
谁知谢妙云瞥了眼她身侧的男人,竟疯狂地摇摇头,“我不要!!”
她声音极小,嘀咕着,似乎是怕男人听到。
“我不要,堂兄太可怕了……”
阮凝玉沉默。
她没有想到三表姐也这么的害怕谢凌。
都这样了,再与别人提要交换下位置的话,未免显得自己太过于矫情了,于是阮凝玉只好作罢。
文菁菁气得鼻子都要气歪了。
但她想了想,又很快垂下眼帘。
阮凝玉刚从坐垫上起了一半的身子,现在只能尴尬地将屁股坐回去。
而对于身侧她的动静,男人似乎从头都没觉察过,层层叠叠铺在地上衣摆纹丝未动,侧脸依旧清逸从容,修长如玉的手指也飘着丝丝酒香。
阮凝玉蹙眉,不仅要忍受着旁边男人身上的清冷气息,还要近距离地听他那微凉声音。
这时,伴随着一阵香风,一个端庄美丽的姑娘朝他们走了过来。
“谢先生。”
许清瑶对着谢凌温柔福身,完了后这才来唤她们几个谢家姑娘的名字。
谢宜温见是她,缓和了语气,“原来是许姑娘,过来可是有事?”
“我家近来酿了桑落酒,味道极美,因想着谢公子是瑶儿的老师,又见姑娘们都在这,瑶儿便过来献上这壶桑落酒,若大家不嫌弃的话……”
谢宜温笑了,“这是许姑娘的心意,如何会嫌弃,感激还来不及。”
说完,谢宜温让婢女上前接过。
许清瑶偷偷看了眼谢凌,这才垂眼帘娇笑。
她已经听说了。
谢家老太太已经要了她的画像,似乎对她较为满意。
男人应该也早就知道了。
若是能成的话……
谢凌声音淡然,“我替弟妹们谢过许小姐。”
许清瑶娇羞咬着唇,她恋恋不舍地看了男人一眼,这才回去。
阮凝玉悄无声息地看了眼她的背影,又收回目光。
谢妙云要馋坏了,她偷打开许姑娘送过来的那壶桑落酒。
阿姐不让她喝太多,于是她在阮凝玉的掩护下喝了一杯又一杯。
谢妙云眯眼睛,像只狡黠餍足的小猫,“夜间侯府不是要放烟花么?”
“好久没看烟花了!听说还有画舫,不如我们几个表姐妹就在一艘画舫上游湖赏烟花吧!再小酌一杯……”
谢宜温见她声音都是飘的,黑了脸,“又喝?不是只准你喝几杯么?”
谢妙云见说漏嘴,吐了下舌头,脑袋躲在了阮凝玉的肩膀后。
谢宜温想了想,也点点头,“妙云的提议不错,我们几个姑娘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正经聚一块了。”
“你们觉得呢?”
听见她的话,第一个有反应的居然是边上最恬淡无欲的谢凌。
他手指紧张地动了动,默不作声地看了眼身侧的表姑娘。
谢妙云当然举手赞成,激动得晃着脑袋,她最喜欢热闹啦。
阮凝玉这时道:“表妹今夜不能同表姐们在一块了,表妹约了人看烟花。”
闻言,桌上的五双眼睛全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只有谢凌仍旧平静地喝着酒。
没有人问,阮凝玉也没有说,但一时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起来。
阮凝玉今夜约了人,还是在侯府,她本来在京城就没什么朋友,那么……还能是约谁呢?
自然只有小侯爷了。
说不准今夜沈景钰生辰的烟花,就是为了能跟阮凝玉一起看才放的呢。
这会儿,谢宜温和谢妙云都眼观鼻鼻观心。
虽然阮凝玉先前犯了族规,到现在还被动地跟沈景钰“纠缠不清”,但是又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呢?她们不讨厌她,所以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等回了谢府也会替阮凝玉保守秘密。
谢易书也装傻。
凝妹妹做什么都好,只要她开心。
见阮凝玉这么光明正大地要去跟沈世子私会,谢易墨铁青了脸。
他们都是眼瞎了吗?!
怎么没一个人出来指责阮凝玉?若是她的话,早就捅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不要脸!
可她不行。
因为她今夜也要去找李哥哥看烟花……
于是她也沉声:“我今夜也约了朋友,怕是不能跟大家聚一起了。”
文菁菁也着急地道。
“我也不行……”
若她跟表姐们在一起,还有谢宜温盯着自己,自己又如何会有机会对表哥下媚药?
她俩都不说话了,垂下眼帘,各怀自己的心思。
谢宜温面无表情,“是么,既然这样,便可惜了。”
“只能这样,没法子了,下次再跟表姐约。”文菁菁假惺惺的笑。
谢宜温没搭理她,而是看向了两位堂兄。
“大堂兄和二堂兄呢?”
谢易书笑得温和,声音如潺潺的溪流,“我自然是跟妹妹们在一块,当你们的护花使者。”
谢凌捏着酒盅的动作一顿,下颌肌肉紧绷。
隔了一会,声音凉凉的。
“我也约了人。”
声线很平,却让谢宜温咯噔了一下,她点头,“堂妹知道了。”
阮凝玉却默默侧目看了男人一眼。
有约了?
想到适才许清瑶对他含情脉脉,一步三回头的样子。
想来,今夜他约对方看烟花的那个人便是他的谢夫人吧。
阮凝玉唇角嘲讽,心中不屑,也喝了几小杯酒。
适才大家还想着阮凝玉没什么朋友,心里正可怜她呢,没想到很快有人找上门来了。
姜婉音穿着一火红劲装,用银莲冠束高马尾,走动间尽是女子的潇洒妩媚气质,她冷着脸一过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我来找阮凝玉。”
谢易书跳眼皮:“这位是……”
姜婉音抬了下巴,“我是阮凝玉的朋友。”
所有人都惊讶了。
这般目中无人的女子,竟然会将阮凝玉当作朋友。
阮凝玉在人群里无奈地抬起头。
她上回不过是不想让姜贵妃这辈子在文广堂攀上高枝,这才撺掇姜婉音这个嫡姐给了姜知鸢一点教训。
没想到的,姜婉音那日后便赖上了她,把她当做知心朋友来看待。
阮凝玉只好起身,跟着姜婉音寻了个角落过去。
看着姜婉音那双英气的眼,阮凝玉无奈:“姜姑娘,我们之间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姜婉音抱着胸。
“那本小姐不管,反正你这个朋友我姜婉音认定了。”
阮凝玉:……
她还欲辩解,这时她们身后那片芦苇却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这熟悉的声音……
姜婉音和阮凝玉对视一眼,皆闭上了嘴。
阮凝玉拨开一角芦苇,就看见了太子慕容昀的身影。
慕容昀此刻正为难着。
他不过是嫌宴会太闹热,便来此处散心,没想到这会儿却遇到了个崴了脚受伤的可怜姑娘。
见慕容昀拔腿就要找仆从来帮忙,姜知鸢赶紧掉眼泪,弱弱地抓住了男人的衣角。
“这位公子,鸢儿实在疼得厉害,你能扶我一下么……”
她眼眸微闪,如沙漠中饥渴多日的人终于找到了片绿洲。
不会有错!
她去过文广堂,自然认得出来眼前的男人是当朝太子。
一想到之前她好不容易跟着嫡姐进了文广堂,却被个陌生女子害得她被带回了将军府,嫡母发现了她的野心叫嬷嬷们差点将她给乱棍打死。
这便算了,嫡母还将她关进了柴房几日,只准下人每天给她送一点水。
想到阮凝玉,姜知鸢就恨不得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下来。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她与她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而姜知鸢顶着被嫡母发现的风险,在姜将军的面前她扮了好几日的乖,父亲这才同意让她也一起来侯府参加沈世子的生辰宴。
而现在她好不容易避开了嫡姐的眼线,从宴会上借口逃了出来,就想吸引某个乌衣子弟的注意力,让他怜惜她,宠爱她,好让她逃离将军府。
只是让姜知鸢震惊的是,她竟然会这么幸运地撞见了慕容昀。
传闻太子宅心仁厚,爱民如子,她只要在他面前装下可怜,跟他建立联系,姜知鸢自信以自己的魅力和手段定能让太子爱上她。
到时嫡母和姜婉音,她们统统都得死!
还有那日在文广堂害她被捉回府遭打骂的陌生女子,她也得死!
姜知鸢楚楚可怜地掉着眼泪,眼里却对着慕容昀冒着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