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略掉团子咕咕涌涌的微小挣扎,梁昶用风衣裹挟着团子将他抱到楼下。
刚才陈桥生是去了负一楼,不知道现在走没走,本来梁昶不想再与陈桥生有更多的交集,但刚才的匆忙一瞥,直觉告诉他,陈桥生身后跟着的那个男子不简单。
梁昶敛眸沉思,丝毫没有注意到团子在他怀里默默生着闷气。
团子甩着鱼鳍左扭一下右晃一下,鼻息之中时不时还发出闷哼声。团子不清楚自己心脏为什么那么不舒服,就像是被泡进在酸涩的柠檬水腌了三天三夜一样,冒着酸水。
“老实点,别乱动!”
电梯下行,抵达负一层时,梁昶拍了拍团子软软的后腰以示警戒。团子这才把头缩到风衣里头,装死鱼……
负一层不同于地上餐厅的优雅简约,而是处处充满了毫不节制的奢华,这奢华中又掺杂着暴力血腥,诡异之中带着诱惑。
几乎是刚一出电梯门,梁昶就被空气中各种各样不加抑制的信息素味道给激的眉心一皱。
这一层人员密集,鱼龙混杂,有穿着小西服的侍应生端着酒杯四处给台下的观众倒酒,也有穿着燕尾服的荷官俯身给面露狰狞的赌徒们摸牌。
但人员最密集、最抓人眼球的当属正厅中央拳击台上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物种在血气大染地厮杀,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散不尽的汗气与血腥气。
这种场面梁昶曾经也被狐朋狗友们带着去“参观”过,但讲实话,梁昶虽然喜欢刺激、让肾上腺飙升的事物,但对于为了满足人类的某种私欲,而刻意放大的这种血腥暴力表演,梁昶着实谈不上喜欢。
拳击台上其中一位黑豹实验体已经被狗熊实验体压制地按在地上,并被残暴地抠下一个眼球,在场的观众看到这却更加兴奋,嘴里热切嚷嚷着“杀死他!杀死他!”
梁昶看到这场面连忙把想伸出脑袋看看发生什么事情的团子给按回怀中,并且拿手掌严严实实捂住了团子的眼睛。
团子胆子很小,看到这种吓人的场面会很害怕,梁昶抿了抿唇,犹豫着要不要改天他独自再来这个地方进行调查,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忽然从他的背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梁昶,你也在?”
陈桥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了梁昶,他依然是用一副和善笑眯眯的模样,稔熟地和梁昶打着招呼,好似先前两人闹的不欢而散不存在一样。
梁昶转身看到是陈桥生的脸,他冷硬地点了点头,移开身子。
陈桥生目光落在了从梁昶怀中只露出半截尾巴的团子。“怎么?你也研究起人鱼来了?考不考虑和我再重新合作呢?”
陈桥生推了推眼镜,镜片下展露的是不加掩饰的睿光和贪婪。
“我拥有的人鱼材料是全帝国最有权威而且信息最全的,你走后我又发现了一项重大研究。”
梁昶面无表情地听着陈桥生的循循善诱,他托了托团子的尾巴,把团子圈成一个小鱼丸拥在怀中,小心眼地不让任何人看到,尤其是陈桥生,他眼里露出来的精光让梁昶感到十分的厌恶。
“你怀里抱着的这条,还没分化吧……梁昶,我猜你一定想让它快点分化然后把他送回海里,但如果你一直太过君子的话,他可不会自己主动分化的哦。”
陈桥生笑里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梁昶看着他眼中的暗光,眼神一凛,不欲在与陈桥生待下去。
陈桥生这些年来一直有参与兽人实验体项目研究,或许他今天来负一楼的意图就是想看看他的实验成果上台后的“精彩表现”吧……
梁昶没有理会陈桥生所说的话,略过陈桥生的身前时,陈桥生轻声一哂。
“灵珠,跳进水池。”
陈桥生命令着跟在他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男子,那位男子在听到陈桥生的指令后,立刻执行,因此梁昶也亲眼目睹到了那位男子跳进泳池后接着露出的人鱼尾巴。
人鱼男子目光冷滞,像是没有情感的机器人一样,听话地遵守着陈桥生的指令。
突如其来的人鱼出现在人潮之中引起巨大的轰动,很多人甚至直接跟进跳入了泳池中,下流地纷纷上手抚摸着人鱼的躯体、尾巴。
而岸上的陈桥生一直在冷眼旁观。
梁昶看着泳池里的人鱼男子麻木冰冷的双眼,感到有些人类的欲望是深不可测的,他们渴望征服、占有一切的生物,来彰显他们最高贵的地位,来满足他们内心的贪欲。
“未来,人鱼一定在陆地上盛行,这将是一份暴利的生意,我还是那句话,梁昶,我们的团队大门始终、永远为你敞开。”
———
深夜,梁昶才抱着团子回到别墅,不知是不是受餐厅负一楼杂多信息素的干扰,团子从车上身体就开始有些发烫。
梁昶不敢贸然送团子去医院,于是抱着团子去了别墅地下室专门改造的研究室,先给团子打了一针降温剂后又采取了团子此刻的血液样本。
这些都忙完后团子已经在梁昶的臂弯之下睡死过去了,梁昶穿着白大褂实验服,单手操纵着实验台上出现的数据。
他看着数据分析仪器中团子血液的综合指标,一条条看过去,在看到腺体信息素含量远远超过正常指标时,梁昶感到奇怪。
按照正常来说,这种高含量的信息素一般只会在分化时才会出现,但团子目前还远没有分化的征兆。
无端又想到陈桥生说的那意味深长的一句话,梁昶感到一阵烦躁。
什么叫太过君子的话团子就不会主动分化?
“昶哥,我好渴……”
团子皱起眉头,绷着小脸痛苦地叫唤,他拿滚烫的指尖轻轻抓了抓梁昶的衣领。
梁昶看着难得在他怀里这样老实不闹腾的团子,心里却没有一丝欢喜,反倒被浓厚的、陌生的担忧情感给替代。看到团子这么难受,梁昶心里也不痛快。
他抱着团子去倒了杯温水。
“醒醒,喝水。”
梁昶拍了拍团子细腻烧红的脸蛋,团子不作反应。
反正都伺候惯了,梁昶也就自然地将在他怀中缩成一股球的团子给摊开,耐心地,一口一口地喂团子喝温热的水。
看着团子烧得干巴巴的嘴唇被水给润湿,又恢复成了往日晶莹剔透像果冻一样的状态,梁昶心情才稍霁。
天色不早了,实验数据也早出来了,梁昶整理好思绪,准备等明天再和宴祺礼商讨一下团子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的情况。
梁昶抱着团子回到卧室,在把他放回鱼缸和今天破例把他放到床上这两个选择之间犹豫。
“呜……我才不是傻鱼……”
团子嘟嘟囔囔梦呓,这句话罕见地唤回了梁昶少的可怜的愧疚心和同理心。
“嗯,我知道,团子一点也不傻。乖乖,睡觉吧……”
梁昶略显生疏地晃了晃臂弯,轻声哄着团子,他拿手温柔地捏了捏团子软软的耳垂。团子的拧紧的眉毛也慢慢放平。
梁昶这才松一口气,但大气还没喘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出去的话语和做出来的小动作,骤然有了种被电麻的感觉,这种麻意还快速地前往四肢百骸。
不是,这么肉麻的话,这么暧昧的小动作,他就这么水灵灵都做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