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念找服务员拿了一杯酒去露台上吹风。
露台处的人很少,因为现在有些冷,不过她带了一件披风,披在身上就好多了。
身后响起了少见的脚步声。
司念摇晃着酒杯回头。
看清来人后,她的神色冷了下去。
金家长子,金铮润。
那个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的人。
当初她和许至君举办订婚宴的时候,明明没有邀请他,这个人却不请自来。
还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
总的来说就是他们两个今后在一起不会幸福。
很扫兴。
他自己似乎也知道,说完一大通之后没等司念赶人自己就又走了。
现在想到当时的场景还是很生气。
司念吐出一口浊气,面色不善,“你来干什么?”
金铮润永远一副让人猜不透的笑脸。
假惺惺的,看着烦。
“当然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我很好。”司念认真回复。
但是金铮润才不会相信别人说的话。
“好不好不是嘴上说两句就可以为自己证明的。”
金铮润一副了然的模样,“你跟他在一起,永远都会被心怀嫉妒的人找麻烦,这样下去,你不会幸福的。”
他应该是看完了刚刚那一出闹剧。
专程跑过来说教的。
金铮润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太自以为是了。
不相信当事人说的,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一个外人还影响不了我的心情,你说得太过了。”
金铮润看着露台外面,轻笑一声,“你太固执了,只有真正意识到自己做错了才会放弃。
“许家人不适合你,他们的冷血是基因里带的,伪装的再好,也不会改变,最后会受伤的是你。
“司念,趁现在还有回头路,放手吧。”
司念不解,“你很了解我吗?很了解许至君吗?你以什么身份来管教我?”
“我认识你妈妈。”
金铮润收敛了一身散漫的笑意。
司念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刺骨冷意。
她微微睁大双眼,“你……你认识我妈妈?”
妈妈,身边人除了爸爸和大姨会跟她提起妈妈。
没有一个人会跟她谈及妈妈的事。
司念一直以为,是妈妈林灵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太少了。
就连朋友都没交过几个。
可是金铮润,这个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却说他认识自己的妈妈。
“小灵姐,也就是你的母亲,林灵。是我的学姐,虽然她比我大了几届,但过去对我颇多照顾。”
金铮润既然开了这个口,就是打算说下去的。
司念因为母亲的这一层关系,对他的抗拒减少了一点。
也静静听着他讲。
“在我去国外留学的时候,那时候正值国群众暴动,我们一群留学生被反叛分子关了起来,即将有生命危险。
“是小灵姐不顾危险,孤身前来与反叛分子谈判交涉,才救回了我们。
“返程的时候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只有她笑着开导大家,可是最后却是她因为心理压力过大病倒了。
“她是我见过最勇敢无畏,坚韧,善良,聪明,几乎没有缺点的女人。”
司念听到这里心里有点不对劲。
这个金铮润怎么说起来像是喜欢她妈妈的样子。
而且人怎么可能没有缺点呢?他把一个人塑造的太过神圣,这不是一件好事。
金铮润看着她的表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喜欢上小灵姐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虽然她大了我将近十岁,我还是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
司念瘪着嘴,“我不想听你怎么喜欢上我妈妈的,我爸还在呢。”
“好吧。”金铮润摊开手,“之后的事情你爸爸也许跟你讲过,许家现在那位躺在病床上生活不能自理的上将如何放弃了小灵姐的事。”
司念点头,“我知道。”
金铮润偏头看向她,“难道你不痛恨许家?”
司念摇摇头,“我不喜欢许鳞,但这些事跟许至君无关。”
金铮润哼笑,“你真是分得清楚。”
他走过来在司念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若是我说,其实当时他是可以救下小灵姐的呢?”
司念震惊地看向他。
“事发过后,我在国扎根,不断地调查推论此事,得出了另外一种解法。”
司念保持理智地跟他探讨,“许鳞在危急时刻,不一定能像你想得这么周全。”
“是他回国散播的消息误导了所有人,当大家都以为他遇上的是没有解的电车难题时,他会在收获空前民众讨论度的同时免去任务处理不周的责罚。
“许鳞升职少将,背后是多少人帮他掩盖真相,让牺牲的那一个人淡化在众人的视角,直至今日,关于你妈妈的消息,在任何地方都是无法传播的。”
关于许鳞的品性司念不想再做过多探究,这个人不是好人,做再多坏事她也不惊讶。
她现在最关注的是,金铮润口中所说的那个所谓的真相。
真相之下的真相。
“所以,妈妈当初是怎么死的?”
“当时,恐怖分子见她只是一个女人,肯定不会是许鳞选择的那一方,都准备悄悄把人放了,再去进攻许鳞的那边。
“可是许鳞在得知他们这个计划后,让自己守在那处的小队直接发起进攻偷袭,小灵姐原本都要逃出来了,却还是死在了恐怖分子被激怒下的爆炸中。
“其实许鳞可以选择在路途中的三处地方伏击偷袭,却偏偏不给小灵姐一条生路……原本,她是可以活下来的啊。”
金铮润说完一切后再次看向司念,“所以,我后来派人去探查了许家很久,发现许家的每一任家主,无不是喜欢利用人的死亡铸就自己的事业。
“这是他们基因里传下来的冷血狡诈,无一例外。”
司念还在得知所有真相的余韵里无法回神,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
“性格是环境铸就,许至君不会这样的,他不会变成他们。”
“环境确实能让人发生改变,可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变,等到他变成这样的时候,你怎么办?”
金铮润拿过她的酒杯,声音变得严肃。
“司念,不要逃避。”
司念下意识抬头,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这个人。
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他不年轻,不笑的时候看着疲态尽显。
是为了一件事情耗费半生心力的模样。
司念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