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吃了午饭走后, 客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我洗了两颗桃子, 一颗给了顾桐,一颗留给自己。
在她身边坐下后, 问她:“帮小柔选好衣服了吗?”
顾桐正在查看邮件, 随口回了我一句:“嗯, 一个小party而已。”
她的工作看起来比我的要忙上许多, 除了基本的睡觉时间, 就没有哪天是清闲的, 难得的休假, 也时常带着突如其来的修稿邮件。
桃子吃完后,她把电脑盖了起来,随手丢在沙发上, 人也瘫了下去。
我擦擦手, 示意她坐起来。
她听话坐好, 我把她的身体转了个方向, 背对我。
她转头问:“怎么了?”
我回答:“给你捏一捏。”
她挺直了腰板,变得乖巧起来:“你还会这个啊。”
我嗯了声,将手放在了她的肩上。
经常在电脑前, 不注意总会留些小毛病,顾桐的肩膀很柔也很软,手刚上去时,因为她,她抖了抖, 几下之后便适应了下来。
“还挺舒服,跟谁学的?”她忽然问。
我想了想:“朋友。”
她听后,忽然脱离我的手,转过身来看我,问:“应姝?”
我顿。
“这么敏感吗?”我问。
她哼了声:“果然是她。”
我失笑,但不能否认,确实是应姝,虽然我不明白到底是因为我刚才想到了应姝,是有一瞬间的愣神被她捕捉,还是因为现在,不管我们说什么,她都能想到应姝。
从小柔提到应姝开始,顾桐就有点不对劲。
顾桐看着我问:“你有喜欢过她吗?”
还没等我回答,她又说了一句:“好感之类的,也算喜欢。”
我想了想,说:“欣赏算吗?”
她抿着嘴歪向一边,只冷冷地看我。
我笑了一声:“没有。”
她小声切了声:“骗人。”
我点头:“确实。”
她咬牙,靠过来一点,看着我:“确实什么?确实骗人还是确实没有。”
我忍着笑:“你猜。”
她忽然就坐在了我的大腿上,我紧紧拽住沙发的靠背,才稳了下来。
她把手放在了我裤子的边缘上,一脸小孩子气地说:“快说,不说我把你裤子扒了。”
我终于笑了出来,而她的动作是稍稍地把我裤子往下拉一点,露出了内裤边缘,以示威胁。
我扣住她的手腕:“好了别闹,我说。”
她停了下来。
我说:“就和上次告诉你的那样,应姝的事我几乎都忘了,你刚刚不是和小柔看了她的朋友圈,我觉得你知道的比我还多一点。”
她哦了声,又开始拉我的裤子,边说:“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笑:“好好好,你先别动。”
“当时我们都抱着尝试的心态,所以我想,我们彼此都不喜欢。”我认真地说。
她偏头看我,终于放开了我的裤子,用手戳了戳我的肩膀:“这里呢,她给你捏过?”
我点头:“嗯。”
她不说话。
我看着她,问:“这也要生气吗?”我一字一句解释:“我和应姝当时是情侣关系,做什么都应该是理所应当的。”
说完我握住她的手,说:“当然,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那时候我心里全是你,很对不起她,所以双方都觉得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她呸的一声捏住了我的下巴,看了我几秒后嘴角的笑意快要忍不住。
“贫嘴。”她低头看着我说:“你脸红了你知道吗?”
我点头:“我知道。”
但是有什么关系,哄某人开心才最要紧。
她看了我很久,终于舍得放开我,继续抱着她的电脑,我起身给她洗了个苹果,她没有接,就着我的手就咬了一口,一来一回的,倒是我喂着她吃了下去。
等到她把手上的东西弄完,眼看又要开一个邮箱,我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顾桐。”
她随意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我说:“以后在外面,如果不方便,我们可以姐妹相称。”
她拿着鼠标的手一抖,打开了一个不相关的页面,接着又关闭,回头看着我,脸上满是疑惑。
我靠着沙发,缓缓说:“姐妹这个称呼,我一直很不喜欢。”我停了几秒,换一句说法:“应该说是从前,我一直不喜欢。”
她问:“现在呢?”
我说:“没感觉了。”
总有些事,是需要放下的。
对这个称呼的厌恶,多少还带着我恶意的揣测,如今时过境迁,我们走到如今的模样,什么都已经不重要。
第一次知道顾桐,是在我妈妈的故事里,彼时我和她在旧房子里的书房里做作业玩耍,我无意间翻到一张照片,照片年代感十足,里头有一男一女,男人是年轻时的爸爸,而女人。
“这个阿姨是谁?”我转头问妈妈。
她的目光从她手中我的作业中移过来,盯着我手中的照片,愣神片刻,缓缓地在我身边蹲下来。
“这个阿姨……”她欲言又止。
我看着她的神色染了写哀伤,便不再往下问,但真相总容易浮出表面,不巧的是,这张照片下压着许多的信,有些在信封中,有些零散地随意放着,信头和信尾,全是爸爸和另一个,陌生女人的名字。
多少能猜着些,那时我才二年级,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年纪,妈妈觉得我小,她把我当成了树洞。
那个午后,我知道了许多关于他们的秘密,也知道了,顾桐这个比我小一岁的姑娘的存在。
听妈妈说,顾桐满月时,我们一家子去喝了满月酒,也是那时,顾桐的爸爸才发现,双方家长都给自己的女儿,取了个与树相关的名字。
说巧也巧,最后他们说,希望自己的女儿们,能同姐妹般地快乐成长。
顾桐把电脑盖上,脸上仍旧有些吃惊,伸手想摸我的脸,可还是握住了我的手,这个我从来没把她当妹妹看待的人,此刻坐在我身边。
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你说这个人,怎么就能让我,让我……
我心里叹气,听她问:“你不讨厌我了?”
我笑了笑,我反问:“我讨厌你?”
她听着也笑了起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低声嗯。
讨厌,她这个人,作为妹妹,存在在我的生活中。
我的妈妈,和顾桐的妈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而顾桐的妈妈,就是,那张照片里的女人。
她和我的爸爸,相遇,相知,相爱,最后却因为那时候的通讯关系和彼此的性格原因分开,于是暗恋我爸爸的我的妈妈,找到了机会。
而顾桐的妈妈,最后嫁给了一直喜欢她的顾桐的爸爸。
巧的是,她的爸爸,和我的爸爸,是发小。
这个四角恋说出来真是狗血得很,我很难想象,我家中的这两位长辈,年轻时竟然发生了这样精彩的故事。
父母辈的事情我也只知道这些皮毛,那时的我也只把这当作一个故事,听完就罢了。
直到顾桐和她的妈妈,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那时的我,亲眼看见他们三个背着我们在外面的餐厅吃饭,其乐融融的像是一家子,顾桐的嘴角沾了点酱油,爸爸拿纸巾笑着亲手帮她擦去。
多刺眼。
原来,从小对我苛刻,说话一板一眼的父亲,也有这样温柔的时候。
几天后,我才知道,原来餐厅里看到的这两个人,就是妈妈故事里的那个阿姨,和那个顾桐。
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讨厌她。
爸爸说:“顾桐的爸爸不在了,我们要多照顾她们母女俩。”
我冷笑,顾桐妈妈雷厉风行做事果断,手下继承了顾桐爸爸的所有财产,需要我们照顾?
爸爸说:“顾桐他们就住在楼上,你们年纪相仿,你多照顾照顾她。”
爸爸说:“我认顾桐做干女儿了,顾柠,你多了一个妹妹,开心吗?”
爸爸说:“顾桐是个乖孩子,懂事嘴巴甜,顾柠你多向妹妹学习。”
我冷笑。
爸爸在我面前多提一次顾桐,我对顾桐的厌恶便多一分,后来妈妈的身体渐渐不好,而我在爸爸的眼里,看不到她对我们的半点爱意。
小时候心思极端又可怕,总觉得她们的出现,就是要回来把我们身边的一切都抢走,想让我们难堪。
这个想法,让我离顾桐越来越远,见面了也没有好脸色。
她叫我姐姐,让我觉得很恶心。
如今,从前那个恶心的感觉,再也感受不到。
顾桐看着我的样子,笑得更深,拿起我的手,吻我的手背:“我很开心你能放下这件事。”
我摇头:“没什么放下放不下的,本来也有我的问题。”
她瘪嘴:“我一直想告诉你,以我妈妈的为人,是不会做那种可耻的事的,纵使她对叔叔还有些留恋,那也只是喜欢从前的叔叔,她现在的事业和人脉,还有她自己的面子,都不允许她做那样的事。但是我怕我一说这些,你就生气。”
我点头:“我知道。”
我早就该知道了。
我抬眼看她:“我们小辈,不应该这样揣测他们的心思,那些年,我也错了。”
她轻笑一声摸我的头发:“怎么能是你的错呢。”她轻轻抱住我:“现实误导而已,偷偷告诉你,我都以为我妈要和叔叔怎么样呢。不过。”她拍拍我的背:“姐姐,你确实对我很差。”
我低声笑出来:“嗯,我知道。”
在不明真相的顾桐眼里,我大概就是那种恶人姐姐,无缘无故疏远她讨厌她,给她脸色。
得了便宜的孩子,她满脸的笑意,扶着我的肩膀离开一点看着我:“算起来,从四年级开始,到高三。”她伸手:“45,123,123。”她地掰着数,看我一眼:“八年啊!”
她感叹:“八年!”
她偏头看我:“怎么赔我?”
我学着她的样子,用手比划了个八:“赔你……”
她蹙眉:“八年?”
我笑:“一辈子吧。”
她看着我,抿嘴笑。
我轻声问:“要不要?”
她嘻嘻笑着搂住我的腰,抱得我很紧,声音里带着越来越浓的笑意:“要!你说的,不能反悔。”
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