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工作一反常态的轻松, 工作效率也因此高了起来, 在电脑前敲敲打打, 才不到十一点,就已经把半天的工作搞定。
拿了杯子从茶水间接了一杯水回来, 同事小简见状一蹬椅子, 从她的位置溜到了我身边。
“心情很好啊顾柠。”
我抬眼看她。
小简是我在公司里交流最多的同事, 去年刚结婚, 前段时间, 做为新人的我, 被她照顾得很周到。
“是啊。”我回答她:“今天工作量少。”
小简一脸笑意:“可不是这样哦, 你这段时间都阴沉沉的,大家都不敢和说话。”
我失笑:“这么夸张吗。”
她点头,又靠近我一点, 问:“趁你今天心情好, 跟你说件事。”
她对我挑眉。
我:“你说。”
她笑:“那个, 我大姨的儿子, 刚回国,我大姨准备给她找对象,顺便问了我, 我当时就想到你了。”她说得有些激动:“上个月的事了,你最近这样我也没敢说。”
她一脸今天找到机会的样子,继续道:“我觉得你就挺合适,学历什么的,都挺配。”
我耸肩:“可是我有对象了。”我伸出手给她看我的戒指。
她还想滔滔不绝的样子瞬间被我噎住, 拉长音啊了一声:“这么快啊,你不是也才回来吗。”
我笑了笑:“家里人都认识。”
她了然的样子:“难怪,家里介绍的吧。”
我沉默。
她把我的沉默曲解:“我就说。”她叹了口气:“那好吧,太可惜了。”
她拍拍我的肩膀:“你对象怎么样?”
我想了想:“挺好的,各方面都挺好的。”
就是小脾气多了点,太任性。
小简抿嘴笑了笑:“看来你挺喜欢他,哎,那我就不多问了,反正没戏。”
兴许是心情好,兴许是有人提到了顾桐,此刻并不觉得小简多话,甚至她想多聊,我剩下的时间都可以陪她。
说说顾桐这个人有多可恶,有多可爱。
她叹了口气,有点意犹未尽地说:“万一,我说的是万一啊,你们要是吵架分手了,一定要来找我,我大外甥真的和你很配。”
我失笑:“不会的。”
她耸肩表示无奈,顺势推了我一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左右看了眼,没人注意到我,便悄悄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点开屏幕没有消息,于是我打开微信,给顾桐发了一条醒来告知我的微信。
这条微信一直到午饭后,她才回我。
微信上只简单的一个“嗯”字。
不难想象她刚起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样子,或许嘴里还跟着这条信息,一同发了低声的嗯字。
不免让我勾起嘴角笑,拿起手机找了个无人的走廊,给她打了电话。
果然同我猜想的那样,她还在床上。
“起床了。”我对着话筒说。
她嗯了两声,便没了声音。
“顾桐。”我喊她,那头没有理会,我大点声,又喊:“顾桐。”
她仍旧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接着说:“知道了。”
声音足够慢,也足够懒。
我说:“起来先吃点东西,想睡一会儿继续睡。”
那头悉悉索索了一会儿,并开了扩音,我听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睡了,你吃了吗?”
我嗯了声:“刚吃了午饭。”
她没再同我说话,过了一小会,听筒里传来了她刷牙的声音,偶尔还哼着小歌,这空档,我走到办公桌上拿了耳麦,又回到走廊,入夏的风从窗户边吹进来,有些燥,有些暖。
大学时,我们也曾这样,通着电话不说话,那时候我们才刚分开,对于身边新鲜的一切都很陌生,也是那段时间,不管开心还是难过,都有她陪着我。
上课下课放学,耳机不离手,同学甚至以为我是个特别爱音乐的人。
后来彼此的生活丰富了起来,这项活动便渐渐少了,少到不频繁,再少到消失。
午休时间我便说要挂电话,挂断前她告诉我,让我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她带我见一个人。
自从上次和她一起和她的朋友小聚之后,我一直很抵触和她一起见朋友,她似乎也听出了我的犹豫。
“是公司的同事,算是半个上司,我进公司后她对我的帮助很大。”她努力说服我:“你这次的邀请函就是她帮我弄到的,她指名说要见你。”
我想了想,说:“好。”
她心情愉悦:“放心,有我在,不会尴尬的。”
尴不尴尬我不敢保证,但这种场合,我想,保持沉默低头吃,才是真理。
收起手机从走廊离开,才到办公室门口,忽然听到属于微信的响声。
我下意识地便觉得是顾桐,打开却发现是好友申请。
边推开门边点开,申请栏上的人让我愣了愣。
是吴茜。
我犹豫了片刻,点击了接受。
晚上下班后,有点堵车,到了饭店已经迟到了一小会儿,下车后我匆匆进店,并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找了包厢。
看样子她们已经等待了许久,我不好意思地点头,瞧见顾桐的那位同事看到我后一瞬间的惊讶。
“坐这。”顾桐招呼我过去,并同我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部门总监,叫她赵姐就好。”
我礼貌地笑:“赵姐。”
顾桐看着赵姐,一点也不生分地介绍我:“这是我女朋友,顾柠。”
赵姐扬眉,看着我们微笑:“都姓顾啊。”
顾桐按了下服务铃,简单解释:“巧合,爸爸都姓顾而已。”
赵姐拖着下巴,好奇的样子看着顾桐:“我看不止吧,你们看起来就很有故事。”
我低头笑。
光是性别,就已经很有故事了。
服务员来点菜,打断了我们片刻的话题,之前顾桐就告诉我放轻松,说这个总监平易近人。
我这才感受到。
都说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个八卦的灵魂,赵姐也一样,或许也因为和顾桐是老熟人的关系,一点也不忌讳。
“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高三毕业了在一起,还住上下楼。”总监总结了顾桐的信息:“所以算是,青梅竹马?”
我顿了顿。
青梅竹马这个词,在我们身上,很新鲜,也很不合适。
顾桐忽略了她是我爸爸干女儿这一项,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说,可能是因为不想多事,或许还因为我不喜欢。
果然顾桐也不太同意青梅竹马,对着赵姐摆手:“没有没有,我们高三才接触的,之前一直都不太熟。”
我挑眉,低头吃菜。
小学买了新玩具就立马来我家找我一起,姐姐姐姐地叫我,初中我生日爸爸第一时间就告诉她,她也成为我生日家里唯一请的小伙伴,到后来高中的牵扯不清。
对,我们确实不太熟。
赵姐一副了然的样子,又问了句:“你们谁先提的开始?”
顾桐转头看了我一眼,指着我说:“她啊。”
赵姐倒有些惊讶:“我还以为是你,顾柠这么安静,不太像。”她笑了笑:“我还以为是你死死粘着人家,逼她就范。”
我抬头对上赵姐的眼睛,不好意思地笑笑。
顾桐切的一声:“我像是这种人吗?”说完她补充:“不过确实是我勾搭的她。”她转头戳了戳我的肩膀:“太难勾搭了。”
她这么说,倒是让我惊讶得很。
从前,一直保持的观点也是她觉得生活太无聊了,想找刺激,而我是她身边最能让她觉得刺激的人,但被她这么说,似乎也有些许有趣,高三那年,要不是她那样接近我,我想我们现在还是陌生人。
毕竟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这件事,任谁都无法想象。
所以她把高三那段时间的针对和对我的无理取闹,称之为勾搭?
我失笑,把刚剥好的虾丢进她碗里。
还挺成功。
顾桐言简意赅地同赵姐说了我们的故事,我们什么时候分开,我回国了,然后和好。
气氛很和谐,从开始到现在,我一直保持着沉默,偶尔给顾桐剥个虾,偶尔给她盛碗汤,剩下的时间,算是个听故事的人,也可以当作不存在。
顾桐怕我无聊,时不时转头戳我,我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后,她渐渐作罢。
快结束时,顾桐忽然起身去了洗手间。
她这么一走,忽然让我尴尬了起来,总觉得抬头也不是,低着头也不是。
赵姐首先打破了沉寂。
“顾桐找我要邀请函的时候,被我逼问了一会儿,她才承认是给对象的。挺好奇,所以冒昧让她带你来见我。”
我摇头:“没关系的。”
她笑了笑:“只是我没想到你是个女生。”
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好嗯一声。
“虽然圈子也有许多同性在交往,但是顾桐。”她偏头思考了一秒:“一点也不像是弯的。”
“你看着也不像。”她感叹:“藏得太好了。”
我微笑:“是吗。”
赵姐扬眉:“难怪这几年陆陆续续有男生追求她,她都不给机会。”
赵姐的这句话让我想到了顾桐之前和我坦白的那些话,这几年的贺炜东于原来只是应付家里的关系,但要是那时候,我没有恰巧回来,我没有恰巧遇见。
就像顾桐说的,他们兴许,就那么结婚了?
人的观念果然会随着时间而变化,要是我当初还在新西兰,接到这样的消息,或许会消沉一阵子,但消沉完了我还是我,我的生活不可能因为顾桐的任何消息变化。
但如今。
我可能会疯掉。
赵姐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公司里某某男生如何对顾桐产生好感,又如何托她给顾桐带信送礼物。
我蔫蔫地听着。
这个话题结束后,包厢沉默了一会儿,没多久赵姐忽然又说:“那天她和我要邀请函,其实我手上有一张,不过位置不太好,她就拜托我要靠前的。”
“我一听就觉得有猫腻。”她问我:“你们就是这两天重新在一起的吧。”
我想了想,似乎不是,但似乎也是。
“对。”我回答。
她笑:“难怪,她这几个月一直不怎么说话,我还以为是因为比赛,但是拿到邀请函的时候,还挺开心,说什么就要名誉爱情双收,我才晓得,什么因为比赛啊,看来因为你。”
我听着有些难为情。
这比从小柔那听到顾桐有多在乎我,更难为情。
低头用拨弄着碗,仍旧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赵姐一点也没有上司的样子,也一点也不客气。
说完这些,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抬头看了我一眼,问:“对了,顾桐有没有送你一条裙子?”
我顿了几秒,点头:“有。”
她摇头,一脸不争气的表情:“我就知道。”
“那条裙子是她刚进公司就做的,版型很好,我让她出,她死活不要,最近比赛我想到这件事,她跟我说送人了。”
说完她叹气:“这姑娘,有了老婆忘了工作。”
我呵呵一笑。
可能现代社会的同事,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吧,这个爱好叫助攻。
顾桐你怎么还不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