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越害怕越见鬼,现在是依染的念力催化出的黑池境,没想到无脸鬼姬还在。
依染还是闭着眼睛,正在努力凝聚心神。
我和胡为民守在依染的左右,全身心地戒备着无脸鬼姬的出现。
慢慢的,远处的黑暗中飘过来一颗人头。
但不是白骨森森的头颅,而是一颗有着人脸的头颅。
而那张人脸,竟然是依染的。
我没想到无脸鬼姬竟然自己拼出了依染的脸,而且还拼的那么逼真。如果不是无脸鬼姬的眼神中闪着一丝阴狠和得意,我真的会以为那是依染的脑袋。
无脸鬼姬的脸上也满是得意之色,它在乌云般头发的簇拥下,不紧不慢地朝我们靠过来。
“这位公子,你看我拼的这张脸,它好看吗?”
无脸鬼姬问的柔声细气,可我却听的心惊肉跳。
无脸鬼姬虽然在问我答案,好像我有权利说它好看,或者说它不好看。
但是我知道,我除了说它好看之外,别的什么都不能说。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都说了无脸鬼姬好看,无脸鬼姬还是接着问我:
“那你仔细看看,我和她,到底哪个更好看?”
我看着无脸鬼姬的那张“依染脸”,不知道它这么逼问我有什么意思?
我已经说它好看了,它还想怎么样?
“鬼姬,你要是生气,你尽管冲我来。你现在非得和她比出个高低,有什么用?”
无脸鬼姬还是不肯放过我,再次问我:
“我和她,到底谁好看?”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怎么能分的出来谁更好看?
我不耐烦了:
“当然是依染好看,你只不过是拼凑了依染的样子出来,怎么可能和她一样?”
胡为民一直很紧张地看着无脸鬼姬,看到我毫不留情的怼它后,再次把兜里的符纸掏了出来。
胡为民怕无脸鬼姬暴怒起来伤人,又心里清楚,可能这些符纸根本伤不了它。
所以,胡为民虽然手里抓了一大把符纸,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不是信心满满,而是有点要和对方同归于尽的悲壮感。
果然,无脸鬼姬真的暴怒起来了。但是它并没有伤人,而是发疯地甩着自己的头颅,让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整个的脸都包裹起来。
随后,无脸鬼姬在自己的头发里,阴测测地说话了:
“公子,我是你念力下的产物,只要你能坚定的承认我是最好看的,我就可以取代她的位置,真正的活过来。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在最后一刻否定我?”
无脸鬼姬的话,让我的整个后背都汗湿了。
我刚才还在后悔,觉得自己说它不好看,惹怒了它,才使得胡为民如临大敌一般的紧张。
现在看来,幸亏我说它不好看,不然依染就完蛋了。
无脸鬼姬的头发还裹着它的脸,没有人知道它最后消失的时候是哪一刻。
胡为民不敢放松警惕,一直死盯着那堆乌云一样厚重的头发。
无脸鬼姬问完刚才那句话后,再没有说一句话出来。它的头发刚才还像是飘在水里一样涌动着,后来就一动不动了。
可是,即便那堆头发不动,我和胡为民也不敢过去。
依染也不敢松懈,她刚才用一连串毫无用处的问题,打乱了我和无脸鬼姬的心神,趁着我们心思散乱的时候强行压制了我的念力,让我念力下的黑池境和无脸鬼姬一起消失,换出了她自己念力下的黑池境。
可是谁都没想到,无脸鬼姬竟然能闯进她的念力之中,出现在她的黑池境里。
所以,依染这会仍然紧闭双眼,拼尽全力地守着自己的念力。
再看无脸鬼姬的那堆头发,慢慢的向四周散开。
头发里面还是无脸鬼姬的头颅,但是头颅上的那张“依染脸”已经没有了。
和之前那个能随意活动,还能用空洞的眼眶看人的白骨头颅不一样,现在的这颗头颅,在头发四散而开后,立刻就化为一堆粉末,和那堆头发一起沉了下去。
胡为民看着消失的无脸鬼姬,满脸的不可思议:
“就这?折腾了这么一大圈,也不说和我们动手,它就消失了?”
我看着那堆沉入黑暗中的头发,心里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想打架还不容易?等我们从这里出去了,我陪你打。但是这东西消失了,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胡为民想了想,又看了看手里的符纸,然后点点头说:
“也是,那鬼东西那么多头发,我怕我人还没到它眼前,就被它的头发缠死了。”
胡为民把符纸装回兜里,然后拍了拍依染的肩膀:
“依染,没事了,那鬼东西已经死了。”
依染没动。
胡为民以为依染太专注自己的念力,又伸手去拍她:
“依染,没……”
这次,还没等胡为民的手从依染的肩膀上拿开,依染突然就低着头往前栽倒下去。
胡为民的手本来是伸直了去拍依染的,见依染要摔倒,立马弯回手指扳住了依染的肩膀。
但是,胡为民只扳住了依染一边的肩膀,依染身子一个倾斜后,还是摔倒在地上。
我和胡为民都吓了一跳,胡为民连忙伸出两只手去扶依染,我也赶紧走到她身边。
依染的脑袋用一种低垂到像是断掉的角度耷拉在胸口,好像她连接脑袋和身子的那块骨头碎了一样。
我心里有点恐慌起来,依染……该不会是死了吧?
我不敢多想下去,连忙抬起依染的脑袋,才发现她双眼紧闭,牙关紧咬,整个人的脸色都已经乌青一片。
依染无病无疾,突然变成这幅模样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撞鬼了。
而这里唯一的鬼,就是无脸鬼姬。
可是胡为民却不这样认为,他一看依染没了气息,第一反应就是给她掐人中。
没有动静,即便胡为民几乎掐穿了依染的人中,依染也没有一点反应。
胡为民开口说话,但是声音已经发颤了:
“山桥,依染不会死在这里吧?”
我一把撸起袖子,然后对胡为民说:
“找东西撬开她的嘴,我喂一点肉身菩萨给她试试。”
胡为民还带着那把卷刃的破刀,我割了一点胳膊上那流光溢彩的血肉,在胡为民强行把依染的嘴掰开一点缝隙时,硬是给她塞了进去。
依染吃了那点血肉,虽然还没有醒过来,但是脸上的乌青却肉眼可见的褪了下去。
我和胡为民一左一右地守着依染,都在等她赶紧醒来。
依染的脸色渐渐抹上了只有她才有的粉红俏色,眼珠也开始微微转动。虽然她还没有开口说话,但是牙关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紧紧地咬在一起了。
胡为民看着依染的变化,忍不住抚 摸起我的胳膊:
“山桥,这肉身菩萨还真是宝物啊。要是哪天我也死了,你一定记得给我也吃一口你的肉。”
真恐怖,竟然有人能把吃别人肉这种没人性的,血丝拉糊的话说出来?
我被胡为民抚 摸的胳膊上都起鸡皮疙瘩了,一把推开他的手说:
“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个心吧,你有功夫去想怎么吃我的肉,还不如上点心把自己保护好。”
胡为民也不在乎我拒绝他,还是很认真地说:
“我当然不会故意去死,就怕万一嘛。你说万一……”
胡为民话没说完,依染突然呓语似的说了一句:
“二位哥哥,依染的念力被困住了,我们出不去了。”
我和胡为民都听到依染在说话,但是都没有听懂她说的是什么。
胡为民不停地拍着依染的后背,一边帮她顺气一边问:
“什么念力被困?谁困住了你?我们怎么就出不去了?”
胡为民一连串发问,但是依染只呓语了那一句,就再也没有说话。
好在她的气息渐渐正常,看样子应该是死不了。
胡为民还想再问依染,刚才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我说:
“大哥,先不管别的,现在是依染念力下的黑池境。这地方你来过,你带我们出去吧。”
胡为民抬头看了看四周,摇了摇头:
“我和依染是沉下来的,但是这地方没有水也没有路,我们不好上去。”
我看着胡为民的怀里,朝他扬了扬下巴。
胡为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怀里,懂了我的意思。
然后,胡为民就把手伸进怀里,把吞天藤拽了出来。
吞天藤这次下来的状态一直不太好,原本以为到了阴曹地府它会高兴,没想到它除了在胡为民的那座阁楼里救过我一次之外,几乎都是在胡为民的怀里睡觉。
所以,当胡为民把它拽出来的时候,吞天藤绿豆大的眼睛还迷瞪着。
胡为民用两个指头轻捏着吞天藤的绿色小脑袋,小心翼翼地摇晃了一下,然后对它说:
“吞吞,该你出手了。这地方没有上去的路,只能靠你带我们飞了。”
吞天藤的小脑袋软塌塌地晃来晃去,一副不愿意醒过来的样子。
胡为民像哄孩子一样,左一句右一句的说了半天好听的话,吞天藤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
“这里……困人,出不去。”
怎么回事?怎么吞天藤和依染都说了同样的话,都说这地方困人,出不去?
胡为民以为吞天藤没睡醒,正要伸手拨楞它的小脑袋,我拦住了胡为民:
“吞吞,你说这里困人,是什么东西困人?”
吞天藤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睛还是半睁不闭的样子:
“这里……是依染的,这里……还有一个……人,不是人……是一个……鬼。”
吞天藤本来说话就断断续续,这会又想说不想说,一句话更是断成了十几个字来说。
不过,虽然吞天藤说的不连贯,但我还是听懂了它的意思。
这里确实是依染念力下的那个黑池境,但是我们现在出不去,因为这里还有一个鬼。
吞天藤说的那个鬼,不用说都是无脸鬼姬。只是我实在想不通,无脸鬼姬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在这里困住我们?
我问吞天藤为什么会这样,吞天藤却说不上来:
“不懂它……我只是感觉……它存在,不懂它……为什么存在。”
好家伙,虽然吞天藤这句话没有解决任何问题,但是我感觉它说的很有水平。
既然吞天藤不知道,那就只能问依染了。
可是依染还是醒不过来。
胡为民说:
“会不会是你喂的肉太少?要不你再给她吃一点肉试试?”
我没有犹豫,撸起袖子,在第一次下刀后,那个伤口已经看不见的地方,又割了一点血肉给她。
这次我是真的下血本了,之前割黄豆粒大小的一块血肉,我都心疼的要死,但是这次我直接削了指甲盖大的一块血肉下来,喂给了依染。
还好,依染吃了那块血肉后总算是清醒过来了。但是她说的话,却让我陷入了绝境。
“南大哥,这女鬼终究是你念力下的产物。如今它死在我的念力之中,用它的怨气困住了我的念力,我根本甩不开它。”
我就说,无脸鬼姬从那个黑池境跟到这个黑池境来,肯定不是为了让我看它那张“依染脸”。
胡为民刚才还说,无脸鬼姬来了就死,实在是太没意思。没想到它是用它的死。来害我们所有人都死。
无脸鬼姬用它一个人的死,换我们三个一起死……这鬼东西还挺会算账,还知道以小博大。
“依染,肯定有办法离开这里的。不就是念力吗?从现在开始,我什么都不想,你努力守你的念力,我们肯定能出去。”
依染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我:
“南大哥,没用的。那个女鬼是你念力下的产物,只要你活着,它就存在于在你的心里,而我就永远战胜不了它。”
我愣了很久,才试探着问了依染一句:
“你的意思,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们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