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嘶”地一声吸了口冷气:
“脸都成这样的,你觉得她的身子……还是你想的那样吗?”
黑暗中,我也看不见胡为民有没有脸红,反正我的脸是红了一下。
一直缠在我腰上的吞天藤不合时宜地说了一个字:
“烫。”
绣月在旁边讥笑一声:
“南大哥是在想吕小姐以前的身子吗?”
我有点羞恼:
“我连她人都没见过,怎么知道她以前的身子是什么样?”
绣月哼了一声:
“不知道就好,不过绣月劝南大哥也别多想,省的把吞吞烫出个好歹来。”
我又气,又无话可说,只能转头对着胡为民撒泼:
“她要是没穿衣服,你就不会把眼睛闭起来吗?”
胡为民已经伸手捏住被角了,又连忙闭上了眼睛。
被子揭开,首先看见的不是吕小姐的身子,而是一大团浓的几乎有了形状的恶臭之气猛然涌出。
那团恶气之前捂在被子里,胡为民揭开被子后,它一下子往胡为民的脸上扑过去。
我在旁边看的真切,连忙过去扯了胡为民一把。
那团恶气扑了个空,竟然在半空中调头过来,又朝胡为民身上扑。
胡为民“哇呀”一声就掏出一张震鬼符:
“果然不是一般的邪祟,都化成气了,还知道追着人跑。”
那团恶气看胡为民掏出符来,竟然也不害怕,仍然往他身上扑。
胡为民也不多想,伸手就把震鬼符塞进了那团恶气中。
只见那团恶气在空中抖了一下,震鬼符竟然从它的下方掉下来,落在了地上。
我上前一步捡起震鬼符,“噗”地一声吐了点舌 尖血上去,再次把符塞进了那团恶气中。
那团恶气刚开始还是抖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剧烈收缩起来,最后团成一个脸盆大小的东西掉在地上。
胡为民不敢大意,又掏出两张符贴上去,这才问我那是什么东西。
我说:
“我爹的驱鬼册书你成天装在身上,从来都不看一眼的吗?这么容易认出的一只鬼,你竟然不知道?”
胡为民拧着眉头摸着下巴,使劲想了半天才问我:
“是……膏肓鬼?”
我点点头:
“正是,这种鬼专找那些病入膏肓的人下手。它不让人在病中死去,会提前夺了别人的阳寿给自己用。”
胡为民也想起来了:
“好像这种鬼自己也不强,所以只能对病入膏肓的人下手。”
我说:
“是的,膏肓鬼唯一厉害的就是它能散发恶臭之气,让人不敢靠近。”
胡为民踢了一脚膏肓鬼:
“还以为是个多厉害的东西,原来就是一个大粪蛋子。”
我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恶鬼,但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膏肓鬼找的是病入膏肓的人,也就是说,即便我们现在杀了膏肓鬼,吕小姐也会命不久矣。
胡为民问我怎么处理膏肓鬼,我本来想就地再贴一张灭鬼符,直接让它烟消雾散。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
“拿出去给吕老爷看看,也好让他知道,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害了他的女儿。”
胡为民一手拎着膏肓鬼,一手打开门往外走。借着开门时透进来的一点亮光,我鬼使神差的往吕小姐身上看去。
果然和胡为民想的一样,吕小姐确实没穿衣服,只有两条连亵衣都算不上的白绸裹在私 处。
但是也和我说的一样,吕小姐身上的皮肤和她的脸一模一样,都是干巴巴一张纸紧贴在骨头上。
膏肓鬼从吕小姐身上离开,吕小姐还是一动不动。我轻轻拉起被子给她盖上,也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绣月突然问我:
“南大哥不救她了?”
我摇摇头:
“我只会驱杀恶鬼,不会治病救人,剩下的事就让潘神医来处理吧。”
我抬脚要走,绣月又开口了:
“南大哥说她病入膏肓,潘神医能救回她吗?”
我说:
“如果潘神医都没有办法,我更没有办法。”
我还是准备走,绣月索性飘忽到我面前挡住了我。
我不知道绣月要干什么,疑惑地看着她。
“南大哥,如果此女必死无疑,你能不能想办法把她的身子留给我?”
我的眼睛嘴巴,包括我的鼻孔都睁大起来:
“你要她的身子干什么?”
绣月指了指自己:
“南大哥,你和胡大哥答应过我,只要斗法大会的事忙完了,就帮我恢复人身。可是我现在只有上半身,我不想恢复过来的我,也只有上半身是正常的。”
我更不明白了:
“可是你的尸身是完整的啊,你再多要一副别人的身子有什么用?”
绣月眨巴着眼睛看了我半天,突然就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我是彻底被绣月弄糊涂了,感觉她好像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样,神智失常。
我有点担心绣月:
“你没事吧?”
绣月一边摇头一边笑:
“我没事。南大哥,都怪绣月刚才没有把话说清楚。我说要吕小姐的身子,不是用她的身子还魂成人,而是要借着她的死身,养我的下半身出来。”
我更吃惊了:
“还可以这样?”
绣月好不容易忍住笑:
“当然可以,我是阴魂,吕小姐死后就是阴身。她自己的魂魄可以再去轮回,我只是借她的阴身用用。”
我看着绣月:
“你要多久才能养出下半身?”
绣月掰了掰手指头:
“最多三个月。”
我有点想不明白:
“既然吕小姐的魂魄都去轮回了,那她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
绣月说:
“当然是死人。”
我摇头:
“那恐怕不行。吕小姐要是真的死了,吕老爷肯定要给她下葬,怎么可能放着三个月不动去给你养阴魂?”
绣月噘嘴:
“所以要南大哥帮我啊。”
我说:
“这怎么帮?总不能吕老爷把人埋了,我再给你挖出来吧?”
绣月连连摇头:
“吕小姐哪里都不能去,她只能躺在这里给我养阴魂,”
我“嘁”了一声:
“那更不可能了,谁家的死人会在家里放三个月?”
我不肯帮绣月,绣月自然不会放过我。
“南大哥,吕小姐和我年龄相仿,她是最适合给我养阴魂的人了。如果错过这个机会,绣月恐怕就不能还魂成人了。”
我说:
“你这话说的有点绝对,虽然我也不想再有这么年轻的女子死去,但是这种机会不可能这次错过,以后就没有。”
我本以为会将绣月说的哑口无言,没想到她一句话就给我呛住了。
“再有机会,绣月也是要三个月才能养出下半身。南大哥觉得放吕小姐三个月不合适,难道放别人三个月就合适了?”
我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了。
绣月乘胜追击,又伶牙俐齿地说了几句:
“或者南大哥愿意偷偷杀一个女子,只要你能让她在死去的地方躺三个月,绣月都可以。”
我怎么可能去杀人?我有杀人的本事,还不如想想怎么把吕小姐留在她的闺房里三个月。
我看着绣月势在必得的样子,无奈道:
“这件事得找潘神医帮忙,只要他一口咬定吕小姐没死,我估计拖三个月问题不大。”
绣月见我愿意帮她,刚才的不悦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就知道南大哥最好了。你放心,就算绣月还魂成人,也可以帮你打听阴间的事。”
我有句话想说,忍了忍,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估计没以前方便。你的样子蒋怜儿认得,如果被她发现你还活着,我和胡大哥倒霉的日子也就来了。”
绣月也觉得不妥:
“要不我生一副吕小姐的面容出来?”
我赶紧摇头:
“你可拉倒吧,吕老爷经常在宫里走动,要是被他发现了你,还是个麻烦事。”
绣月小手握拳抵在下巴上:
“我的脸不能用,旁人的脸也不能用,看来我得找个从来没有人见过的脸才可以。”
我不知道绣月想找谁的脸,但是想想还魂成人后的绣月,可能不是现在这幅面孔,突然就觉得很别扭。
“绣月,脸还是不要换了。不然我和胡大哥整天面对一张陌生的脸,会觉得不是自己人。”
绣月正要成型的想法被我打碎,又为难起来:
“那怎么办?”
我说:
“未必你还魂成人后,就还要跟在我和胡大哥身边。到时候你自由了,可以想去哪就去哪。”
我只是说了一句诚心诚意的话,没想到绣月突然就哭了起来:
“胡大哥不想和绣月好,绣月早就看出来了。绣月只是没想到,现在连南大哥也要赶绣月走了。”
我不是这意思,我也不想解释,因为我知道绣月是故意说这些话的。她就是想让我亲口说出,我们不会离开她,更不可能赶走她。
可是这些话我没法说,只要怖婴和蒋莽一天不死,我就必须和宫里的人打交道。绣月跟在我们身边,也迟早会被蒋怜儿发现。
我看着绣月装模作样的抹着眼泪,心里也很不好受。
可能我们真的到了要分开的时候了,就是不知道,胡为民到时候会和我在一起,还是和绣月离开。
我越想越难受,明知道都是些没有发生的事,心里还是一阵阵发紧。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索性一把拉开门就往外走。
我往外冲的急,冷不防和正准备进来的胡为民撞个满怀。
胡为民一把拉住趔趄后退的我,着急地说:
“坏事了,宫里有人来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