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为民虽然语气疑惑,但是倒没有害怕。
这地方本来就不应该正常,这点胡为民和我心知肚明。
只是绣月看上去有点惊恐,立马就转身朝岸上游了过来。
但是,更令人惊恐的事发生了。
绣月上岸后,也只有水面上的那截身子在,刚才泡在水里的身子不见了。
这下,我和胡为民也惊恐了。
我跑过去拉起绣月的手,胡为民抱着她剩下的半截身子,两人一生魂,不对……两人半个生魂都目瞪口呆。
怎么会这样?
胡为民放开绣月,猛吸一口气,就把头扎进水里。
不到半刻,胡为民又抬起头来,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
“水……水里什么都没有。”
绣月“哇”的一声就哭了:
“我的腿,我的腰,我的下半截身子哪去了?”
胡为民还想下到水里去看,我说:
“大哥,别看了,你先上来再说。”
胡为民不知道我什么意思,但还是先爬上了岸。
绣月以为我知道怎么回事,眼巴巴地看着我:
“南大哥,你能帮我找回身子?”
我摇摇头:
“我只知道你是生魂,这水可能不吃人,但是对你这种东西就不好说了。”
可能是我用词不太恰当,绣月哭的更大声了:
“南大哥的意思是,我的腿和腰被这里的水给吃了?”
我说:
“这水里除了那些鱼,别的东西都入水就消失,应该是水有问题。”
绣月追着问我:
“水有什么问题?”
我说:
“水为阴物,你是生魂,也是极阴的东西。我猜这水可能会融化阴的东西。所以你有事,我和胡大哥没事。”
绣月根本不关心这个,还是问我:
“那我的腿和腰怎么回来?”
绣月问的这话,我实在是很难回答。
按我的理解,融化了就是没有了。既然是没有的东西,我又怎么可能找回来?
就在这时,我突然注意到那只吃了银鱼的大肚子鸟又落回到小船上,还是低着头静静地看着水里的银鱼。
我心里一动。
“大哥,你能不能把那只鸟捉住?”
胡为民站在岸边,看着离他不过几步远的那只鸟:
“鸟会飞,我怕我还没走过去,它就飞走了。”
我说:
“你下水,再捉鱼给它吃,然后趁机抓住它。”
胡为民也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噗通”一声又跳进水里。
不多一会儿,胡为民就抓着一条银鱼靠近了大肚子鸟。
那只鸟一看又有吃的,立马振翅飞起,张嘴就叼走了银鱼。
银鱼太滑溜,胡为民没来得及抓住大肚子鸟,银鱼却被鸟吃了。
胡为民说了句“我就不信了”,又低头扎进水里。
等胡为民再次抓着一条银鱼出来时,他把手指抠进银鱼的嘴里,把鱼尾朝着上面。
大肚子鸟不知是计,又是飞去吃鱼,结果被胡为民一把抓住了鸟脖子。
大肚子鸟挣扎着,翅膀在水面上扇出涟漪。胡为民扑腾着水花上了岸,把大肚子鸟递给我:
“山桥,你要它干啥?”
我说:
“这水是阴物,这水里的鱼肯定也是阴物。这鸟敢吃鱼,但是它又不敢下水,说明它和我们一样,都是阳的东西。”
胡为民和绣月同时问我:
“然后呢?”
我说:
“阴阳相合能生万物,我想,要不要让绣月把这只鸟吃了,说不定她的腿和腰还能长出来。”
胡为民看着手里的大肚子鸟:
“这……能行吗?”
我实话实说:
“我不知道,但是绣月的腿和腰是在这水里消失的。所谓五步之内,必有解药。如果这里的东西不能救绣月,那等我们出去了,更不可能有东西救她。”
胡为民点点头,然后又开始发愁:
“可是绣月是生魂啊,她从来不吃东西的,又怎么可能吃得下这么大一只鸟?”
这时,绣月突然从胡为民手里扯过大肚子鸟,然后对胡为民说:
“胡大哥小看绣月了,当初在枉死城,南大哥曾逼着绣月吃下了一整个冤魂村。区区一只鸟,绣月生吞了它就是。”
绣月说着就张开口,又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还请二位哥哥转过身去,绣月的吃相可能不好看。”
我和胡为民依着绣月的意思扭过了头,只听“咕叽”一声,然后就听见绣月说:
“吃完了。”
好家伙,我真的是没想到,足足有胡为民半个屁股蛋子那么大的一只鸟,绣月一口就吞了下去。
我和胡为民都是猛的回头看绣月,只见她很矜持的擦了擦嘴角,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胡为民上下打量着绣月:
“鸟毛……不拉嗓子吗?”
绣月笑了:
“我当它是药,它就是拉肠子我也能吃下去。”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看看绣月到底能不能长出她的腿和腰。
可是时间慢慢过去,绣月还是半截身子坐在地上,什么动静都没有。
绣月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只剩一半的身体,脸上的表情从开始的期待,慢慢变得绝望。
胡为民看看我,又看看绣月:
“山桥,怎么没用啊?”
我叹了口气:
“那我就没办法了,实在不行,我们出去找潘神医看看?”
绣月落寞摇头:
“南大哥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在这里丢的腿和腰,如果在这里找不回来,出去更没有可能找回来。”
绣月说着话,眼神就暗淡下去,连头都不愿意抬起来了。
就在我们都感到绝望的时候,绣月突然“哎呀”了一声。
我和胡为民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吃了大肚子鸟让她哪里不舒服了。
结果绣月摸着自己的半截身子说:
“二位哥哥,绣月怎么觉得有……”
绣月话没说完,突然又大声“哎呀”起来。
只是第一声“哎呀”,能听出来绣月也很吃惊。但是第二声“哎呀”,绣月明显是吃惊加惊喜。
只见绣月撩起她剩下的半截裙子,她光秃秃的下半身竟然伸出来两条腿。
可是,当我和胡为民看清楚那两条腿的样子后,我们都恨不得把绣月的眼睛给捂上。
不过来不及了,绣月自己也看到了那两条腿。
然后绣月就惶恐至极的惨叫起来:
“天啊,怎么是两只鸟腿?”
确实是两只鸟腿,还是长满了银白色绒毛的鸟腿。
一个上半身玲珑有致,脸蛋清秀绝美的女子,下半身却是两只鸟腿,这还让绣月怎么见人?
虽然绣月是生魂,这世上能看见她的人只有我和胡为民。可偏偏这两个人里,就有一个是她喜欢的人。
这更让人难以接受了。
鸟腿迅速长出,虽然长短和人的腿差不多,但是不能当人腿用。
因为它的脚趾只有四个,而且中间还连着蹼。
绣月崩溃了,尖叫着让胡为民赶紧给她剁掉。
胡为民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山桥,你快说说,这要怎么处理?”
其实我心里也慌的不行,吃大肚子鸟的主意是我出的。可是现在这样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可是,绣月已经崩溃了,胡为民也慌了。要是我再不镇定下来,恐怕我们三个都会乱作一团。
这时,我突然又注意到对岸的杨柳。
杨柳树在草木里也是极阴的东西,而且它的树枝在水里的部分也被水给融化了。
如果绣月吃了阴阳相合的大肚子鸟生不出她的腿和腰,那么吃点更阴的杨柳枝呢?
绣月就是阴的东西,她想生出自己的腿和腰,是不是就应该吃点更阴的东西?
胡为民看我盯着对岸的杨柳,问我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
我支吾着说了,胡为民和绣月的眼睛都睁大了:
“万一吃了,生出两条杨柳枝怎么办?”
我说:
“那就只能吃个阴人了,说不定能长出人的腿和腰。”
绣月一听还要吃人,脸色立马就变了:
“南大哥,绣月是生魂,也是万年老鬼。但是绣月不是恶鬼,你要是让我吃人,还不如就让我这样子活着。”
我说:
“我只是说说,又没让你真的去吃人。其实我觉得吃杨柳也没必要,还不如去水里捞几条鱼吃。反正水为阴,这水里的鱼肯定更阴,说不定会有用。”
绣月从头到尾都不敢看自己的鸟腿第二眼,一直抬头看着我和胡为民:
“可是,万一我再生出鱼的尾巴怎么办?”
我劝绣月:
“绣月,这地方我们都是第一次来。现在遇到问题要解决,大家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你要是想试试,我就让胡大哥下水捞鱼。你要是不敢,我们就带着半截的你出去。你放心,我和胡大哥肯定不会嫌弃你,也不会笑话你。”
绣月欲哭无泪,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咬着牙说:
“还是让绣月试试吧。”
胡为民不等绣月话音落地,一个转身就扎进了水里。
很快,胡为民就双手抓着十几条活蹦乱跳的银鱼浮出水面:
“绣月,你放开肚皮吃,这水里的银鱼多的很。”
胡为民说的很高兴,我却低下了头。
绣月现在是吃不饱的问题吗?她现在是担心吃了银鱼后,会长出来什么东西。
胡为民已经举着银鱼递到了绣月面前,绣月也是个狠人,一条接一条,像吸溜面条一样,转眼间就把十几条银鱼吃了下去。
又是漫长又无声的等待,直到绣月又“哎呀”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