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月的脸色难看至极,但是她好像不愿意说那个“她”是谁,只摆了摆手:
“南大哥,你现在看到的,是枉死城里的‘拧村‘。这里没人,但是想要从这里过去,却没有那么容易。”
我没有问“拧村”是什么地方,也没有问为什么从这里过去不容易,而是问那个“她”到底是谁?
绣月还是不打算说:
“南大哥,拧村,顾名思义,是一个特别拧巴的地方。这里的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但是等你靠近的时候,它们就会生出各种变化。”
我继续问:
“她是谁?”
绣月没听见我说话一样:
“南大哥,你看那几棵树,它们所有歪斜下来的枝头上,都挂着你看不见的死人。一旦你碰到那些死人,就会被一起挂到树上。”
“她是谁?”
“还有那几间土屋,每间屋子里都有能吞噬任何东西恶鬼。一旦被恶鬼发现,就会把你吞进屋子里去。”
“她是谁?”
“还有地上的野草和黄花,其实都是地下伸出来的鬼触手,只要被它们抓住……”
“绣月,她,究竟是谁?”
绣月似乎有些无奈,闭着眼睛叹了口气:
“南大哥,能不能等我们从枉死城出去后,我再告诉你?”
“为什么现在不能说?”
“因为说来话长,我怕我越说,你的问题就越多,到时候胡大哥那边可能等不及。”
绣月说起胡为民,我也无奈了。他身上的阴斑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不能到时候带一个浑身阴斑的胡为民回去,那就等于把他的一辈子都毁了。
我看着眼前的拧村:
“你的意思就是,这里的一切都不能碰吧?那我们从中间的路上走过去不就行了?”
绣月看我转移了注意力,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拧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这条路。”
我本来就心烦,听绣月说这也不能碰,那也不能走,不由得就气了起来:
“那怎么办?难不成要飞过去?我又不是鸟。”
绣月笑了笑:
“南大哥不是鸟,但是拧村里有鸟。只要我们能把那几只鸟……”
不等绣月说完,我就指着那几只灰扑扑的鸟说:
“让几只鸟带我们飞过去?开玩笑吧?它们捉虫子还差不多,怎么能带人飞?”
绣月摇摇头:
“不是让鸟带我们飞,而是要把它们……打死。”
我听的乱七八糟的:
“打死几只鸟,我们就能拧村过去了?为什么?”
绣月还是摇头:
“不是从拧村过去,而是那几只鸟死了,我们才能看到拧村的真面目,才能看看尸狗是不是在这。”
这可为难了我,如果是胡为民在这,我估计飞石打鸟应该难不到他。
可我的眼睛……别说打鸟,看不看的清楚都是两说。
绣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把小石头,塞到我手里说:
“南大哥,看你的了。”
我拿起一个小石头,对着十几米之外的,歪脖子树上的,飞来飞去的鸟瞄准了半天……然后扔掉石头说:
“我看不清。”
绣月愁眉苦脸:
“那怎么办?我也从来没有打过鸟。”
我说:
“你不是枉死城的城主吗?为什么你不能在枉死城里来去自由?”
绣月撇着嘴:
“我这个城主的身份,只是能用自己的血封城门而已。至于枉死城里的东西,我只是知道有什么,怎么对付它们,但是没有和它们交过手。”
这时,我和绣月脚下的路突然蠕动起来。
那种蠕动,就像有一条蛇在路下沽涌。又好像那条路本来就是一条蛇,只是伪装成路的样子。
绣月惊叫一声就拉着我后退:
“不好了,拧村里的东西发现我们了。”
我看了看歪脖子树上的鸟,如果我和绣月再后退下去,离这几只鸟就会越来越远,到时候想再打中它们可就更难了。
可是那几只鸟在飞啊,它们又不是停在那里一动不动,怎么能打中呢?
我问绣月就没有别的办法打开拧村的真面目吗,绣月拉着我一边后退一边说:
“拆掉整个拧村,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你随便碰拧村的任何一个地方,其它的地方都会过来围攻你。”
看来,只能在这几只鸟身上下功夫了。
我叹了口气,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三枚铜钱,扬手扔到空中。
铜钱飞到空中就定在三个不同的方位上,我催动心力念咒,让三枚铜钱在空中发出“嗡嗡”的声音。
三枚铜钱一边“翁嗡嗡”着,一边发出古铜色的光芒。那些光芒纵横交错,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网。
等到那张网铺展的比那几棵歪脖子树还大的时候,我双手捏诀,只轻轻一推,那张网就凌空飞进了拧村。
只一瞬间,拧村里所有的土墙矮屋,野草黄花,包括地上的黄土坷垃,都化作一股股黑红色的血水,被我的铜钱网给吸了进去。
歪脖子树下,一根轻飘飘的灰色鸟毛摇摇晃晃的落下来,那几只鸟也被铜钱网给化作血水吸走了。
绣月看的目瞪口呆……
我也看的目瞪口呆……
绣月看我目瞪口呆,更目瞪口呆了:
“南大哥,这阵法可是你摆出来的,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被它吓到了一样?”
我梗着脖子咽了口唾沫:
“这个……我也是第一次用它,没想到它这么厉害。”
绣月问我这个阵叫什么,我满头冷汗:
“它叫……它叫……它叫噬魂阵。”
绣月还是第一次见我因为一个阵法,整个人都不好了:
“南大哥,这个阵法到底怎么了?怎么把你吓成这样?”
我抹了把头上的冷汗:
“噬魂阵,可以吞噬它周围所有有魂魄的东西。哪怕只有一丝残魂一缕烂魄,也会被它化作血水吸进去。”
绣月皱眉:
“听上去有点邪性。”
我磕巴了一下:
“它……它本来就是一个邪阵。我爹当初教我的时候,叮嘱我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用它。因为它……它……”
绣月看我一直都很害怕的样子,猜道:
“难道它会反噬摆它出来的人?”
我摇头:
“那倒不会,只是这邪阵不分青红皂白,会把所有在它身边的生灵都……吞噬进去。”
绣月脸色一变,但很快就放松下来:
“原来南大哥是担心绣月了,可是绣月这不是没事吗?”
拧村里,所有幻象的东西统统化作血水,被噬魂阵吸的一干二净。
可我却双手捏诀,迟迟不敢把它召回来。
绣月终于看出不对劲了,血红色的小脸硬生生变成了刷白色:
“南南南……南……大哥,该不会这噬魂阵,还要吸了我才善罢甘休吧?”
我结结巴巴地“啊”了一声。
绣月转身就想飘忽离去,可是噬魂阵突然就猛地一抖,要追着绣月过去。
我拼力捏紧手上的诀,对着绣月大喊:
“别动,我第一次摆这个阵,还不太会控制它。”
绣月吓呆在原地,但是嘴可没闲着,咬牙切齿地说:
“南大哥,你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啊?绣月只是没告诉你那个‘她‘是谁,你就想置绣月于死地?”
我既懊恼又生气:
“你胡说,我要是想对付你,早在枉死城外就下手了,还用等到现在?”
绣月知道自己有生命危险,说话也泼辣起来:
“你放屁,你要是那时候对我下手,你怎么进来枉死城?你肯定是看我把拧村的一切都告诉你了,觉得用不上我了,才想让我去死。”
我气的,要不是我双手还捏着诀,我真想跑过去给绣月一巴掌。
绣月还在撒泼:
“南山桥,我实话告诉你,这枉死城里有七七四十九个村,每个村都恐怖异常。你以为你过了拧村,用不上我了,就可以杀了我……”
绣月越说越离谱,气的我都想给她吐舌 尖血了。
虽然舌 尖血对她也没什么用。
“你别血口喷人,我根本没想着杀你。”
可是绣月情绪激愤,哪里肯听我说话。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就算你有厉害的噬魂阵,你能闯过第二个万尸村,也会死在第三个枯骨村里。”
我气的浑身发抖,又双手捏诀动也不敢动。
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这边再竭力解释,绣月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就认死了我要杀她。
我不想和她废话了,拼尽全力控制着噬魂阵,告诉她怎么才能躲过一劫:
“绣月,你现在出枉死城,一个时辰后再回来。”
绣月终于不撒泼了:
“干什么?你不是要杀我吗?怎么又回心转意,要放我一条生路?”
我咬着牙,恨声道:
“你要是再冤枉我,我就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绣月不敢靠近我,但是看我浑身发抖,也知道我控制噬魂阵用了全身的力气,终于闭了嘴。
“南大哥,一个时辰,枉死城里的所有地方都会移形换位,我怕我回来找不到你。”
我浑身紧绷:
“找不到我,就找尸狗,然后和胡大哥出去。”
绣月还想说什么,我抖了一下手里的诀,噬魂阵也晃了一下。
“快走,这噬魂阵我控制不了多久了。”
绣月还在啰嗦:
“南大哥,你确定我可以走吗?你刚才还说让我不要动的。”
我忍着满肚子气说:
“我可以稳它一时半刻,你还是抓紧时间逃命去吧。”
绣月转身飘忽而去,我要紧牙关撑到绣月走远,嘴里突然就喷出一大口鲜血。
催动噬魂阵,用的是心力念咒。我一口鲜血喷出,心神就乱了起来。
然后,我就看见远处的噬魂阵朝我飞扑过来。
这就是我爹不让我用噬魂阵的原因,因为它一旦控制不住,不但可以化所有生灵为血水,还可以化摆阵人为血水。
我眼看着噬魂阵劈头盖脸朝我扑下来,心里哀叹一声: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