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的大门里,曲如屏终于现身。
大门外,绣月立马放开我和胡为民,闷闷不乐地飘忽开。
我突然在想,难道绣月的不开心,和曲如屏有关?
胡为民见曲如屏出来,多少有点不满地抱怨着:
“曲娘娘,我刚才吼的嗓子都破音了,你就真的一点都没听见?”
曲如屏红纱绿裙,不见一点鬼样,反而美的像个仙女:
“我为什么要出来?你们是驱鬼师,我是鬼。万一你们是来捉我的,难道我还送货上门不成?”
我打着哈哈:
“曲娘娘说笑了,我们这次不捉鬼,只是去悬崖下面看看。”
曲如屏歪起一边的嘴角轻哼到:
“知道你们不捉鬼,不然我也不会出来,只是那悬崖下你们也别去。那地方,可不是人该去的。”
难道悬崖下真有什么邪祟?我有点兴奋,但是胡为民却一脸抗拒:
“不会吧?这次下悬崖,皇上都没说赏赐的事,我可不想真的在下面碰到什么东西。”
曲如屏说:
“这有什么难的?不想碰到,那就别去了。”
我说:
“别别别,就算真的不去,听听故事也是好的。曲娘娘,悬崖下到底有什么?”
曲如屏轻轻扭身,离地后直接向我和胡为民飘过来。她身后的红纱绿裙在空中摆动成一条双色彩虹,看上去摇曳又美丽。
我和胡为民看的,眼睛都不会动了。
不愧是皎鬼,也不愧是被月亮滋养着的女人。哪怕她已经是鬼了,她还是那么美。
曲如屏飘落到我和胡为民面前,我还好点,咳嗽一声就看向别处。胡为民就不行了,傻了一样呆看着曲如屏。
曲如屏轻轻一笑:
“胡为民,你这样看我,要是在我还当娘娘那会,早就砍了你的脑袋了。”
胡为民被曲如屏打趣,也不觉得尴尬,大大咧咧地一笑,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看娘娘的美,就像看一只即将被我收入囊中的恶鬼一样,只有欢喜,没有亵渎。”
好家伙,胡为民前半句让我觉得他还是有文采的。但是后半句就……太冒气了。
曲如屏翻了个白眼:
“你还是欢喜你的恶鬼去吧,我不缺你这份欢喜。”
胡为民嘻笑着还想说话,我怕他再冒傻气,赶紧开口:
“曲娘娘刚才说悬崖下不能去,为什么?”
曲如屏往悬崖的方向瞟了一眼,说:
“皇上没给你们说吗?这悬崖下,可是大禹国历来祭祀山神的地方。里面除了人的尸骨外,还有多到数不清的动物尸体。”
我赶紧回头看绣月:
“绣月,你上次去悬崖底下,有没有看见那些尸骨?”
绣月背对着我,声音又闷又低:
“看到了。”
绣月情绪还是不对,我一边问她怎么了,一边朝她走过去。
曲如屏问我和谁说话,胡为民上前一步给她解起来。
“绣月,怎么最近总是不高兴?发生什么事了?”
绣月见我靠近,飘忽着离我远了一点:
“我没事,南大哥不用管我。”
我又走进几步靠近绣月:
“怎么能不管?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你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
绣月又飘忽着要离开,我有点不耐烦了,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一点:
“你再飘可就下山了啊,你有话就说啊,闹什么性子?”
胡为民和曲如屏看我突然生气,都转头看我,绣月却突然哭了起来。
我慌了,我不会哄女孩子。而且我也没说啥啊,绣月怎么就哭了呢?
曲如屏皱着眉头走过来,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心想曲如屏是女人,说不定知道绣月的心思。
结果我刚要给曲如屏说绣月的不对劲,绣月却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南大哥,这件事回头我自己给你说,你不要告诉她我怎样了。”
我嘴里呜呜着点头,绣月这才擦着眼泪放开了我。
其实曲如屏是看不见绣月的,她也不知道绣月刚才捂了我的嘴。但是我答应绣月不给曲如屏说,就只能再次把话题扯到悬崖下的祭祀上。
“曲娘娘,这悬崖下既然是祭祀的地方,皇上就不怕有忌讳吗?怎么还要把行宫盖在这里?”
曲如屏看我突然调转话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多聪明的,我只是一个眼神,她就一副我懂了的表情,然后就接着我的话说了下去。
“祭祀之地,向来是神圣的地方,哪有忌讳可说?”
我说:
“不对吧?我当时说悬崖下有问题,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可是皇上却很紧张,还让我们放下另一件事,先来处理悬崖这边的邪祟。”
曲如屏听到这里,突然就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那是皇上自己作恶多端,心虚害怕。”
我和胡为民互相对视一眼,同时问曲如屏:
“怎么说?”
曲如屏深吸一口气,慢慢将情绪调整下来后才说道:
“历来大禹国的先帝们,都是拿动物来祭祀山神。只有到了皇上这里,竟然拿活人祭祀。说什么这样才能感动山神,保护他能稳坐大禹国皇帝的宝座。”
胡为民咂舌:
“皇上在位有四十年了,春猎也进行了四十年。就是不知道他每年拿多少活人祭祀?又一共杀了多少人?”
曲如屏说:
“这个好算,他每年要取少男少女各两百人,活生生从悬崖上推下去。”
胡为民惊的眉毛都飞起来了:
“怎么活着就推下去了?不是应该杀了再祭祀吗?”
曲如屏说:
“这是皇上新创的祭祀方式,他说这样的祭祀品才新鲜,山神也更喜欢。”
胡为民一脸不忍:
“太残忍了,可怜那些孩子被推下去之前,该有多绝望?”
胡为民回头看我,我正在掰指头算东西。胡为民问我算什么,我说:
“算算皇上这四十年里,一共害了多少人?”
曲如屏说:
“这还用掰指头?一年四百人,四十年就是一万六千人。加上哪年皇上觉得国运不顺了,他还会临时加人。所以现在这悬崖底下,没有两万人,也差不了几个了。”
胡为民抹了把脸上的冷汗:
“两万人坑……这要是不生点什么邪祟的东西出来,都对不起这么大的一个数字了。”
我也惊的脊背发凉,我就说曲如屏为什么一定要皇上死。原来作为和他最亲近的人,曲如屏看到了他太过残暴不仁的一面。更别说这个最亲近的人,还杀了自己和他的孩子。
曲如屏看着我和胡为民:
“怎么样?二位驱鬼师还要下去吗?”
我和胡为民一起看着悬崖下,两个人都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
反正皇上的铁甲护卫都在山下,回头我就给皇上说,我和胡为民下去了,也没人能证明我们没下去过。
可是,就在我和胡为民商量着下山的时候,曲如屏却拦着我们不让走。
“二位宫师,既然此前在行宫的鬼都不是从悬崖下出来的,二位为何要在皇上面前提起这里?”
胡为民连忙摆手:
“哎哎哎,这可不关我的事,这是山桥自己信口开的河。”
我看着曲如屏:
“皇上当时问我行宫里的鬼从何而来,我是为了不让娘娘被发现,才胡乱说的,没想到这里真有问题。”
胡为民纠正我:
“可是悬崖下的东西又没上来,也没害人,他们也不算什么问题啊。”
我正要点头,曲如屏又说:
“二位都是驱鬼师,应该知道有死人的地方,才能生出恶鬼。那二位就不好奇,为什么这悬崖下的祭祀死了两万多人,却没有一个上来害人的?”
胡为民嘬了一下牙花:
“娘娘啊,其实驱鬼师呢,只是一份职业,而不是变态的统称。所以,我们也希望天下太平,而不是说是个人死了,我们就想让他变成恶鬼。”
曲如屏知道胡为民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又转头看我。
我掐着眉心想了一下:
“皇上既然在宫里养着驱鬼师,就证明他知道人死成鬼。所以……他给祭祀的那些活人,应该是用了什么防止死后变鬼的法子,才让他们不能出来害人?”
我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所以最后还是看着曲如屏问了一句。
曲如屏点头,又反问我:
“南宫师,如果人死不能变鬼,那这些人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