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冲动给我去掉!”靳烈风的声音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眸子牢牢地盯着她,蛮不讲理地道:“我不管你说话的时候怎么想的,阮小沫,我只要你全都给我做到!”
她说了那不是交换不是交易……
她说了她想试试去相信……
她说了……今后不会再逃开……
阮小沫张了张口,还没有来得回一句话,就被他猝不及防地圈进了怀中,力道之大,像是想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般。
阮小沫觉得自己骨头都痛了,刚想喊他松开点,就听到他的声音从耳旁传来,“我从没想过丢下你……”
这一声低低的,音量不大,却让她刹时怔怔了。
阮小沫刚抬起想要推他的手停在那儿,她呆呆地任由他搂着,下巴靠在他宽阔结实的肩膀上,目光直直地看向虚无的前方。
他的话仿佛变成了一颗小石子,被丢进她的湖中心,涟漪一圈一圈荡开,波纹一圈一圈扩开。
就好像她的情绪,被他突如其来的这句解释,给牵动了。
在会议室里,和他吵架的时候,她是真的觉得愤怒。
可在现在得知了他之前为什么那么固执之后,那一些愤怒和生气,却渐渐转换成了
另一种感觉。
她执意要他治疗,但在那种情况下,他的固执的决定……是不想让她犯险。
阮小沫眨了眨眼睫,眼帘慢慢垂下,原本要推开他的手,也轻轻放下。
“……我知道了。”她安安静静地道:“靳烈风,我知道了。”
因为新病毒的培育成功,眼下,就只剩下治疗前期需要解决的问题了。
一间静谧舒适的小房间里,窗帘半拉着,屋内的光线适宜温和,是很能让人放松下来的环境。
阮小沫陪着靳烈风坐在舒适的躺椅上,她的手被他握在掌中,抽也抽不出。
本来她是没打算一起跟来的,觉得心理治疗应该是一件非常隐私的事,但靳烈风非要把她带过来,她拗不过他,也只能过来了。
还好心理医生的专业素养很高,在进来之后,温和地和她打过招呼之后,就开始进入了正题。
她坐在一旁,听了一些听得懂听不懂的专业问询之后,终于看到这些医生开始了初期的适应性治疗。
对靳烈风来说,这个长久以来的结症,不是单单靠温和的治疗方式可以解决的,否则这么多年,这个问题早该不存在了。
但这边需要的时间又很紧迫,所以
医生那边商量一致后,决定进行适应性的强行练习。
很快,东西都准备到位了。
今天是治疗的第一天,强度不大,心理医生连白大褂的袍子都没换,只取用了几只不同规格的针管注射器作为治疗道具。
当一名心理医生拿着针管靠近靳烈风的时候,阮小沫能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身子变得僵硬了。
她担忧地看过去,发现他紧盯着那只针管,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似的,额头上慢慢有青筋浮现,后牙槽咬得紧紧的,浑身的肌肉都在紧绷着。
那名心理医生走近了些,一抬头看到他的神情时,恐惧地畏缩了一下,不敢继续上前了。
不是他胆小,是少爷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像头下一秒就要暴走的野兽了。
察觉到医生站在原地不敢过来,靳烈风不耐烦地吼了一声:“愣着干什么?过来!”
他不吼还好,一吼,医生已经很不安的情绪,顿时更加惶恐,差点没被吓得表演一个平地摔。
“是……是、是!少爷!”医生一边结结巴巴地回答着,一边抖抖索索地往这边移动过来。
阮小沫看得都有些同情这名心理医生了。
明明是这些医生给靳烈风治
疗,怎么现在好像是他们自己陷入什么危险中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是靳烈风主动要求进行心理治疗,他们应该不必这么害怕的。
阮小沫这么想着,可没多久,她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完、全、错、了!
一屋子被踩碎的针管、一屋子惨叫的……心理医生,还有一个漏网之鱼瑟瑟发抖地躲在桌子下,一脸留下心理阴影般惊恐地抱着脑袋。
阮小沫只想叹气。
是她太天真了。
就算靳烈风再压抑自己、控制自己,可在针管接触到他的一瞬间,理智还是瞬间崩塌。
游乐场鬼屋那一幕,又再度上演。
这次的治疗,显然是失败的。
几名心理医生撑不住,被送去医院了。
第一波医生倒下,很快第二波就赶到了。
由于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只能争分夺秒。
第二波心理医生在得知了第一波同事的惨状之后,决定再减轻一些压力条件。
阮小沫拿着眼罩,看了靳烈风一眼,不确定地问:“给他戴上就可以了吗?”
心理医生从写着什么东西的小册子里抬起眼,点点头:“对,麻烦阮小姐给少爷把眼罩戴上,这东西隔离掉视觉上的感受,起
码可以不让我们在靠近少爷时,就加大少爷的心理压力。”
少爷心理压力一大,他们可就危险了……
阮小沫应了一声,依言给靳烈风把眼罩稳稳地套上,但心里却还是隐隐觉得,这个方法……大概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果然……
在第一个医生拿针管碰上靳烈风胳膊皮肤的那一瞬间,就被蒙着眼的靳烈风一把将胳膊别到了背后。
阮小沫只听到咔擦一声,顿觉得神经一紧。
针管掉地上,那名心理医生扶着软软垂下去的胳膊直叫唤……看样子,是脱臼了……
直到连接着靳烈风脑内检测的电脑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今天的治疗,才终于暂时告一段落。
今天他的精神损耗已经到达一个极限值了,不能再强行治疗下去了。
晚上沐浴过之后,阮小沫躺在床铺上,想起今天的心理治疗,始终睡不踏实。
今天……其实一点进展都没有。
如果接下来几天都这样……是不是就算新病毒培育成熟了,也没用?
她好不容易昏沉去,半夜里又忽然感觉到什么似的,倏然睁开眼。
落地窗外的夜色,还很深。
她借着黯淡的壁灯,发现床上只有她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