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声清咳,几人转过身去,尚未等宛枷他们有什么反应,谢瑾就从宛枷怀里跳了下去,然后跪在了地上。
“陛下。”几人这才注意到来人竟是莫明澜。
然而莫明澜却没有如同先前在朝堂上一般严厉,他只扶起了谢瑾,然后笑骂了一声:“不过玩闹而已,这么多人看着,成何体统?”
如此一言,倒是放过了宛枷他们看戏一事,说来宛枷他们虽是被叫来帮忙的,但这也实在太不称职了,武器一扔,就让人家一个人打,自己却在旁边看戏,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但这些莫明澜却都没有点出来,此时他大动手脚,手上也分不出来什么人,况且眼前这两人又是江湖中人,没有必要和他们起冲突。
问天眼珠子一转,已是想清楚了形势,他本就不是凡界之人,再加上先前那封信,他也没有多怕这位凡界的九五之尊,便笑道:“陛下啊,这楚将军打得正痛快,我们也不好插手不是?”
宛枷则更是简单,直直地望向谢瑾,莫明澜刚才也是看到宛枷抱着谢瑾那姿势,自是没什么好说。
如此一来,倒是谢瑾最为尴尬,这回来冒险取证一事本就是他提出的,如今出了这么大事,还要别人来给他擦屁股,连皇帝也被惊动了,刚刚还看到了他那么尴尬的一幕,着实令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谢卿此行意义甚大,莫要太过自责了。”然而莫明澜却表现得极为和蔼,好似极为看重谢瑾一般,然后他凑近了谢瑾,轻声道,“谢家把柄已在我们手上,你母亲的仇也算是报了。”
这话却是对谢瑾的保证了,为母报仇的话是谢瑾说给莫明澜的话,如今莫明澜再提,原因很简单,谢家主做的事情再如何引起民愤,他也是谢瑾的父亲,而这证据却是谢瑾给的,百善孝为先,若是没有足够大的名头的话,谢瑾的前途就彻底毁了。
莫明澜可以给他忠义的名头,但这孝的名头却要出自谢瑾的母亲,然后再运作一番言论,这事便算压下去了。
这,就需要江湖人的帮助了。
而面前不就正有着两个现成的江湖人么?
时间回溯到今日下午。
“咦?这是……鸽子?”陆栖望着停在院中的鸽子,他提着扫帚走近了也不见它飞走,便开心地丢下扫帚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那鸽子,大喊道,“表哥!有吃的啦!”
宛枷一听眼睛一亮,这些天他一直借口没钱,似月和凝霜这两个会做饭的不在,流鸢是个孕妇,就是能下厨问天也舍不得,顶多给他们随便烧点凑合凑合,口味不行胃口也就不好,这几天饿着肚子的宛枷连武都不练了,整天恨不得躺在椅子上节约体力的消耗。
当然宛枷也有想过打些野味,但他一出门就被问天拦住,要他好好做好保镖的任务,这期间的斗嘴不谈,总之最后宛枷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让陆栖去。
可陆栖又何曾打过野味?他自小长于宅院之中,学的是儒家经典,半点不通狩猎之事,跟了宛枷之后又只学了些许基础剑法,根本不知道怎么追踪猎物,这么一个半吊子出去,能捞着什么?
倒是有过运气好碰到撞树晕倒的兔子,但那么点兔子根本算不上什么,很快就被他们几个吃完了,当时还抱怨肉太少,现在好了,见着鸽子的陆栖眼睛都红了。
宛枷缓缓从椅子上起身,动作极其优雅,问天却一脸鄙视地表示此人速度可比前几日快了不少,眼睛都放光了。
然后宛枷发现那是一直信鸽,脚下绑着一封信。
读完信,宛枷将鸽子放到了陆栖手中,郑重道:“今日维持我们生命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陆栖也认真地点点头:“是清蒸还是红烧?”
宛枷思考了一下,道:“烧汤吧,还有的多喝一些。”
“不愧是表哥!”陆栖赞扬道,“竟能想出如此方法,栖不如也!”
“栖弟过誉了!”
“表哥!”
……
望着这边两个疯子装模作样的表演,问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刚来的时候陆栖还是听话的孩子,偶尔被宛枷作弄一下还会生老大子气,然后气也很快就消了,结果经过这几日也不知道是他还是宛枷的毒害,竟成了这么一副模样,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交代好陆栖的宛枷过来看着问天摇头晃脑一副惋惜的模样,自是猜到了他刚刚想了什么,冷笑一声:“这就叫近墨者黑啊问天兄。”
问天一听这话简直气得跳脚:“你说谁墨啊你!那小子还不是跟你学的!”
“这只是平时,该正经的时候还是会正经的。”宛枷并不否认,到让问天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十分难受。
一时之间,他又有些怀念几年前第一次见到的宛枷了,那时候的宛枷如何会这么欺负他?
但仔细想想,似乎宛枷这变化又是从这次相见才体现出来的,以前虽是礼貌,却也比现在有了些距离感了。
最初见到的宛枷是什么样的?啊,是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虽然好像在努力融入着,但却哪里都在显示着他的不同,他似乎想要装出千百种面孔,去让别人对他产生好感,可每一种面孔都与他周遭格格不入。
因为他在内心上就没有认同,他在抵触着什么。
问天不知道宛枷在想什么,但从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宛枷像是个叛逆的死孩子,死活不肯接受家人的安排,后来他的家人死了,他还是没变,问天就又觉得宛枷是不肯接受命运的安排,但这么一想又有些不通的地方。
好在问天本就不是一个喜欢深究的人,他只要知道宛枷不是什么坏人,不是什么性格上让他讨厌的人就可以相处了。
于是两人便神奇地成为了朋友。
两人各自都有各自的秘密,也互相不去触碰,距离刚刚好,需要帮忙的时候也会出手,可以称为朋友。
但还是不够,直到现在和宛枷开着无关大雅的玩笑,进行着幼稚的死磕,问天才知道先前的他们哪叫朋友啊,那根本就是普通的合作伙伴,现在这样倒可以算是掏心掏肺了。
“发什么呆呢?莫是在想赏花楼里的那位姑娘了?”问天这一想,表现在宛枷面前便是发了一会子呆,这正要说正事呢,对面居然在发呆,他顿时嘴上也不留情了。
“宛清河你给我滚!这话要是让流鸢听到了我饶不了你!”呸!什么掏心掏肺的朋友啊!这根本就是狐朋狗友!
然而宛枷却是立刻翻脸不认人,一脸严肃道:“别闹,我这有正事。”
问天有些无语,但看着宛枷虽表现与之前完全不同,宛如换了一个人一般,却不显突兀,以前的那种格格不入却是消失了。
终究是成长了啊……莫是解开了什么心结?
问天不再多想,既然宛枷这么严肃和他讲话,还把陆栖给支开了,这事显然不小,也不再闹腾,正了脸色:“你说。”
然后宛枷一开口差点把问天吓着:“这信是陛下送来的。”
“那你还让陆栖那小子烧鸽子啊!那可是陛下的鸽子!”问天急的简直要跳脚。
宛枷轻瞥他一眼:“你在意?”
“当然在意啦!”若是他不在这京城倒也算了,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他们竟然把天子的鸽子给煮了!
“咳,我相信陛下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
“请看着我的眼睛再说这句话。”问天也是没脾气了,他怎么不知道迷雾山庄庄主宛清河是个这么喜欢胡来的人呢?
宛枷移开视线:“我们要抓紧时间了,陛下的人现在有些危险,需要我们帮助。”
“陛下的人?”问天一开始有些疑惑,不过他毕竟是掌握不少消息的人,立刻便明白了宛枷所指的人,“楚战?那个大将军能有什么危险?”
“他没带武器。”
问天挑眉,似乎在问“那又怎么了?”一般。
“他还要救一个人。”
问天想了想觉得也还好。
“他们中了陷阱,围住他们的人应该不少,都有武器。”
“呃……”问天迟疑了。
“陛下答应我们这件事办好了就奖赏我们一个承诺。”
“说吧去哪?”问天瞬间被俘获。
宛枷满意一笑:“先等等,我去拿个东西。”
然后便见宛枷自一个屋子中取出一个长条状的物体,问天一见便猜到了布中包裹之物,然后惋惜道:“有这好东西,怎不拿去卖了当伙食费?”
然后宛枷一脸杀气地望向他:“我把你卖了当伙食费哦。”
问天无言,他就不明白了,以前的宛枷好歹还装得像个不知世事的清高的庄主呢,现在怎么就这么势利呢?
“清高能当饭吃吗?”听着宛枷的回答,问天才惊觉自己将刚刚那句话说出了口,此刻听着宛枷的话不由有些深刻的思考。
莫非……这宛清河不是什么解开心结成长了,而是……饿得发狂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算是主角的一个小改变吧,虽然我觉得可能看上去动得比较多,但这里算是扩充了他的一个面吧,面对攻略对象,他需要一个对象喜欢的表现,之前也说过,他是不喜欢这样的,但他必须去做,所以他会感到压抑,感到难受,甚至感到自己在欺骗别人感情的愧疚。
但是面对认可的朋友,面对对将来并不会引起多大改变的京城,他就可以放开一些,不用强行去伪装自己,不用去特地经营什么,所以他可以随便胡闹。
67纯粹是欺负不过宛枷就开始欺负问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