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很冷。
分明已经是早春了，可是今年的海城气候也是奇诡，竟然一直都没有沾染上丝毫暖意。
顾卿遥下车的时候还想说句什么，然而黎霂言根本就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车子扬长而去。
一直都说，黎霂言在做出什么决定的时候，简直是一气呵成。
现在亲眼见证了，顾卿遥却只觉得有点晃神。
好像一直以来，见到的都是那个温柔的黎霂言，那个能够将所有风雨都挡在外面的黎霂言，却是鲜少看到这样的他。
冷漠而近乎无情。
她不愿去相信，这也是她的黎先生。
顾卿遥微微闭了闭眼，淡淡开口：“萧泽。”
“在。”萧泽低声应了，小心地看着顾卿遥的脸色。
“你跟了黎先生这么久，黎先生……是个会说谎的人吗？”顾卿遥轻声问道。
萧泽有点犹豫，顾卿遥现在的情绪明显不稳定，萧泽愈发想不通自己该如何说才是对的。
迟疑片刻，萧泽低声道：“小姐，我不知道，虽然我跟着黎先生的时间很长，可是黎少的情绪始终让人揣摩不透，其实和小姐在一起的时候，黎少已经难得像是一个年轻人一样了，只是……”萧泽沉默
了一下，这才鼓足勇气说了下去：“其实人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小姐如果相信黎少，不如就等等看？”
顾卿遥微微垂下眸去。
她听过很多人的规劝，有善意的，也有恶意的。
念宛如也好，顾彦之也罢，甚至是于菡岚，所有人都在对自己说，她和黎霂言不合适。
可是她还是执着地走下去了，她相信自己的选择，也坚守自己的决定。
现在萧泽对她说——
“如果你相信黎少，那么就等等看？”
她别无选择，只能应下。
黎霂言就像是画了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而她早已无处可逃。
顾卿遥深吸了口气，推开了门。
看到来人，顾卿遥却是蹙起了眉头。
“林夏雪？”
“我的案子今天开庭了，缓刑两年。”林夏雪的眼睛微微有点红，她跌跌撞撞地起身，径自扑向顾卿遥，然后扑通一声，竟是当着顾卿遥的面跪下了：“小遥，我真的对不起你，我不该这样做的，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哭得涕泗横流，顾卿遥看着林夏雪，却只觉得恍如隔世。
多久了？
林夏雪在自己面前戴上面具，已经多久了？
她已经没办法去考虑林夏雪的话究
竟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只静静地伸手将人扶起来：“你怎么会来我这里？”
“我……”见顾卿遥如此冷静，林夏雪心底已经有几分慌了，她低声道：“小遥，我是来和你认错的，还有件事，我实在是不吐不快。”
“你说吧。”顾卿遥淡淡颔首。
“不是有很多药物，之前一直都没有找到来源吗？”林夏雪不自在地轻轻搓了搓手，道：“那些药物不是我买的，后来我想了一下，唯一有可能的……”
顾卿遥直觉她要说出一个自己熟悉的名字。
果然，林夏雪咬咬下唇，低声道：“就是黎少，之前黎少和我见过一面，然后我包里就莫名多出了些东西，我的确是没有仔细查看，但是……那真的不是我买的啊！”
顾卿遥闭了闭眼。
“小遥，你别生气，真的，我知道我错了，你对我那么好，我不该嫉妒你，我是真的疯了才会这样做，往后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好吗？求求你了小遥，你别生我的气。”林夏雪低声下气地说着。
顾卿遥沉默良久，这才淡淡道：“你回去吧。”
“小遥……”林夏雪的动作僵住了，却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偷觑顾卿遥的
脸色。
顾卿遥却只是闭了闭眼：“回去吧，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情。”
“可是黎先生的事情，”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林夏雪固执地说着：“你还是要放在心上，黎先生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出去！”顾卿遥微微挑高声线。
林夏雪显然被吓傻了，紧忙抓过手包出去了。
顾卿遥看向空无一人的家，觉得自己的头也跟着有点疼。
她慢吞吞地上了楼，把玩着手机，觉得心都跟着空荡荡的收件箱一样，不着边际地难受。
沉默良久，她方才点开微信，点开置顶的黎霂言——
“我不能接受这样莫名其妙的分手，如果你真的要和我分开，我希望你能够再和我当面谈谈，如果你是为了保护我，那么我不喜欢这种方式。”
顾卿遥写完了，光标停在最后一个字上良久，她却还是无法下定决心摁出发送键。
太难看了。
纠缠的样子太难看了。
她是真的不喜欢，可是她又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她记得黎霂言眼底的欢喜，也记得他不受控制的笑意。
她甚至记得今天早上他们还躺在同一张床上，笑着对彼此说早安。
他匆匆忙忙赶回来，只是为
了急着见到自己，不让自己一个人面对流言蜚语，不让自己孤军奋战，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对自己说，一切都是假的？
顾卿遥忽然想起今天顾远山说过的那句话——
“你好自为之，不要忘了，你已经有了软肋。”
沉默半晌，顾卿遥将刚刚对话框里面的内容尽数删除了。
重新一字一顿地打上去——
“我不会是你的软肋，你应该明白的。”
良久都没有回音，顾卿遥俯下身去，觉得眼眶有点湿。
其实仔细想来，很多事情一早就有了定数，黎霂言不该出现在那个酒吧，却偏偏成了自己那一天的救世主。
黎霂言对旁人都是那么淡漠，却唯独对自己温和。
可笑的是，那时候顾卿遥以为自己是特别的。
明明重活了一世，怎么还是那么轻而易举地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呢？
顾卿遥吸了口气，打开了电脑。
上面还有黎霂言给自己的文档，整理地无比详尽，起初顾卿遥以为那是黎霂言公司的人帮忙的，可是后来她方才知道，那些都是黎霂言自己一个人尽心尽力地熬夜处理好的。
门被人轻轻叩响，外面传来了萧泽的声音：“小姐，您的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