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贺年走出病房接的电话,张夫人向来说不出什么好话,他不想秦棠听见影响心情,要不是程安宁提了一嘴,他都快忘了这个人,跟她本就没什么交集,是张夫人不死心乱点鸳鸯谱。
“听说找到秦棠了?”
张夫人问道,言语之中没有多少欣喜,她本就不喜欢秦棠,要不是张贺年态度强势,非她不娶,各种手段胁迫,还用了假怀孕,若不是一心抱孙子,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松口。
“嗯。”
“你们还在港城?我和你爸爸明天过来……”
“用不着。”张贺年毫不客气回绝,“不耽误您逛街做美容了,不用特地跑一趟。”
“你说的什么话!”张夫人急了,“你哪听来的!我怎么就逛街做美容了,那不是和梨夫人……”
意识到说漏嘴,张夫人恶狠狠的,“我逛街做美容是陪梨夫人,看能不能请动她丈夫的关系帮忙找秦棠!”
“真的么,太麻烦你你了,我是不是得说声谢谢?”
“张贺年,你怎么跟你母亲说话,我是你母亲!注意你的态度!”
“正因为您是我母亲,这通电话我本不想接。”张贺年语气加重,脸色发沉。
“因为我没帮你?”
“不是,是因为您天生冷血,我和秦棠以后都不会回张家,您也不用掏空心思给我介绍女人,除了秦棠,我谁都不要,秦棠要是有事,我陪她,她去哪,我去哪。”
张贺年一番话决绝漠然,干脆利落和张夫人划清界限,“我给了您无数次机会,这次棠棠出事,是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想,应该是您想要看到的。”
随即干脆利落挂断电话,回到病房门口,听见秦棠沙哑着嗓音跟程安宁解释梨馨的事,
“不管是谁,他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宁宁,他很好,他可以豁出命为了我……”
随即将那天他只身一人冒险上岛找她的事说了一遍,受伤也是因为她,遇到危险,第一时间是他挡在她身前,毫不犹豫,眉头都不皱一下。
“宁宁,我明白你的心情,其实你不是针对他,是你因为张夫人,张夫人不肯承认我,一个劲给他介绍女人。”
程安宁气鼓鼓的,“他妈妈真的太坏了!”
秦棠说:“没关系,强求不来,我是不会离开他的,这辈子都不会。”
“棠棠,万一他只是现在对你好,以后呢?以后变心了怎么办?”
程安宁想起继父周宸,也是一开始深情款款,追她母亲的时候要多好有多好,可是随着时间过去,变得面目可憎。
秦棠目光坚定:“他不会,我信他。”
程安宁揉她脸颊:“唉,我要是男的,我也喜欢你这样温顺的绵羊,又软又好欺负。”
秦棠笑了笑,咳了咳,程安宁赶紧拿杯子给她喝点水,她喝了几口,说:“对了,你和周靳声最近……”
一提起周靳声,程安宁强颜欢笑,“一团乱,不知道怎么说。”
秦棠握住她的手,忧心染上眉眼,“你要和他这样下去吗?”
说到关键点上了。
秦棠说:“我知道这个圈子很乱,很多见不得人的,有的人为了利益,可以枉顾道德,可我知道,宁宁,你不是那样的人。”
牵扯到男女那点事,东窗事发,男人可以毫发无损,被议论被苛责的永远只有女人。
程安宁已经经历过一次了,秦棠不想她再经历一次。
之前周靳声没有正式公开有未婚妻,程安宁又喜欢他,他们俩玩地下情,不妨碍别人,严格意义上说无所谓,可是周靳声是马上要订婚的身份,他不是单身了,不能再被他拖着,耗着。
“宁宁,我不想你以后都被他绑着,没有未来,你得为自己考虑。”
秦棠很认真劝她,“喜欢是一回事,如果得不到对方的回应,再喜欢,也该放弃。”
程安宁有点不习惯一本正经的秦棠:“以前都是我跟你说,要你冷静冷静,怎么现在你跟我说了……”
“因为宁宁,我和你一样。”秦棠摸摸她的脸颊,“我想你好好的。”
程安宁吸了吸泛酸的鼻子:“好,我明白。”
她家里的事,还是没有跟秦棠说。
张贺年特地等她们俩聊完了才敲了敲病房的门进去,程安宁已经恢复正常,没再说梨馨的事,跟张贺年说:“人你照顾,我还有点事,得回去了。”
秦棠还得在港城待上一段时间,暂时不能离开。
程安宁走后,张贺年坐在床边,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这么相信我?”
“刚刚你听见了?”
“听见了。”
秦棠:“你为了我付出那么多,我要是还乱猜忌,怀疑你,那我也太蠢了,没脑子。”
“早点觉悟多好。”
“对不起嘛。”秦棠鼻子酸酸涨涨的,最开始那段时间确实让他遭了不少罪。
张贺年俯身靠近,“是我不好,不该离开那么久,让你受了不少委屈。还有,还谈恋爱。”
“你怎么还记得,都过去那么久了。”
“初恋不是我,我当然记得。”张贺年声音低沉,泛着淡淡的酸涩,“一直没问你,和周楷庭谈恋爱那会……是不是下定决心忘记我了?”
秦棠轻咬唇瓣,缓缓低了低头,“不是都过去了么……”
“我想知道。”
“嗯……”秦棠虽然犹豫,可承认了,不想骗他。
等得太无望了。
从高中到大学毕业,七年,久到快忘了他长什么样,可很神奇,在北城见到他,所有的记忆又统统想了起来,很深刻,深刻烙印在灵魂里面。
张贺年眼眸垂下,视线里是她银牙轻咬着淡粉的唇肉,“来北城,有没有我的原因?”
“有。”
“所以不是真要把我忘记。”
“……”她不说话了。
张贺年微微偏头,开口解释:“我和梨馨见过几次,是我母亲单方面介绍,我没答应,现在不会有事,以后也不会发生。”
秦棠了解他的为人,“我知道,我相信你,贺年哥哥不是那种人。”
张贺年偏头,唇角微勾,呼吸交缠,距离不到几厘米时,她已经闭上了眼,在等他吻上来,就在这关键时刻,病房的门被人敲响,打断了旖旎的氛围,秦棠如梦惊醒,赶紧推开他,深怕又被人看见。
“唔好意思,打搅晒。”
病房门口站着穿着制服的港城警官。
张贺年还维持刚刚的姿势,秦棠已经躲得老远了,局促笑了笑,拽了拽张贺年的手,张贺年无奈叹息一声,回头跟警官说:“请进。”
来医院的正是负责专案组的组长,头衔很高,姓杨。
杨警官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秦小姐,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秦棠说:“好多了,应该不出意外,快出院了。”
“心理上没有留下什么阴影吧?”
秦棠:“还、还好。”
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没有那么弱。
“别紧张,今天过来没什么要紧的事,随便聊聊。”
秦棠点点头,手指被张贺年握住,他虎口的茧子磨着她的手。
张贺年问杨警官:“陈湛现在情况怎么样?”
“人醒了,但不配合,请了大状,巧言令色,能言善辩。”杨警官有些难办,眉头紧缩,“他什么都不承认,还说是秦小姐你和他偷情,私奔。”
“胡说!他污蔑!”秦棠否认,“我没有做那种事,才不是,是他绑架我!”
张贺年的脸色黑沉下来:“他说的?”
杨警官:“秦小姐,你别激动,这件案子我们在调查,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好人。”
张贺年沉眸:“出去说吧,我太太需要静养,不能受到刺激。”
“秦小姐,实在抱歉。”
走出病房门口,张贺年一改在病房里温情好说话的态度,强势如斯:“调查案子是你们警方的职责,怎么审问罪犯,不需要我来说,而且不该跟我太太说那些话,我太太是受害者,这件事说不准会给她留下心理阴影。”
秦棠在病房,不知道他们去外面说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张贺年阴沉着脸进来,警官没再跟进来,还是有人守在病房门口。
秦棠问他:“警官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张贺年不想她知道那些,她受的罪够多的了。
“你不要不告诉我,是不是跟陈湛这个案子有关,是不是陈湛不承认,又没有证据,还是我的口供不够?还需要实质性的证据?可是在小岛的证据还不够吗?我被他绑架,从北城到港城,还死了那么多人……”
秦棠有些激动起来,“难道真的跟你们所说一样,他在港城有靠山,势力滔天,港城还没有死刑……不能拿他怎么办了是吗?”
“棠棠,你相信我。”张贺年一把搂她到怀里,手掌摸着她的后脑勺,“陈湛跑不掉,不管他背后是谁,都没用。”
秦棠眼眶微热,脸颊贴着他胸口,隔着一层布料,听着他的心跳声,“张贺年,我其实很怕,怕再也见不到你,更怕……辜负你……”
张贺年抚摸她的长发:“不会的,别胡思乱想,你已经在我身边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