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快走!警察来了!”
……
“这里很快会被围住,再不走来不及了!”
听到同伴的催促,蹲在尸体旁的少年这才面色凝重地站了起来,手上沾满深红色的血,看起来甚为可怖。
“祖宗你要急死我!快啊!”
听同伴又催了一声,少年便用自己身上那件名牌毛呢大衣的内侧擦了擦手,然后将帽子拉过头顶迅速往角落的阴暗处跑了过去。
同伴等他跑近后就凑前一步拽住他的胳膊、调头以更快的速度朝边上一条小巷深处跑去。
两个人一刻不停地跑了十几分钟,估摸着离刚才那地儿至少有十条街的距离了才慢慢停下脚步喘着粗气,已经是快跑断气的节奏。
“到这里应该安全了,”同伴先缓过劲儿来,摸出胸前的怀表看了眼:“还有一个半小时,够你回去准备。”
“嗯。”少年低沉地应了一声,眼底波诡云谲,看不清有多少情绪在翻涌。
“咱俩先把衣服换了,你穿这样出去太显眼。头发,弄乱些,实在不行支墙上蹭蹭。还有脸,你那张脸--”
同伴说到这儿忽然弯腰用手在地上胡乱抹了两把,然后直起身就朝少年脸上摸。
“喂--”
“喂啥喂,都这种时候了还瞎讲究什么,把手放下!”
“……”少年眼中无奈一闪即逝,但随即他就乖乖放下手任人涂抹。
一番“乔装”之后,两个人都变得跟刚才大不一样,只不过颀长的身形还是改变不了。
“你这大衣是个麻烦,血迹一时半会儿清不掉,被查出来就糟糕了。”
同伴抖着那件名贵大衣说。
“烧了吧。”少年眉头都没皱一下。
“行。”同伴答得也干脆:“交给我处理,你快回去。”
“你一个人可以?”
“别像个娘儿们一样婆婆妈妈,赶紧走,要是露出破绽回头不好解释。”
“好吧。”少年这次不再犹豫,又把头发胡乱揉了揉,走到巷口四处看了眼确认没人注意到这里,他便弓起背快步走了出去来到大街上。
街上人来人往,一个穿着普通、灰头土脸的瘦高个儿突然出现并没有引起他人的特别留意,少年便把步伐放慢,将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直至走到一处金碧辉煌的建筑物前他才顿住脚步。
这里是全市,不,应该说是全国最著名的一家音乐厅,能来这里表演的至少都是国家级知名演奏家或演奏团体。
而现在,在这家音乐厅门口最显眼的位置上贴着一副巨大海报,上面用花体加粗的文字写着:新一代“钢琴王子”--席音--带您走进天才的创作空间,领略无与伦比的演奏艺术!
少年对着这幅海报多看了几眼,嘴角渐渐浮起一抹说不清是不屑还是嘲弄的冷笑。
接着他转身,绕至音乐厅背面一个鲜有人知的小门,从那里撬开锁悄悄溜了进去。
没有人发现,就像他出来时一样。
无人察觉。
※
原定两个小时的钢琴演奏会,因为观众请求加奏的呼声太强烈,席音便又多弹了两首曲子和一段即兴的创作这才让大家心满意足地离场。
现在席音刚刚从舞台上下来,身边簇拥着一群粉丝和记者都在拼了命地往他身边挤,随行的保镖和工作人员不得不围成一道“人墙”把他护在其中。
忽然,在身后很近的地方却传来一句话。
“音乐会很不错。”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席音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声音中就含了一抹淡淡的讽刺道:“杜警官,我不知道您还有来听音乐会的雅兴。”
“雅兴是有,可惜没时间。”
说话的人身穿一袭藏蓝色警察制服,看上去很年轻,五官轮廓清晰得恰到好处。
他此时正微微笑着,显得很友善,唯有那一双眼睛锐利得令人不敢直视。
真的是,看一眼就再也忘不掉。
“没时间您还跑到这里来,不算因私废公么。”席音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强行按住自己想要立刻离开的念头冷冷说道。
“我来这里自然是为了公事。”这人向席音出示他的警徽,表情略微严肃了些:“席音,我需要你协助调查。”
“调查什么?”席音的手指在身侧下意识微微蜷起来问。
这人用审视的目光认真盯着他:“又发生一起命案。”
席音不由握紧拳头:“关我什么事?”
“这也是我想查清楚的地方。”
“杜念!”
席音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冰冷,紧盯着对方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和这些天的案子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犯人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你有闲工夫来调查我不如好好去案发现场寻找线索。”
杜念定睛看着他,几秒后忽然勾起嘴角,表情似笑非笑。
“八月二十七号,第一个案子发生,死者是席家的司机;九月三号,第二个案子,死者是席家的园艺修理工;九月九号--也就是今天,刚刚发生了第三起案子,死者是席家大少爷席音的专用调音师。”
杜念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如老鹰般犀利的目光牢牢锁定着席音的一举一动,连脸部那几不可察的颤动都不放过。
“吴叔……死了……”
席音咬紧牙关从齿缝中挤出四个字来。
“嗯。”杜念点头,看着席音的脸色又补充一句:“节哀。”
席音半晌没有说话,只是一个人紧握双拳低头站在那里。
杜念盯着手表,在时间过去三分钟时又开口道:“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会来找你。一次两次还能用巧合解释,但是三次,再说是碰巧已经没有人会相信了。席音,无论这次的犯人是谁,他都是冲着席家去的。”
“那又怎样。”席音的情绪似乎已经平静下来,松开了握拳的手一字一句问道。
“你就不要装糊涂了。”
杜念直白地说:“席家现在真正的主人只有你一个,如果对方真是冲席家而来,那最终目标很有可能就是你。”
席音闻言不禁猛地抬头看了杜念一眼,然而转瞬又把头低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声音低沉地问道。
杜念像是就等着他这句话,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叠过的纸摊开递到席音眼前。
“我已经跟局里请示过了,并且得到了批准。从现在开始,我会二十四小时和你待在一起,以确保你的人身安全。”
“什么?!谁让你擅自决定的!”席音瞬间一扭脖子差点脱臼。
杜念把那张纸重新折好,走近,在席音惊怒的目光中将纸塞入他燕尾服上方的口袋里。
“看来你我不得不朝夕相处一段时日了。席音,我会看好你的。”杜念微笑着说。
席音在听完之后脊背却莫名升上来一股寒意。
杜念……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