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两次令人痛心的火箭发射失败后,雷振华的内心就仿佛被一片阴霾所笼罩,久久无法散去。
长征七号甲和长征三号乙两款火箭,承载着无数航天人的心血与期望,它们的连续失利,对于雷振华而言,就像是重重的一击。老首长沈剑直播画面中晕倒的一幕也一直牵动着他的内心,让他这些日子一直处于心神不宁的状态。
这天,雷振华望着窗外那略显黯淡的天色,脑海中不断闪过火箭发射失利的种种悲壮画面,他的心情变得愈发沉重起来。他在屋内来回踱步了几圈后,终是拿起了电话,拨通了老首长沈剑的号码。
电话那端传来嘟嘟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雷振华的心上,他多么希望能听到老首长那熟悉而又沉稳有力的声音,像以往无数次遇到难题时一样,给自己指引和教诲。
然而,接电话的却是沈剑的孙子,那略带沙哑和疲惫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喂,您好,是雷叔叔吧,爷爷他……他病重已经住进医院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瞬间让雷振华愣在了原地,手中的电话都险些拿不稳。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赶忙关切地询问了老首长的病情,可对方也只是无奈地叹着气,说情况不太乐观。
雷振华挂断电话后,立刻又拨通了儿子雷鸣的号码,声音都带着一丝急切和慌乱:“小雷啊,老首长沈剑病重住院了,我想去北京看看他,你安排一下,咱们尽快出发吧。”
雷鸣一听,也深知这位老首长在父亲心中的分量,当下便应了下来,迅速将公司里的各项事情简单且有条理地交代给了公司的几位高层,随后便开着车,载着父亲雷振华风驰电掣般地往北京赶去。
一路上,父子俩都没怎么说话,车内的气氛显得格外凝重,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向后掠过,可他们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医院,都在担忧着老首长的病情。
等他们赶到医院,按照病房号找过去,轻轻推开病房门,就看到沈剑正穿着那略显宽大的病服躺在病床上。
曾经那个老当益壮、精神矍铄的老首长,此刻面容憔悴得让人揪心,他消瘦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双眼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是静静地望着天花板,仿佛在回忆着一生的过往。
雷振华父子轻手轻脚地走到病床前,他们哪里知道,此时的沈剑早已被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消耗得油尽灯枯了呀。他这一生,从青春年少到白发苍苍,把所有宝贵的时间都奉献给了中国的航天事业,那是他的热爱,更是他的信仰,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心里牵挂的依旧是航天事业的发展。
雷鸣望着眼前这位奄奄一息却依旧透着慈祥的老人,心中不由得肃然起敬。那是对一位为国家奉献了一生的前辈的敬重,更是对这份深厚航天情怀的感怀。
这时,沈剑那枯瘦如柴的手缓缓地伸了出来,拉住了雷振华的手,微微用力,仿佛要把自己最后的嘱托都通过这一握传递出去,他虚弱却又坚定地叮嘱道:“振华啊,一定要……坚持将航天配套事业做下去,咱们国家的航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雷振华紧紧握住老首长的手,眼里闪着泪花,连连点头:“老首长,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沈剑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他又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雷鸣,眼神示意雷鸣过来。
雷鸣赶忙沉下身子,轻轻地蹲在病床前,眼眶泛红,唤了一声:“沈爷爷。”
沈剑看着雷鸣,眼中满是慈爱与期许,缓缓地说道:“孩子,谢谢你们能来看我,我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而你父亲也老了,中国航天的未来……只能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这是我的孙儿,沈弘,你们以后要多联系,为国家航天事业……要齐心协力……”
沈剑说得很慢,每说一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到最后,呼吸都变得急促而困难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旁边的沈弘见状,立刻心疼地弯腰给老人梳理了一下胸口,轻轻地拍着,眼中噙着泪,然后向爷爷沈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大家都明白他的心意。
接着,沈弘当着爷爷沈剑的面,拿出手机,和雷鸣互相存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沈弘目前在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工作。雷鸣心里清楚,能加上对方的联系方式,对于自家的星箭公司以后在航天领域的发展,那可是大有益处的,只是此刻,他满心都是对老首长病情的担忧,这份益处也只是在心底微微闪过一丝念头。
沈剑看着这一幕,像是终于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尽显沧桑,此刻的他,真的已经是垂垂老矣,生命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雷振华和雷鸣见状,识趣地退了出来,但依旧静静地站在病房里,他们知道,这最后的时刻,应该留给老首长和他的家人,让他们能共处这难得的最后温馨时光。
过了一会儿,父子二人与沈剑家人暂别,出了病房,雷鸣拿出手机,给公司打去电话,详细和各个部门沟通了研发和生产工作的进展以及接下来的安排,确保公司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能正常运转。之后,便带着父亲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宾馆住下。
夜幕降临,北京的夜色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别有一番韵味,可雷振华父子却无心欣赏。他们来到了附近的公园,默默地散着步,公园里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
雷振华轻轻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小雷啊,跟你说,我最近时常想起以前跟着老首长在空18师驾驶战斗机驰骋蓝天,一起保卫国家领空的日子,那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有使不完的劲儿,现在老首长病成这样,我这心里……唉!”
雷鸣拍了拍父亲的肩膀:“爸,我明白您的心情,老首长为航天奉献了一生,咱们也得好好把这份事业传承下去呀。”
父子俩就这样一边走着,一边回忆着星箭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那些遇到的困难、攻克的技术难题、取得的小成就,都成了此刻珍贵的回忆。同时,他们也不禁畅想中国航天未来的发展前景,那浩瀚宇宙中还有无数的奥秘等待着去探索,还有更艰巨的任务等待着去完成,他们深知自己肩负的重大责任。
夜里,雷鸣正躺在床上,思绪还沉浸在对航天未来的憧憬和对老首长病情的担忧中,突然,手机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雷鸣一个激灵,赶紧坐起来,看到是沈弘打来的电话,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端传来沈弘带着哭腔的声音:“雷哥,爷爷……爷爷走了!”
雷鸣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回过神来,声音也有些哽咽了:“我和父亲现在就赶过去,是在医院,还是……”
“不在医院,在我父亲家中,爷爷不愿最后时刻还留在医院,我们刚到家没几分钟爷爷就走了。”沈弘在那边抽噎着说道。
“节哀顺变!”雷鸣出言安慰。
“我把地址发你,你们明早再过来吧。”沈弘强忍着悲痛说道。
“我们现在就过去。”雷鸣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
雷鸣挂了电话,赶紧叫醒了父亲雷振华,简单说了情况,父子俩匆匆穿上衣服,连夜往沈弘父亲家赶去。
等他们赶到时,家中已然设下了灵堂,白色的布幔、黑色的挽联,一切都透着浓浓的哀伤。
沈剑的遗像摆在正中央,照片里的他面带微笑,眼神中满是坚毅,仿佛还在注视着他热爱的航天事业。
雷振华看到这灵堂,双腿一软,差点就跪了下去,雷鸣赶忙在一旁搀扶住他。雷振华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夺眶而出,他颤抖着身体,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灵堂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双手伏地,放声大哭起来:“老首长,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啊,咱们的航天事业还离不开您,您还没看到它更加辉煌的那一天呢。”
那哭声里饱含着无尽的悲痛、不舍与遗憾,每一声都像是从心底深处撕扯出来的。他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全然不顾那钻心的疼痛,仿佛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宣泄内心的哀伤,来表达对老首长深深的悼念。
沈弘和家人在一旁看到雷振华如此悲痛,也都忍不住落泪,赶忙上前去搀扶,劝他不要太难过。可雷振华哪里听得进去,只是不住地哭着,嘴里还念叨着和老首长过往的种种经历。那些一起奋斗的岁月、那些互相鼓励的话语,都如同电影默片般在他脑海中不断闪过。
随后,雷振华像是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他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对沈弘说道:“我决定在北京呆几天,陪老首长走完这最后一程,我得守着他呀。”
沈弘赶忙劝说道:“雷叔叔,守灵有我和父亲在,您还是回去休息吧,您身体要紧啊,您要是累坏了,爷爷在天之灵也会不安的。”
可雷振华却依旧固执地坚持着,他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不行,我一定要为老首长守灵,老首长对我恩重如山,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雷鸣在一旁也拗不过父亲,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陪着父亲守灵。
这一夜,雷振华就守在灵前,眼神呆呆地望着老首长的遗体,一夜未眠。那原本还算乌黑的头发,仿佛在这一夜之间白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也老了好几岁,憔悴的模样让人心疼不已。
然而,或许是悲伤过度加上连日来的劳累,没过两天,原本重病在身的雷振华,病情突然恶化,整个人昏迷不醒,雷鸣赶忙把他送进了北京的医院。
雷鸣心急如焚,一直在病榻前悉心照顾着父亲,看着父亲那虚弱的样子,他的眼眶都泛着血丝。
病床上的雷振华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可哪怕在那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他嘴里念叨的依旧是航天事业,还不忘再次给雷鸣鼓舞士气:“爸可能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你要带领星箭继续奋斗,为了咱们国家的航天事业。”
雷鸣紧紧握住父亲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声音带着哭腔说道:“爸,您就别再多虑了,安心养病,等您病好了,以后星箭的发展大局我还需要多听您的教诲呢!”
没过多久,儿媳申瑞瑾、女儿雷钟灵和女婿赵刚也都得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
病房里顿时挤满了人,大家的脸上都满是担忧和悲伤,可又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雷振华能挺过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