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那孩子动过手吗?”
一道极为平和的声音响起,让空气变得一片寂静。
这一刻,所有的议论都悄然消失,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地注视着这场风暴中心的另一当事人,百里墨卿。
“什,什么?”
陈王氏被那看似平和实际充满冰冷的声音吓到了,一双浑浊发灰的眼睛,在触碰到百里墨卿的视线时,猛然迸发无限的恐惧。
“我问,你有没有对那孩子动过手?”
再一次响起的声音,不如第一次那般平静,而是恍如一条剧毒毒蛇的利牙,叫人听着忍不住胆寒。
陈王氏满是皱纹的脸上,半是呆滞半是恐惧,她往后退了退。
“那,那是我陈家的孩子,我,我……我就算打了,也,也没什么要紧的吧?”
说完,她浑浊迷茫的眼神猛然聚焦。
她刚刚说话了吗?那话,明明是她脑海里产生的念头,怎么就给说出来了?
还不等她懊悔,一只如同铁钳一般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她干燥粗糙,褶皱纵横的脖子。
“啊…啊…救,救命啊……”
如枯枝败柳一般沙哑晦涩的声音在他掌间溢出,听得人无比难受,忍不住想去挠嗓子。
“且不说她是不是皇家子嗣,就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你们也下得去如此毒手!今天,还敢到本王面前来要人?”
“是谁,给你的狗胆?”
百里墨卿向来清明豁亮的眼睛,此时却散发着阴鸷怨毒的光。
“王,王爷,饶命啊……”
百里墨言眼见着他手里的力道加深,面上露出了一丝急切,“七哥,你若是杀了她,那孩子的身份还怎么说得清?难道,你真想要一个贱民的孩子做女儿吗?”
“小九,你胡说八道什么?”百里青仁怒斥一声。
他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这皇室子嗣至关重要,即便那孩子不是小七的,也得私下解决!
毕竟这舒禾,曾经也算是小七的人,皇室血脉混淆,若是传到京都,那可又是一则惊天丑闻!而皇室脸面也会因此受到极大损害!
这件事本应该低调处理,可这祝梓枫为了一己私恨,竟然将这件事拿到了两国和谈会上来说,简直是将天启的脸丢到了国外!
百里青仁阴着脸,这些个小辈,真是享福享坏了,手里是半点分寸都没有!
看来,这件事结束之后,他有必要给祝衡去一封信了。
百里墨卿瞥了百里墨言一眼,手中的力道一松,那老妇直接瘫软在地上。
“本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杀了她?”
他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条擦手巾,沾了酒水,随后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仿佛那手上沾了什么肮脏污秽之物一般。
“妄图篡改皇家血脉的人,是要诛九族的。”他语气再次变得温和平淡,“殴打虐待皇室郡主,便是死了,入了土,也得挖出来鞭尸曝野……”
“大娘,一会儿,可能还得需要你为本王的护卫带个路,找到你家那些刚堆起来的坟。”
他用最风轻云淡的声音,说着这世上最阴狠毒辣的话,叫所有人瞠目结舌。
这,这是他们的战神说出来的话吗?
挖坟鞭尸啊!这,这也太狠毒了些……
“挖坟鞭尸?”
倒在地上的老妇听了这话,感觉自己像是掉入了冰窟之中,她颤着手,指着他,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你可是王爷,怎么能做这样丧天良的事?”
若是真被挖坟鞭尸,那她百年之后,还有什么脸去见陈家的列祖列宗啊?
百里墨卿斜睨着她,“这算什么,你以为只是挖坟鞭尸吗?”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那笑容让人第一眼觉得惊为天人,可第二眼,就仿佛恶鬼临身。
“还有你啊!”
他将手里的擦手巾扔在了地上,双手收回袖中,神色平静。
“死了的人到底是死了,不会恐惧,不会害怕,也不会痛苦。”
“可活着的人不一样。”
“你还活着,你就会害怕,就会疼,就会感受到什么是生不如死。你也会知道,什么是虐待婴儿、而且还是皇家子嗣的人,该有什么下场!”
“你,你……”老妇吓得神色呆滞,身下一股湿热传来,她却毫无察觉。
“凌迟,你听说过吗?”他手肘撑在膝盖上,朝她的方向靠近了两分,“听说过,但没见过是吧?”
“本王也没见过,不过有人见过。她还很详细地描述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你想听吗?”
老妇下意识地摇头,可百里墨卿却并不打算停止说下去。
“老参,可以吊命,好的行刑者,会让一个人身上的血肉全部剃干而不死。
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刀刀见肉。
放心,即便你身材肥硕,好的执刀人,也会一刀不少,一刀不多地行完刑……”
“不,不不……我不要,你是魔鬼,你是魔鬼!!”
老妇像是疯了一样朝百里墨卿冲了过来,她张着嘴,满脸凶狠,仿佛要将眼前的人一口咬死一般。
南起见状迅速上前,在两米之外就将那老婆子踢飞了出去。
“砰!砰!砰!”
几声巨响,宴会厅内的桌子全被撞翻,待所有人从震惊和恐惧中回神,那老妇已经不能动弹了。
众人看着那轮椅上面色平静无波的男人,说不清心里涌动的是什么样的情绪。
“叫军医来看看,可千万别让她死了!”她还有使命没完成呢!
他的话说完,好半天才有人回神,应下。
舒禾看着她,既意外,又忐忑。
他的反应,太奇怪了。
明明之前还是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可现在,他居然情绪如此平静!
她甚至感受不到他对自己的杀意了……
他这是,相信了依儿的身份,也相信了她?
祝梓枫瞪着他,无法相信,“篱亲王,难道你要承认那孩子的身份?你真要认一个贱民的孩子做亲子吗?”
百里墨卿冷厉的目光扫过去,眼神里已经半点耐心都没了。
“祝梓枫,本王可以原谅你蠢,但是不能接受你将本王,也当成个傻子愚弄!”
祝梓枫强作镇定,可眼底已经现出慌乱之色,“王爷,您,您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回事?他怎么可以这么冷静?
为什么舒禾的真实身份,没有对他造成半点影响?
还有,他说那样的话,是发现什么了吗?
“你告诉本王,一个常年遭受虐待的孩子,她是怎么能在缺少营养的情况下,生长到与同龄孩子一样身高的?”
祝梓枫神色一怔,竟是忽略了这个问题。
“或许那孩子并没有遭受到太多的苛责,这才……”
将士们听了这话气得横眉怒目。
没有遭受太多苛责?这祝梓枫是聋了吗?没听见张小姐先前说的吗?
没受太多苛责能瘦骨嶙峋?
没受太多苛责能满身是伤?
这祝梓枫的心,简直跟她的容貌是两个极端,丑陋不堪!
“你说那孩子的年龄是两岁多,又是根据什么来确定的?”
祝梓枫藏在袖中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衣角,“当日长公主第一次见那孩子的时候,曾问过她的年龄,她自己回答的也是两岁半!”
“就凭这?”一个两岁孩子说的话,也能成为她的证据?
百里墨卿知道,她肯定还有别的证据。
“当然不止!我还有两个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