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出示了搜查证之后,目标性极强地搜出了寰宇近十年的账目明细,同时和警方携带的文件做出对比,当即就确认寰宇十年以来确实存在为逃税而非法交易的情况。
突来的变动杀得蔺家措手不及,还在和陶家一同为陶诗宜准备后事的蔺易胜得到消息时,神色大变,当即就丢下手头诸事离开,却并未向任何人透露行踪。
直到警方亲自登门,青峦山才知蔺易胜离开之后,并未去往寰宇抑或是警句处理这一突发状况。
寰宇陷入成立以来的最大危机……
……
外界风暴反复,可穆黎离去之心已决,她一早就收拾好了要带走的东西,都是她当时带来梨花溪的那些,后来蔺瑾谦为她添置的那些,她一样也没拿。
但她这一走还不着急带走蔺夕,她要先去一趟美国,去把阿明带回来,带回者荷小镇安置好,能够让他和他的亲生父母相伴,再回到梨花溪带蔺夕。
这一段时间,就让蔺惜和他待一待,算是最后的相处。
穆黎离开得很平静,从梨花溪走出一大段路,她才碰到了往来的车辆,只是这一次伸手拦下,出乎意料的,开车的人竟然是蔺易胜。
他像是刻意在这里等待,就为等她出现。
穆黎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上车了,她知道前一晚他在庭院里等了一宿,注定躲不过的,总该去面对。
车子一路驶离梨花溪,向着市区的方向前行,途中谁都没有说话。
穆黎以为他要带她去某个类似咖啡屋那样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说话的地方,然而并没有,蔺易胜驾驶着车子,从市中心穿过,竟然是向着北郊驶去。
“要去哪儿?”穆黎终于坐不
住,说了上车以来的第一句话。
蔺易胜凝眸开车,一言不发。
穆黎逐渐感觉到了车厢内气氛的诡异,蔺易胜的沉默中透着一股难以言状的情绪,这样的情绪是她从未感觉到的,仿佛身旁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不过是长了一张相似的面庞。
这种认知猛然间浮现脑海,穆黎忽然想起,在蔺家老爷子出殡的那一天,墓园里的蔺易胜也给过她同样的感觉,现在仿佛是那日重演。
“阿胜,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压下心中不安,穆黎尽量平静地问,“有什么话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不好吗?”
“我就是要带你去我找好的地方。”终于,蔺易胜出声了,却是一意孤行。
穆黎暗暗叹息,没有再出声,决定就跟着他去,反正他们之间再怎么说都是老生常谈的话题。
车子一路向北驶去,从市区到郊区,当那片旷野映入眼底时,穆黎陡然惊醒,却又像被拉入了噩梦,是那一段在得知真相后更加不堪回首的过往。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穆黎的情绪瞬间变得激动,她只问了一句,并不想要得到答复,就要打开车门,可惜车子被锁闭,就算她使出全身力气也无法打开。
穆黎又要打开车窗,车门开不了,能把车窗打开,就算是要跳车也无所谓。
然而就在她刚刚按下车窗锁的瞬间,蔺易胜又把车窗锁死,出乎意料的,是他还爆出一句令人错愕的话——
“我的人生轨迹当年就是在这里被改写,就算要结束,也该是在这里!”
……
再次踏入那黑暗阴冷的地下室,穆黎只觉毛骨悚然,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她以为已经打开的心结,在得知那个男人的真实身份以后再度系紧,并且成
了仿佛再也解不开的死结。
她闭着眼,不敢去看,如果可以不呼吸,她宁愿不再嗅到空气中似曾相识的气味,那些足以勾起每一个可怕回忆的空气分子在她四周攒动。
但是她摆脱不了,蔺易胜紧握着她的胳膊,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固执地抓着她往地下室带,她不肯走,他就强行将她从车里抱出,拉扯着拖拽到这里。
无尽的恐惧中,蔺易胜忽然松开了她的手,他的脚步声很是沉重,踩踏在地下室湿冷的地板上发出闷沉的声响。
“蔺家完了。”他突然出声,声线凄然,却又透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豁然,仿佛蔺家落败与他毫无关系,“这速度快得有些超出的我的预想。”
穆黎双臂收紧,紧紧地抱住自己,她不敢看四周,也不敢动作,此时此刻,她需要的是足够强大的勇气,唯有让自己镇静下来,能够平静地面对周遭环境,才能从这里逃出来。
“我原本计划,等蔺家家主的位子坐稳了以后,亲自动手让这个腐朽的家族从世上消失,没想到他的动作倒是比我快多了,一刻都等不了。”蔺易胜还在说话,有些自嘲地说着。
“可恨的是,他不该把我也牵扯在内,蔺家是没了,但是我作为家主,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那些一个个势利的老头还想让我去处理应对?我要是去了,无异于自投罗网。
“阿黎。”蔺易胜忽然喊她的名字,穆黎紧抱着自己,在这一声呼喊之下,仍然止不住地颤抖了,“我已经安排好了出行的航班,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好吗?”
穆黎依旧是闭着眼的,可她已本能地摇头拒绝。
“为什么不?”蔺易胜吃惊地问,“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了吗?”
穆黎仍是摇头,不说话。
蔺易胜默了几秒,冷静的空气中忽然爆出他的一声冷哼,“难道你认为现在跟我在一起,不如和蔺瑾谦在一起能够享受荣华富贵,所以不肯跟我走?”
穆黎紧皱着眉,没想到他竟然这样说,心痛万分,却依旧抵挡不了对四周的恐惧。
“你不肯跟我走,哼,知不知道我为了你都做了什么,你就因为蔺家落败而抛弃我?”蔺易胜说着,一步一步走向穆黎,忽然一下子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阿黎,你说过想永远和我在一起的,你忘了吗?你怎么能因为外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顾我们当初的诺言?”
穆黎维持着紧抱胳膊的动作不动,只在被他抓住肩膀的一瞬间瑟缩了一下。
“这十年来,就算我不能见到你,我也始终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场景,记得你对我说的话,就是靠这个信念,我才坚持到今天!我本来还不能再见你的,是因为想要保护你,才再度出现在你面前,你知道吗?”
“当我看见你被陶诗宜和夏楠联手欺负的时候,我再也无法忍耐,终于下定决心冲出来!我还是当初的我,你怎么就不是了吗?阿黎,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很苦,我又何尝不是?”
“他们压制我,不让我出现,不让我见你,可我每一分每一秒都没有放弃,这十年来,我一直在挣扎!不管受多少苦,我都不管不怕,只要能见到你,只要能兑现当初给你的诺言!”
“阿黎,我不想跟你说我再次见到你,这一路走来多不容易,我只希望你跟我走!”蔺易胜更加用力地握住穆黎的肩膀,穆黎再次忍不住地瑟缩,她发现她根本听不明白他说的话,彻底不认识眼前的人。
“
阿黎,答应我,跟我走吧!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从我再次回来,我就一直秘密安排我们的今后。我在太平洋彼岸买了个岛,联系好了会定时给我们投递生活用品的厂商,你不是想要过平静的生活吗?那我们就去那儿吧!”
蔺易胜满眼期盼地看着她,可惜穆黎始终不给他任何的回应,她像是一个木偶,可她逐渐平静平稳的呼吸说明她不是木偶,而是有血有肉能够听到听懂他说的话的大活人!
“阿黎!”蔺易胜忍不住再次呼喊,希冀着她能给出一些回应。
然而并没有,穆黎的沉默就像是刻意装摆出来,就像是要用沉默来应对他,更是搪塞他!
蔺易胜顿时怒火中烧,他一把将穆黎撺到面前,两张面庞相距不过几厘米,他凝视着她双眼紧闭的脸,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恨不能将其吞噬。
如若吞噬,融入骨血,再难分离。
“你为什么不说话?”蔺易胜问,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连眼睛都不睁开,就这么讨厌见到我?”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
“可我为什么变成这样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就不想知道吗?”蔺易胜陡然大吼,吓得穆黎再次瑟缩,她的瑟罗在蔺易胜的眼中就是厌弃,“你是在害怕我,还是害怕这里?”
语气放缓了一些,明显地在压制怒火,“这里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你曾经被绑在这里,囚禁了几个月吗?我再次来到这里,我都没有说害怕,你怕什么?”
穆黎用力地紧皱着眉头,对周遭的恐惧本来已经消散了些许,但蔺易胜的截然不同的表现更加令她心惊,听不懂他说话的她只能选择沉默的方式,让他继续演出独角戏,说更多的话,如此她才能在话里行间捕捉有用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