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黎。”有人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接着一个轮廓坚毅的男人站起来,提起手中的酒瓶就朝着蔺易胜砸过去,“你他妈居然带了别的女人来,你对得起诗宜吗?”
酒瓶当然不会真的砸中蔺易胜,却被摔得粉碎,碎片飞起,划破了穆黎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暗红的血渗出来。
穆黎感到一阵晕眩,身子摇晃,被蔺易胜及时扶住,“阿黎,你没事吧?”
她摇头。
包厢内安静得落针可闻,今儿来给蔺易胜过生日的都是容城内还算排的上脸面的年轻人,不仅有五大家族的人,还有一些后起之秀。
像他们这样的人,身家够硬,家底够厚,谁还没几个千娇百媚,出来聚会带着也是常有的事儿,只是蔺易胜一早就说了,他生日乱七八糟的不能带,要带就带正式的。
可如今,寿星本人却带了穆黎。
发飙的男子被按住,众人纷纷劝道:“扬子别闹,今儿是阿胜的生日。”
“是啊,这也许就是普通朋友呢!”
“滚蛋!这他妈哪门子普通朋友?她可是穆黎!你们都知道,是普通朋友吗?!”蒋扬红着眼,额头青筋暴起,指着穆黎对这一群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大吼。
这可是穆黎啊。
众人都心知肚明,各自揣着不可说的秘密,关于穆黎都缄口不语。
在座的都是圈子里的人,穆黎“蔺太太”的身份仅限五大家族的人知道,可这并不代表其他人就一无所知。
知道的最少的,也清楚这个山角旮旯里出来的穆黎当年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虏获了蔺家六少的心,蔺易胜更是为她放出话来,非穆黎不娶。
可是后来呢?
穆黎莫名其妙地消失,蔺易胜过着不人不鬼的日子,在国外和众人断绝了一切联系,直到学成归来,成为了蔺家继承人,和陶家订了婚约,这才又走进众人视野,只是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阳光帅气风度翩翩
的蔺易胜。
没有人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穆黎为什么失踪,蔺易胜经历了什么成为蔺氏继承人?可如今蔺易胜却带着穆黎出现了,在他事先招呼不许带着乱七八糟的人来之后。
可蒋扬呢?他喜欢陶家千金是众所周知的,此时蔺易胜把穆黎带到蒋扬面前,无非就是想借着他的嘴告诉陶诗宜,蔺易胜即将拒绝履行婚约。
到场的都是社会商场上摸爬打滚的人精,一瞬便明白了,个个闭嘴不语。
“今儿是阿胜的生日,寿星最大,其他的事情明天说,都喝起来吧。”死寂中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陶逸劲起身,端着一杯酒笑眯眯地走向门边,把酒递给了蔺易胜,“原来是穆小姐,久仰大名了。”
陶逸劲一开口,众人才回过神来,这陶家大少都没发话呢,蒋扬闹个什么劲儿,便嘻嘻哈哈地说笑着缓解了气氛。
蔺易胜扶着穆黎,微微蹙了蹙眉,接过陶逸劲端来的红酒,向众人举了举酒杯,先干为敬,他不知道怎么陶逸劲也会来,这个未来的大舅子可不好惹。
不过也没什么,都已经闹开了,索不再遮掩,这些事迟早都要做的。
“他是陶逸劲。”蔺易胜在穆黎耳边低声提醒。
穆黎又扫了一圈包厢的人,在场的也就蔺易胜、陶逸劲和她的身份最为显赫,只不过她是穆家私生女,也难怪别人都不放眼里。
“我是穆黎。”穆黎微微一笑,淡漠地说道。
平静的语气,觉察不到丝毫感情,她一袭素色衣服,工作的疲倦写在脸上,可她依旧抬起了头,平和冷清的看着包厢里的男男女女。
众人被她的气势震慑,多年未见,不曾想到小地方出来的穆家私生女穆黎容貌气场不输在场的社会精英,都是十分惊讶。
他们不知道穆黎除了是穆家私生女之外,更是蔺家长房独子蔺瑾谦的太太,蔺瑾谦是世间少有的男子,穆黎耳濡目染多年,又独自在国外
生活,有些改变是他们怎么刻意学习也赶不上的。
“来,来,来,寿星大人都已经喝了,我们都也喝起来,今儿不醉不归!”有人开始打起了圆场,一群人谈笑起来,硬生生将先前的插曲掩盖了。
蔺易胜小心翼翼地扶着穆黎,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又为她端来果汁和点心,索性坐在她身旁不去应付别人。
穆黎暗暗地叹了口气,把给蔺惜买的礼物放到一旁,低低地说道:“阿胜,抱歉,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这份礼物其实是给小惜的,我不想你误会。”
光线迷离的包厢里,蔺易胜脸上的失落转瞬即逝,不是很清晰,他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不要紧,你肯来我就很开心了。”
“你去和他们喝酒吧,朋友来了这么多,别冷落了。”
“可是你——”
“我没事儿,坐一会儿就好了,你快去吧。”
穆黎态度坚决,蔺易胜便不再坚持,起身去了人群中,跟着来为他庆生的人碰起杯来。
脚背生疼,穆黎微微皱起眉来,不敢去看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她晕血,自从那个孩子去世以后,她只要一看到血,就会想起那个躺在血水中的孩子。
她憋着呼吸,拿了一些纸,摸索着擦拭伤口。
“你很在意她。”陶逸劲看着蔺易胜时不时就往角落看去,端着酒杯打趣道,“认识你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居然是个痴情种子。你这样子,我妹妹知道吗?她可是我们陶家个个捧在手掌心的宝贝,你这样光明正大的,对两家都不好。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人物,瞧你那着迷的样儿。”
蔺易胜微笑,转着杯中的红酒,笑得满面春风,“陶少流连花丛,游戏人生,自然不懂痴情。倘若男人都懂得从一而终,伯母又怎么会抱憾而终。”
十多年前,陶逸劲的母亲抱憾而终,起源正是其父亲四处沾花惹草。
陶逸劲脸色霎时灰暗,冷哼一声,嘲讽地说道:
“专情痴心又怎样?那是蔺瑾谦的女人,就算你大哥不要她,也不可能轮到你。”
蔺易胜眸光一冷,寒气从眸底逼出,他看向角落里的穆黎,带着浓重的不甘,阿黎原本就是他的,要不是蔺瑾谦横刀夺爱,他和阿黎不至于走到如今形同陌路的地步!他已不是当年的蔺易胜,属于他的东西他都会夺回来!
穆黎用纸巾擦去了血渍,伤口仍是疼痛,她便默默地走出了包厢,找服务员要酒精消毒。
蔺易胜的生日,一干人喝得酩酊大醉,寿星却只是浅酌了几杯,应酬了几句,蔺易胜看穆黎不在,匆匆出来寻找,恰巧在过道里碰个正着。
“去哪儿了?”蔺易胜这才看见穆黎脸色有些发白,紧张地抓住了她的胳膊问,“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穆黎摇了摇头,她只是晕血,加上一个人过惯了冷清的日子,今晚突然加入如此热闹的环境,还不能适应。
蔺易胜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视线落在她的脚背,借着过道里明亮的光,终于看见了被划破的皮肤,他忙蹲下身,伸手想要查看,穆黎却已急急退开了。
“我没事。”
“玻璃碎片伤的?”蔺易胜起身,始终担忧地看着穆黎已不再渗血的脚背。
“没事了,我已经让服务员处理过了。”
蔺易胜点点头,顺着脚背往上看,竟然发现她的小腿异常的细,只怕他的手臂都要更粗一些,神色顿时暗沉了许多,眸中生出几丝恨意来。
“我送你回去吧。”
“我还有东西在包厢。”
“我去拿。”蔺易胜扭头就往包厢走去,不一会儿出来,提着穆黎给蔺惜买的礼物,送她回梨花溪。
经过包厢一闹,穆黎再没多少力气,上了车靠在座椅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车子不疾不徐地向梨花溪驶去,蔺易胜看着睡去的穆黎,她眉头微微地皱着,蜷缩着身子,很是不安,心里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到达梨
花溪门口,他把车子停下,没有吵醒穆黎,就那样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下了车,抱起她走向别墅。
罗赫从别墅小跑出来,看到蔺易胜抱着太太如入无人之地地走进来,心头一惊,正要说什么便瞧见蔺易胜脸色不好地问道:“阿黎的房间在哪儿?”
罗赫脸色微变,这是要亲自送进去的节奏啊!可这会儿大少正在给小小姐讲故事,若是撞见了,怕是有一番折腾了。
“六少随我来。”罗赫左右思索了一番,引着蔺易胜从侧门上了楼,顺便叫了一个女佣来伺候穆黎。
蔺易胜小心翼翼地把穆黎放到床上,仔细着为她盖好了被子,并没有多留,罗赫可一直在旁边盯着呢,穆黎与蔺瑾谦还未解除婚姻关系,有些事情他不得不顾及。
楼下前厅里,蔺瑾谦不知何时坐在窗边研读佛经,听闻蔺易胜的脚步声,摩挲着手上的佛珠,冷漠地说道:“多年不见你来一趟,这一来便是私闯民宅,你倒是从容淡定。”
蔺易胜站住,看着先前蔺家的唯一继承人,如今隐居梨花溪深入简出的蔺瑾谦,他的大哥,胸口的那团火几乎要烧出了喉咙,“今天是我的生日,阿黎陪我过完生日,我送她回来。”
“把过生日的那些精力用来打理公司,收获会更多。”
“公司我自然会打理好,你既已退出,就不要再插手。”
蔺瑾谦翻阅着佛经的手一滞,慢慢地抬起眸来,寒冷的目光幽幽地扫向蔺易胜,薄唇一斜,“我如果是你,与其在这里和我耍嘴皮功夫,更愿意回去,和爷爷商量商量,接下来的招标要怎么做,不会让爷爷给别人打电话询问意见。”
蔺易胜脸色骤变,极为难看,他憋着一口气,攥紧了双拳,咬牙说道:“感谢大哥提醒,要做什么,我很清楚,不过我也要提醒大哥,阿黎是我青梅竹马的恋人,以前我们身不由己,但以后,我一定会兑现给她的承诺,娶她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