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夜风卷起洛千晴散落的发丝，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握着剑柄的手指骨节泛白，指尖几乎要嵌进肉里。
报仇的执念如同一团烈火在她胸腔中燃烧，却又被冰冷的现实浇灭。
她能感受到心脏一下一下，沉重而缓慢地跳动，像是敲响着绝望的丧钟。
“呵……”一声低到几不可闻的苦笑从她唇边溢出，带着一丝自嘲，一丝悲凉。
与其苟活于世，不如追随友人而去。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落在散落在地的碎石上，一颗比拇指略大的尖锐石块反射着幽冷的月光。
洛千晴毫不犹豫地俯身捡起，指尖的刺痛让她混沌的思绪有了一丝清明。
林城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她，嘴角始终挂着那抹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出滑稽戏。
洛千晴的动作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林城，那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深深的……空洞。
她将石块抵在脖颈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让她更加坚定。
“想死？”林城挑了挑眉，语调中带着一丝玩味，“我偏不让你如愿。”
话音未落，他打了个响指。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洛千晴笼罩。
石块划破肌肤的刺痛并没有传来，洛千晴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禁锢，连动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中那颗尖锐的石块，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无法再前进分毫。
“不死不灭，好好享受这份‘礼物’吧。”林城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却如同恶魔的低语，在洛千晴耳边回荡。
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不死不灭？这比死亡更让她恐惧。
下一刻，她像是疯了一般，嘶吼着扑向林城，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却如同击打在空气上，无法触及他分毫。
林城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衣角都没有被拂动一下。
他看着状若癫狂的洛千晴，眼中的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的漠然，如同俯视蝼蚁一般。
鱼肚白一点点吞噬着夜色，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味。
洛千晴蜷缩在地上，浑身酸痛，像是被巨石碾压过一般。
她能感觉到脸颊上干涸的泪痕，以及脖颈处隐隐作痛的伤口。
不死不灭……这四个字如同跗骨之蛆，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周围的景色开始扭曲，空间如同被揉皱的纸张，折叠，旋转，最终定格成一个封闭的石室。
潮湿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
洛千晴下意识地捂住口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醒了？”林城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从石室的入口传来。
他斜倚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神情慵懒，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洛千晴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和敌意。
林城见状，轻笑一声，踱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怎么，还在想怎么死？”他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除非我允许，否则你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洛千晴猛地偏过头，躲开他的触碰，下巴处传来一阵刺痛。
她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倔强的样子像是一只被困住的幼兽。
“啧啧，这脾气……”林城啧了一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也难怪你朋友死了，就你这性格，谁受得了？”
这句话像是一根尖刺，狠狠地扎进了洛千晴的心脏。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却最终化为一声低低的呜咽。
林城看着她，眼中的戏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烦躁。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狱门宗……跟我回去。”
洛千晴没有回答，石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神经。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破败的风箱，“……好。”
林城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才乖嘛。”他转过身，走到门口，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放心，不会让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情……至少，现在不会。”
他离开了，石室的门缓缓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像是命运的枷锁，将她牢牢禁锢。
洛千晴无力地靠在墙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丝微弱的光线从石室顶部的缝隙中透进来，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更显得她孤寂无助。
而林城站在石室之外，看着紧闭的石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转瞬即逝。
他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残破的牌匾摇摇欲坠，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上面聚灵堂三个字已被熏得漆黑，依稀可辨。
堂内，空气沉闷得像一潭死水，弥漫着浓重的檀香味，试图掩盖住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神剑宫覆灭的消息像冬日寒风，席卷了在座的每一位宗门领袖。
玉清宗掌门凌虚子捻着青玉穗饰，眉头紧锁，一缕缕白雾从他指尖逸散，企图镇压心中翻涌的灵力。
他身旁，一向沉稳的天机阁阁主白玄鸿，也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星辰拂尘，隐藏掌中的细汗。
“神剑宫……就这么没了？”一个粗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说话的是金刚帮主铁山，他虬髯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想当年，老宫主一剑荡平魔焰谷，何等威风！如今……”
他猛地灌下一口烈酒，呛得直咳嗽，却掩盖不住声音中的颤抖。
“魔教还没解决，又出了这么个妖孽……”蜀山派掌门玄真子捋着胡须，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这世道，怕是要乱了。”
“林城……究竟是什么来头？”合欢宗宗主媚娘，一手托腮，一手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媚眼如丝，却掩不住眼底的担忧。
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在杯壁上轻轻敲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大堂中格外刺耳。
“听说，他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少阳派周通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引来周围人一阵惊疑的目光。
“心想事成？简直是天方夜谭！”铁山嗤笑一声，却又立刻收敛了笑容，因为他看到周围人脸上凝重的表情，显然，他们并非完全不信。
“不管怎样，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灵虚子沉声道，“若真让他一家独大，这世界怕是永无宁日！”
“联合？谈何容易！”玄真子冷哼一声，“当年对付魔教，就有人阳奉阴违，如今……”
他意味深长地环视了一圈众人，不少人眼神闪烁，不敢与他对视。
“难道就等死吗？”铁山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一阵乱颤，“我金刚帮，第一个赞成联合！”
“我玉清宗也愿意出一份力！”凌虚子坚定地说道。
最终，在恐惧和无奈的驱使下，各派领袖勉强达成了一致。
联合对抗林城。
然而，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一丝疑虑，一丝不安，这看似牢固的联盟，究竟能维持多久？没有人知道。
夜色渐深，聚灵堂外，一只乌鸦落在残破的牌匾上，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