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
推开房门，李春花一脸疲惫的回到了家中。
虽然说伤口已经经过了处理，但是毕竟还需要康复。
一走一动都会牵扯到伤口，李春花只是走了回来，就已经满脸冷汗。
孙建国见状，连忙迎了上来。
将李春花扶到凳子上坐下，随后才蹲下身来打探伤口。
伸出的手还没有触及到李春花，就已经被李春花挥开。
李春花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恼怒，一脸冷漠的向着孙建国说道：“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孙建国微微皱眉，感受着李春花恶劣的态度，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平常李春花虽然对自己也是不冷不热，但是从没有过这么不耐烦的时候。
明显是在外面遭遇了什么，才会忽然变成这样的态度。
孙建国只能向着对方轻声询问：“是出什么事了吗？你是怎么受伤的？”
明明是关心的询问，李春花闻言，却是立刻炸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你说呢？！我这是伤到了腿，你能看见。别的看不到的地方伤到了，你是不是就不惯不问了呢？！”
本就不太好的心情，在孙建国的咄咄逼人之下，更显急躁。
不知为何，脑子里面就闪现出今天早上，自己被人在身后百般议论却只能当做听不到的情形。
心中的怒火立刻喷涌而出，孙建国闻言，则是皱起了眉头。
“你知道外面的那些人都说我什么嘛？她们说我是不下蛋的公鸡，说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孩子！孙建国啊孙建国，你是在外面当英雄当够了！我倒在家里伺候你伺候的里外不是人！当初我就说想要抓紧生个孩子，你不同意。现在我再也没法做妈妈了，你就开心了吗？！”
多年埋在心里的话，今天终于全部说了出来。
原本只是抱怨两句，却越来越难掩自己心中的痛意。
李春花满面泪痕，孙建国也良久无言。
正如李春花说的那样，没有孩子这个事情真的怨不得李春花。
孙建国是在新婚第三年出任务的时候，意外伤到了身子。
虽然保住了双腿，但是却再也没有生育能力。
虽然说任务圆满完成，对得起了祖国。
但是不得不承认，孙建国的确对不起李春花这么多年独自承受着流言蜚语。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们会那样说……我……”
轻声的向着李春花道歉，孙建国的双手紧握成拳。
李春花却是完全不想听孙建国的辩解。
向着孙建国冷笑道：“你告诉我，为什么当年你不让我怀孕？”
孙建国则是紧紧闭上了嘴巴，再也不置一词。
“……哼。”
看着孙建国沉默的模样，李春花不知是失望，还是伤心，最终回过了头。
自己一瘸一拐的向着房间走了过去，心中更是伤感。
这么多年了，孙建国一直不肯说出当年那么做的原因。李春花不知道孙建国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只感觉对方的真的并不信任自己。
“你真的是一点都比不上楼下的厉新诚……”
临近门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何种心态，李春花向着孙建国说道。
眼睛里面满是泪光，随后进屋，狠狠关上了房门。
独留孙建国坐在凳子上，双手抱头，久久不语。
(十年前……)
刚刚在家里和李春花成完亲，孙建国兴致勃勃的带着喜糖回到了军队。
向着同队的人手里塞着糖果，孙建国兴冲冲的发完以后，这才发现自己明明数好的数量，却愣是多出了一包。
“诶？小高呢？”
疑惑的向着周围的人询问道，周围的人却都左顾右盼，不肯正面回答孙建国的话语。
原本脸上带着笑意，打趣孙建国的人，也收敛了脸上的喜意。
孙建国在身边人的指引下，这才在寝室的一角，找到了小高的身影。
“……这是怎么了？”
看着浑身写满抑郁的人，孙建国皱了皱眉头，走了过去。
因为两人的年纪相近，所以在军队中的关系特别的好。
平常也是形影不离，无话不谈。
此刻的小高却是如同未曾听闻一般，愣是不肯给孙建国半点回答。
“……你不是跟我一起请假说要回去陪媳妇生产吗？怎么？孩子……”
“孩子没了。”
不等孙建国说完，小高就沙哑着声音，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总算是从胳膊中抬起头，露出那双通红的双眼。
孙建国却像是失了言语一般，不知道要怎么劝慰。
“……孩子总会有的。”
过了良久，眼见着小高就要再次陷入自闭，孙建国连忙出声安慰。
原本以为，这样最起码能够让小高心情舒缓一些。
没想到小高却是抬起了头，空洞的眼睛望向孙建国，说出了一句让人心寒的话语。
“她……也死了。”
这个“她”字，除了小高的新婚妻子，还会有谁呢？！
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模样。
孙建国喃喃出声：“怎么会？”
小高嗤笑一声，随后回答。
“是难产。一尸两命。……我原本想着，我们从事的是危险工作，早点给她一个孩子，是能给她未来一个保证。……我不该不听医生的话，不信女人太早怀孕不好。她还那么小，都是我太着急要孩子，才害了她……”
将头又重新的埋在臂弯中，小高的语气里面难掩撕心裂肺的痛意。
“我要孩子是为了给她未来一个保证。可是如果连她都不在了的话，那我之前做的还有什么意义……”
压抑着的抽泣声从臂弯中传出，在狭小的空间中回荡。
孙建国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如同雕塑一般，陷入了僵硬的安静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小高的想法自然是好的，甚至不少当兵的人，都会有同样的想法。
想着不负国家不负卿，却未曾想到造化弄人。
孙建国完全不敢想象，同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要怎么办。
只是之后在外面的医院跑了许久，都得出了女子不应太早怀孕的结论。
孙建国在外面整整抽了一盒烟，这才回到家中，和李春花说：
“我们这两年，先不要孩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