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高和晓梅来到大队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了二十多个男男女女,大多是过去的老队友,还有几个是生面孔,只有一个既不是老队友,也不是生人,那就是王彩云了。彩云见他俩进院,赶紧朝他们招招手。晓梅跑过来问道:“二嫂子,你咋也来了,是不是为德福哥的事?”
“哈哈,妹子,想不到吧,我是来参加的。”彩云笑着说,“嫂子我在娘家也是宣传队的,还演过李铁梅呢,这次能来挺稀奇的,不知谁知道我的底细,现成叔一大早就通知我了。”
“二嫂,兄弟向来眼拙,还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演过李铁梅,你可比刘长瑜秀气多了。”崇高笑道,“晓梅你看,二嫂子是不是比刘长瑜秀气。”
“嗯,不错,二嫂子的扮相肯定好看,比刘长瑜还好看。”
“去你的吧,恁俩合伙哄嫂子开心!”彩云笑着打断晓梅,“太好了,以后咱们就一路来一路走了。”
“二嫂,你不说我倒忘了,咱村应该还有一个,你看见照怀没?”崇高问道,“按说这小子也该来了,是不是没接到通知啊?”
“来了来了,我刚才还看见他了。”彩云说着扭头四下瞅瞅,“哎哎,你们看,那不是照怀吗?刚从茅房里出来,正四下瞅嘞!这三老歪够邪性的,除了喜欢上茅房,别的啥也不喜欢吧!”
“这小子整天没别的事,不是吃就是拉,哎——”崇高摆了摆手,照怀看见,立马跑到彩云这边来了。四人聚在一起,刚嘻嘻哈哈说了几句玩笑话,会议室那边就开始喊人开会了,他们便跟着众人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张永福坐在台前,发表了一通热情洋溢的讲话,然后导演马焕荣就开始安排工作任务了。
马焕荣有五十多岁,身材不高,有点微胖,戴一顶蓝色平绒鸭舌帽,这在农村还是很少见的。脸庞光洁白皙,戴着一副眼镜,很有文人气质,无论是做编剧还是当导演都是行家。他执导的《三世仇》和《万人恨》两出戏,在全公社拿过大奖。这两部戏也被人们称为“苦戏”,在当地引起过强烈反响。在忆苦思甜运动中,起到了良好的教育作用。所以,张永福请马焕荣做导演,大家都心服口服。
河湾大队宣传队本来就像一锅炒好的菜,只要再回锅热一热就行了。原来的台柱子没多大变化,而且各有所长,虽然有几个已经结婚成家,但大都没离开河湾大队,还从外大队娶回来像王彩云这么强的女演员,所以临时凑合几出节目应该算是小事一桩。
马焕荣站起来,习惯性地推了推挂在鼻尖上的眼镜,说道:“同志们,刚才听了大队长的讲话,我很受鼓舞,也深感责任重大。但是,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一定能把宣传队办好。当前的主要任务是排练节目,争取在总结大会上演出。时间紧,任务重,咱们又刚组队,确实存在一些问题和困难。我考虑了一下,征得大队长同意,现在要求每个队员自报一个节目在总结会上演出。”
“报告导演,乐队的可以报吗?”会场里有人举手问道。马焕荣看看举手的队员说道:“无论能不能上台,只要有节目,都要报一个,以防万一嘛!别到时候抓瞎,像你老冯,不报一个节目能行吗?”
“明白了。”被称作老冯的人应声坐下。马焕荣又说:“大家可以单独,也可以合作,然后列出一个单子进行筛选。我对老队员的情况比较了解,比如李照怀的笛子独奏《百鸟朝凤》;高照田的唢呐独奏《庆丰收》;李崇高的京剧《打虎上山》;赵二娃和白云玉的《兄妹开荒》;张海山、王庆祝、谢玉莲三人的《智斗》;晓梅她们的集体舞和腰鼓表演等等,这都是我们的经典节目,也许这一两年没有演出了,有些生疏,但我相信,不出天就会熟悉。现在大家分头行动,乐队的师傅们去收拾家伙事,由老冯负责;演员散会后选择要报的节目,由谢玉莲和刘晓梅负责登记记录。”
最后,张永福又强调了几句纪律才宣布散会。散会后,队员们却没离开,都等着报节目,只有老冯喊了一句:“乐队的跟我走,去办公室搬东西。”
“晓梅,快到前面来记录一下。各位队友们,请大家将想好的节目报到晓梅这边来吧!”谢玉莲叫了一下晓梅,又对眼前的队友喊了一声。队员们听了顿时骚动起来。这时,赵二娃站起来说:“俺俩就报《兄妹开荒》,晓梅,你给记上吧!”
“嘻嘻——”老队员听了,嗤嗤窃笑道,“二娃哥,你们两口子这回再练,也练不到棒子地里去了。”
二娃媳妇听了,却面不改色心不跳,沉着镇定又似笑非笑地说:“这回不劳众位费心了,如今家里有大床,且铺盖齐整,睡着舒服,诸位如不嫌埋汰,俺俩可以给你们在家里表演一番,如何?”
“谁到家里去看?在这里,就在这里表演表演吧!哈哈哈——”会议室里传出阵阵戏谑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