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停蹄的连日行军到了磐安城,进到城内林霁尘和卫宁才松了口气。沈洛白自然得到了所谓沈玄度不顾公主安危去找呼其图的事情,但不知其中细节,忙问林霁尘道:“林尚书,到底发生了何事?”
一旁的沈轻舟和玄英皆焦急的看着他,见他们实在口干舌燥的说不上话,忙倒水递过去,
林霁尘等人抱着碗先灌了一肚子水,缓了口气将事情一一道出。
沈洛白皱眉不语,刘安城听林霁尘的意思,知道他并不知晓沈玄度之事。同时也明白过来沈玄度最后对她说的话,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卫宁在一旁虽然缓过了气,但面上依然带着惊惧,道:“哎呦,我的镇国大将军,可算是见到你了。你不知道有多凶险,若不是沈将军的朋友,我和林大人、公主,还有那一万将士都要埋骨那荒蛮之地。”
“玄度的朋友?”沈洛白忙问道。
“是啊,那个叫瑶台和那钦的,要不是他们提前让我们整顿拔营,我们恐怕早就被达克的军队踏成了稀泥。看达克誓死的阵仗,不知道乌桓能不能扛得住。唉!好不容易盼来的和谈,就这么毁了。”
“玄度人呢?可真的如你们呈报的那样,去……”
“她死了。”刘安城突然道。
几人顿时呆愣住,一时不确定方才听到了什么。刘安城继续道:“她死了,巴特尔杀了她。”
刘安城起身对几人行了个不符合身份的大礼,道:“抱歉,为了自保我无法将实情说出。如今回到了磐安,才敢告知真相。沈大将军,节哀。”
沈轻舟和玄英闻言急了,沈轻舟跪地道:“爹,你给我兵,我要给姐姐报仇!”
玄英跟着跪下去,意思再明显不过。
沈洛白身体一晃,眼见着瞬间苍老许多,他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了好几次,颤声问:“公主,还请告诉老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又是如何……”
“到达乌桓当夜,巴特尔设宴迎接。沈将军饮酒醉了,我身边的侍女绘夏送她回帐休息。去取醒酒汤的空隙,巴特尔悄悄潜入大帐将人带走。绘夏同我讲明后,我立马大张旗鼓的让人寻。后来,我进了巴特尔的寝帐……当时,沈将军已经气绝……我看帐内的情形,应是沈将军抵死不从缠斗一番被杀了……”
随着刘安城的话,沈洛白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沈大将军,巴特尔威胁我,若是我将此事抖出来,他将不顾与商乾的邦交,杀了我和使臣。所以,我才不敢同林大人和卫大人说明实情。也还请你不要怪我……”
“公主言重。”沈洛白身形又晃了晃,沈轻舟和玄英忙起身扶住他,沈洛白摆摆手自己站稳道,“你们去叫文将军来,吩咐下去,全军戒备。同时,快马加鞭前往淳安送信,再将一切军情呈报至乾京。”
林霁尘脸上显出担忧之色,与刘安城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想到李初。此事传回京中,李初会作何反应?
不过能明确的是,商乾与北州的和谈再一次崩盘。北州的霸主会不会易位谁也不知道,今后天下局势又有什么变化,无人得知。
乌桓王大婚之夜,达克举全部兵力攻打乌桓,这件事算不得什么高明之举。
但达克胜了,乌桓败了。
这件事的结果传到商乾,再到乾京。人人都开始分析上几句,说达克打的是保命之战,乌桓沉浸在北州霸主的喜悦中,又恰逢王上大婚。对达克突如其来的攻击并无防备,故而这场战事乌桓确实必败。
又道,老天被遮了眼,看不清世间对错。乌桓若能胜了,与商乾也是一件好事。达克那般好战,恐怕又要对淳安发起攻击。就如同好人命运多舛,恶人活的逍遥自在。达克该死偏死不了,乌桓该胜偏又胜不了。
先不说巴特尔这个人如何,但他统领下的乌桓军队和百姓是无辜的。
这厢的沈洛白下令,由沈轻舟率领军队护送公主、林霁尘等人南下返回乾京。沈轻舟虽不愿,却不得不听从军令。
刘安城一路奔波回到乾京,乾京百姓对她的遭遇无不唏嘘。不过私下里却又是另一番议论,都道她同巴特尔拜了堂成了亲,如今返回乾京,是以乌桓王妃的身份还是公主的身份回来呢?以后又该以什么身份生活下去呢?
而沈玄度,这个少时便已经扬名的少女,不仅是商乾的将军,还是商乾万千少女争相模仿的对象。她的死亡令很多人唏嘘,巴特尔的名字再一次成为大家讨论的话题。
至此,商乾似乎再无与乌桓和解的可能,更不要说与达克。
李初得到沈玄度身亡的消息时,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旁的董涞紧张的观察着他的表情,李初却问是否有沈洛白和卫安的来信。见董涞摇头后,在书桌后枯坐了一整夜。
随着刘安城回京,李初官复原职,又成了那个没有兵权好虎符的大将军。只不过他告病了好一段时日,在刘安城归京后,才开始出现在朝堂上。
这日林霁尘公事完毕后,夜间将李初单独约到了一个隐秘的酒馆。
李初到的时候,林霁尘已经喝了个半醉。见到他来口舌不甚清晰道:“来,李兄,陪我喝一杯。”
等李初坐下后,他将倒满酒的酒碗推到他面前,落寞道:“我有什么资格伤心?她是你夫人,该你伤心,你喝!”
李初端起碗来仰头喝下,眼眶泛红的看着林霁尘。
林霁尘躲开他的视线,“对不住,是我没护住她。当时一切都太正常了,没有一丝异样。安城身边的绘夏来禀报说玄度不见了,我们即刻就找了,没想到还是晚了……”
李初抓过酒罐直接灌了几口,悲痛道:“我要去北州找她,你们最好动作快点儿,我等不了太久。”
林霁尘一怔,郑重的点点头,“是刘家和林家欠你们的,我会快点儿结束乾京的事情。等宣儿登上王位,无论是踏平北州还是什么,都随你……”
李初静默了好一会儿,摇摇头,“不用了,她应该不愿意看到无辜人丧命,我只要巴特尔和呼其图。”
“好!”
两人沉闷的喝着酒,林霁尘喝的酩酊大醉,最后被送回府去。而李初越喝越觉得头脑清醒,出了酒馆也不上马车,脚步杂乱的朝着空荡荡的街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