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昀山看着她终于失去冷静,笑意加深,“你同其他人不一样,这个时候总有人会在我耳边说什么虎毒不食子,那是你儿子,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儿子?”听着他加快的语气,可见宋昀山并不喜欢听见这样的话,“可真是个好孩子,但他怎么能背叛他的父王呢?你说呢,可真?”
巡风对宋昀山的惧怕是刻在骨子里的,宋昀山声音柔和,却生生让巡风颤抖不止,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被沈玄度踢翻的大锅重新立起,添柴加水一番折腾。巡风和沈玄度被同时带上架起的平台,看着平。”
“主子,我不后悔。”巡风眼底带着怕,倔强的看着沈玄度道,“主子,你不该现身。”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咧嘴笑了,都死到临头了,说什么都晚了。不过两人黄泉路上有个伴,似乎也没什么。
只是,她死了之后,李初会难过吗?
大约会的吧,她能感觉到,李初放不下她。但同时,也真的恨着她。李初说不因为锦姨的事恨她,不因为没给锦姨报仇而恨她。但因为什么而产生的恨意,她不敢去探究,唯恐知道了真实原因而自己又无法解开,将两人关系推到更不可解的地步。
这段感情里,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勇敢的。到了最后,怯懦却成了常态。若说死前有什么遗憾,那便是她与李初之间再也没有冰释前嫌的那一天了。
还有轻舟,他们姐弟一直聚少离多,那个粘人精不知现在如何了。玄甄也是,在北州的两年像以前的轻舟似的,时常粘着她,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
而巡风……她这辈子欠他的太多,只能下辈子还了。
其他人就不多想了,小蛮和玄英跟着爹,后半生应该能安安生生的过完吧……
这就是快死之前的回马灯吗?太多人和太多事在大脑中一一闪过,沈玄度觉得,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娘和锦姨应该会来接她和巡风吧……
“报,王上,大将军携圣旨前来,请王上速速接旨!”一骑兵翻滚下马跪地禀报道。
宋昀山面色一凛,疑惑道:“什么大将军?”
骑兵略有迷茫,老实道:“那人自称大将军,领三万兵前来,说来助王上稳固朝纲。”
宋昀山眼神瞟向沈玄度和巡风,静默片刻后,冷笑着骂道:“去他娘的大将军,老子要反,接他娘的狗屁圣旨!”
话音刚落,骑兵遭了无妄之灾,被宋昀山一剑刺了个对穿,死之前嘴巴和着鲜血说:“……大军……大军压境。”
“去你娘的大军压境……”
宋昀山这一举动让围观煮人的百姓露出惧怕之色,他身后的将士不由皱起了眉头。
沈玄度听见骑兵的话便转着手腕解开了绳索,此时见宋昀山朝他们看来,顿觉不妙。起身拽着巡风肩膀往后退去,一脚将刀疤脸踢进了大锅中。
沈玄度用了全力,加上平台是临时搭建,晃了几晃彻底散了架,两人在一堆木头间滚落在地。
宋昀山不肯放过他们,命人速速围上去……
“报,王上,李大将军到了!”又有人前来禀报。
军队后方响起号角声和战鼓声,声音穿透耳膜,是要开战的信号。
宋昀山不得不让人暂停动作,森冷的对沈玄度道:“沈将军,我也不绑你们。咱们客客气气的一起去看看这大将军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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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对垒,沈玄度看到对面马背上的李初时吃了一惊,再看他身后,一左一右跟着李为谦和沈洛白。
宋昀山换了铠甲,同样骑在高马上。见到李初骑马居于中间,不由嗤笑出声,“你是大将军?”
李初没有回答,宋昀山哈哈大笑,“黄口小儿,就你也配做大将军?你老子爹和丈人官职高于你,如今还要听你号令吗?”
李初等他笑完了,冷声开口:“南平王,你是要反吗?”
“是!老子要反!”宋昀山傲然喊道,“你区区三万兵力,要如何对阵我十万大军?”
“三万兵?谁告诉你我只带了三万兵?”李初玩味儿的看着宋昀山,突然又道,“南平王,你知道白冥吗?”
宋昀山见他说的气定神闲,不似撒谎的样子。想起方才那个骑兵死前说了个什么“……大军压境”。难道他带的兵力与他旗鼓相当?
又见李初如此淡定,还有闲心聊不相干的。冷哼道:“当然知道,怎么,有白冥在的陵江,是不是让你们吃尽了苦头?你带三万兵前来阻我,不如赶紧回京看看皇帝老儿是否还健在吧!”
“白冥死了。”李初扔出这句话,“皇上千秋万代,高坐明堂。特意恩准我领个大将军的闲差,来迎吾妻归家。南平王,皇上知道你要反。皇上说,如今你未酿成大错,念在兄弟一场。你若降了,跟随归京依律定罪也便罢了。”
宋昀山闻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不待笑完,突然有个暗卫凑到他马旁,低声私语了几句。宋昀山的脸色骤变,看向李初的眼神带着刀。
“陵江王受人蛊惑,乱战中被歹人杀害,其王室子孙更是被屠杀殆尽,白冥逃窜中被乱箭射杀。如今的陵江不再是凌江国,而是商乾下属的一个州。”李初声音平和,“南平王,你与陵江王不同,皇上念着你这个表弟,不欲让南平国变成下一个陵江。南平未来如何,全在你一念之间。”
沈玄度看着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心底暗道,恐怕京中出了大变故。李初领大将军之职,此事不该是皇上的手笔。但他不仅领了,身后还跟着李为谦和沈洛白。这说明,南平是否起兵,直接关乎商乾存亡。如今京中只余李丰烨和吴川坐镇,那是不是也没糟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宋昀山几欲张嘴问些什么,李初没给他机会,又道:“对了,南平王,皇上说他兄弟单薄,血缘至亲单薄。如今得了喜事无亲人分享,特意让李某代为转达。皇后得上天垂怜,怀有龙嗣,等诞下之时,请你喝杯喜酒。”
李初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得意洋洋之色,仿佛要告诉宋昀山。皇上虽年岁大了,但依旧雄风不减,他就不要妄加揣测皇上是否健在了。
宋昀山闻言露出抹古怪的笑,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沈玄度。沈玄度假意面露气愤,随后又无可奈何的垂下头去。
宋昀山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痛快道:“好!就依李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