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度和孟锦姌齐刷刷望向门口,那声音的主人像是方才她们在说的李初。
孟锦姌下床去打开门,门口赫然立着的正是他。
“你什么时候到的?”孟锦姌堵在门口问道。
“刚到,我们也要赶往淳安,值夜的兄弟说你们在,我便来说一声。”李初低沉的嗓音缓缓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哦,无事。马上就睡,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
“我吩咐人弄了些吃食,娘要用些吗?”
孟锦姌依旧堵在门口,道:“我们用过了,你去吃,吃完早点儿休息。”
李初似是还要说什么,孟锦姌直接道:“快去吧,明天一早,一起出发。”
“好,娘你早些休息。”
沈玄度在他们一言一语的对话中,脸上将将退下的红色又爬了上来。将被子蒙在头上,心道,他该不会听见了吧?
孟锦姌关门回到榻上,隔着被子的沈玄度又听见隔壁的门打开又关上。
掀开被子探出头,孟锦姌正好笑的看着她。
“盖好被子,快睡吧!”孟锦姌替她盖了被子,躺下依旧如常的伸手轻拍着她。
沈玄度精神虽然有些亢奋,但耐不住近日连续奔波。随着孟锦姌的轻拍,眼皮越来越沉重,最终彻底陷入睡梦中。
沈玄度知道自己是在梦中,但动不了,也喊不出声。
眼前是白日里与哈达巴特尔打斗的树林,两人停下后,巴特尔说了很多话。
说融雪可解,孟锦姌带着的正是解融雪的草药。还说什么,说魑魅所已被爹拿下,安全的很。让她即刻返回淳安守城才是正经。
对,还有,兵器。魑魅所有北州藏起来的兵器,他会去告知,并会带着爹找到。
他还说,北州发兵之日,会同时进行。达克进攻淳安和云山通道,乌桓进攻磐安。此次,柔然不会参战。
为表诚意,他会协同爹守住云山。磐安应当无碍,只有淳安危已。
耳边有个声音很吵,吵着说不要信他。心里却觉得,可以信他。
场景转换,淳安似乎真的被攻破了。杀人的和被杀的,乱糟糟的一片。她手中有剑,却一动不能动的就那么看着。
然后,她看见李老将军吃力的挥剑抗敌,李君满身血迹的倚靠在墙边一动不动。
而后,她仰头,看见李初站在城墙之上,胸口插着一支箭,身体歪斜着从上面直接摔下……
“绥宝!”她大喊,结果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哈丹巴特尔走到她面前,满脸嘲弄,似乎在说:“你轻信他人,这就是下场!”
然后呼其图、瑶台、汝容容以及很多面目不清的人围拢过来,仰头哈哈大笑着朝她伸出手……
猛地坐起身,心脏疯狂跳动,一摸脑门,全是汗。回身看孟锦姌,她并未被惊醒。
蹑手蹑脚的下床,往身上随便裹了衣服。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外面房檐处挂着的烛火照出一团亮光,其他地方漆黑一片。
她又开门出去,走廊里也只有照亮的烛火,无人,静悄悄的。俯身看楼下,更漏的声音滴答滴答的隐隐传来。
沈玄度回到屋中,给自己倒了杯水,坐下小口喝着。
慢慢回想着方才梦中场景,想到李初从城墙上摔下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起身越窗而出,摸到李初房间,推窗见无阻碍,便毫无顾忌的钻了进去。
李初呼吸均匀,应是睡得正香。摸到他床头,就着外面的光看,甚是想念的脸撞进眼内……
沈玄度觉得平复的心跳又快了,这个人好好的就在眼前,不是梦里那般。
一口气还未舒出口,躺着的人倏的睁开了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笑了满眼,伸手将她半搂半拖的弄上了床。
沈玄度挣扎着要起身,被李初手脚并用的压在了身下。
“你你你……你放开我!”沈玄度压低声音使劲拍他手臂。
李初反而更用力的抱住,含糊道:“不放。”
见沈玄度不挣扎了,将她的头按向自己脖子,问:“香吗?”
沈玄度被熟悉的味道灌了一鼻子,顿时有些迷糊。听见他压抑不住的笑声,随即反应过来,恼怒道:“你听见了?”
李初低声笑,又道:“娘让你防着我,你如今在我床上,就这么防着我啊?”
沈玄度再次在他怀里扎挣,嗔道:“小人,听墙角的小人!”
李初只笑,并不放手。挣动间突然“嗯?”了一声,松开手臂,伸手摸她额头,又去摸了摸脖子。
“干嘛?”沈玄度不满道。
“出汗了?”李初低声问,额头抵住额头,片刻后又道,“没有发热。做噩梦了?”
沈玄度低低嗯了一声,老老实实躺着没再动。
李初给她盖好被子,隔着被子半抱住人,道:“梦见什么了?跟我讲讲。”
沈玄度侧身面对他,将事情同他说了。李初听进耳里,了解清楚后安慰道:“不怕,我不会死。淳安的事情也不要急,我从磐安调了赤虎营的五千兵,就扎营在不远处。等我们到了淳安,也一定有办法能守住淳安城。其他的,也有安排。”
沈玄度心中安定不少,困意重新上来,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李初见她难得的憨态可掬,故意凑近几分问道:“我香吗?”
沈玄度半眯的眼猛地睁大,暗色中并看不清神情,但就是觉得他带着逗弄和促狭。
脑子一抽,厚着面皮答:“香!”
李初猝不及防,往后挪了挪身体。沈玄度悟出了点儿东西,抬头朝他凑去。李初连连后移,噗通!整个人摔到了榻下。
沈玄度得逞后哈哈大笑,趴在床沿看地下的人,见他认命般的仰面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伸出手指点在他鼻子上,猛地整个捏住晃了晃,嘲笑道:“就这点儿本事,还敢跟我……”
“啊!”沈玄度低呼。
看着骑在身上,又将她手臂摁在头顶的人,忙讨饶:“绥宝,我错了。”
李初眼神明明灭灭,一只手摁住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掐住她下巴晃了晃,斥道:“老实些,小心哪天把我惹急了,我就豁出去不做个人!”
沈玄度知道玩过火了,连连点头。李初放缓呼吸,松手下床。给她重新盖好被子,依旧厉声道:“老实睡觉!”
“你呢?”
“好,我不问。”沈玄度见他脸色阴沉起来,忙背过身去。
听动静,李初应当是站在桌子旁灌了一壶冷水。之后,她无梦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