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相叩首,呼叫道:“皇上,老臣年纪大了,糊涂了。舔着脸坐在这相位上也是徒劳,不如今日就辞了官,告老还乡去吧。”
“你威胁朕?”刘成照满脸恼怒的指着他,“吴开山,你与朕穿着开裆裤便在一起。今日为着一个沈洛白,威胁朕?”
吴相抬起身,还嘴:“是你怀疑我在先!”
“好!很好!你很好!”刘成照气的颤抖了手指,脚下趔趄,摔坐在龙椅上。
“皇上息怒!龙体要紧啊!”众臣齐声道。
“诸卿有给他沈洛白作证的吗?”刘成照怒道。
面面相觑一番,一时无人敢出声。皇上这阵势,恐怕就是想治他沈洛白的罪!
李为谦“臣”字刚开口,一道声音突然响起,“臣卫宁可以作证,当年沈将军被罚军棍后半年未能起身,去查一下当值记录,沈将军是请了假的。”
并不是无人想到这一层佐证,而是无人敢在摸不清皇帝意思的情况下多言。
卫宁话音一落,掌管各式记档的官员出声了,“禀皇上,此事虽已过去多年,臣依稀记得。当时福禄公公带着太医前去探望过。”
福禄上来啪啪打了自己脸,急道:“奴才该死,确有其事。奴才该死,当时皇上病着便没提,事后竟给忘了。”
“好啊,兵符被窃,这么大的事朕竟不知!”刘成照恢复了平常神色,“沈洛白,兵符被窃,你可知罪?”
“臣知罪。”
“好,即日起,沈洛白掳去将军一职。念在你为商乾立下汗马功劳,死罪可免。你一人之过错,一人担着。流放云山吧!”
“草民谢恩。”沈洛白恭恭敬敬拜了拜,有人上来将他带了出去。
“都起来吧,别跪着了。吴相也起来吧,休要再提辞官之事。”刘成照面色彻底松动下来。又道,“韩老,你的案子真相大白,朕已为你洗去冤屈。即日便安排人送你和你的族人回去。”
韩老坐着没动,靠着椅背仰望刘成照。
“朕知道你们委屈,定会补偿,韩老可还满意?”
交代了。”
林听雷不由皱起眉头,真想上前给他一脚。
刘成照看向他,问:“林卿,怎么?这是屈打成招?”
“臣不敢,他身上连皮肉伤都没有。进了大狱,还不待臣问,他们自己全招了。”
“哦,那这位小兄弟,你无性命之忧,为何喊叫啊?”刘成照看向瘫跪在地的独眼龙。
“皇上,草民说的句句属实,没有一点谎言。那南平王真的去寻仙岛了,那矿是他让挖的,北州人有好多黄金,好多好多……草民没有拿多少,真的没有拿多少,饶了我饶了我。”
左撇子也跟着喊:“饶命饶命,真的没拿多少,饶命啊……”
刘成照对福禄使了个眼色,福禄招呼侍卫过来,温和的劝了几句,将人架出大殿。
韩鹤飞弹弹衣服,慢悠悠站起身,道:“刘成照!”
三个字,朝臣顿觉脖子凉飕飕的。
“一处西南小镇,天雷炸出赤铁矿,南平王宋昀山勾结北州开矿运矿。你不知道!”
“被发现之后,我因着一封手书便遭到无妄之灾。拖了这么久才有个结果!”
“还有花船案,汝容容背后是谁?是你们在座的某一位吗?她杀了那么多人,你不查吗?”
“你因为一个时隔多年的兵符,脱了他沈洛白的官服。是当年军棍打的不够?还是你觉得功高震主了?
“当年你与我说,你要创造盛世之景,让百姓享安乐。如今呢,高坐帝位,你就是这么管理商乾的江山吗?”
殿内静默下来,连呼吸声都没了。
韩鹤飞指着刘成照的手指微微颤抖,他脸上没有怕,只有怒!
过了好一会儿,吴相走到韩鹤飞面前,打掉他手臂,抬手使劲推了他一把。
韩鹤飞脚下不稳,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若不是气氛和时机不对,他的狼狈样子定会惹来众人大笑。
“你个糟老头子,大殿之上胡说八道,如此悖逆之言,诛你九族。”吴相指着倒在地上的韩鹤飞骂道。
韩鹤飞没挣扎,反而直接躺下,望着屋顶回道:“吴开山,你就是条狗。除了汪汪汪,你还会什么?”
“你会,天天文绉绉的,走哪里都带着酸臭味儿。如今年纪大了,连骨头缝里都是酸的。”
“说我酸,天底下最酸的就是你。当年你喜欢的那姑娘,可睬过你一眼?”
“韩鹤飞,今天看我不打掉你的老牙……”吴相说着撸起了袖子。
“行了,大殿之上,成何体统。”刘成照阻止道,“韩鹤飞,你的案子确实冤枉你了。但今日你朝堂之上口出狂言,不仅直呼朕的名讳,还悖逆妄言。罪不及家人,你也流放云山吧。”
说罢起身拂袖而去,福禄赶忙喊道:“退朝。”
韩鹤飞被侍卫拖着站起身,冷眉冷眼的瞥着吴相,鼻子里冷哼道:“吴老狗!”
吴开山直接提拳就打,要是侍卫拖走及时,那拳头便会落到韩鹤飞脸上。
一拳没得手,吴开山呸了一口,喊骂:“流放云山,你就等死吧!”
骂完觉得不解气,追上去跟在他身后继续骂。
留下的大臣安静了片刻,随即鱼贯而出。
下了台阶后,有人才敢开口说话。
“这吴相和韩老怎么跟老小孩儿似的,竟然在朝上这般胡闹。”
“沈将军,真是可惜了……”
“这局面真是看不懂了,这朝局变化,太难猜了。”
“做好我们自己本分吧,千万不要惹火上身。”
“沈将军削去官职,他女儿呢?皇上的意思是不是……”
“嘘,别妄言!”
沈洛白和韩鹤飞被流放的消息一夜间传遍了大街小巷,乾京城中,一时间议论纷纷。为他们感叹可惜者有,觉得罪有应该的也有。
但大家最津津乐道的却是吴相和韩鹤飞,两人如稚童般斗嘴的事情引人发笑。一时间,他们年轻时的旧事又被重提。关于吴相的情史,被大家翻了个底朝天。
而韩鹤飞大殿无赖般的一躺,引得各路学子开了一场又一场的骂战。
而这边,李初得到沈玄度似乎要回来的消息。
当天,在城门未关之前,直接骑马出了城。他没走太远,就近找了个破庙休息。
半夜时分,庙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李初翻身躲到石像后面,见那人进来直接掏出火折子去点供桌上的蜡烛,嘴里嘟囔:“小玄度啊,你可要好好的回来。如果有个万一,哥可怎么跟你爹娘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