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骂了一句才俯身要去捡,却没想到视线落处正对上一张被遮了一半的照片,随后她瞳孔猛地一缩,扫开那上面盖着的其他照片——上面清清楚楚的拍下了自己刚见过那辆车,阮安汐站在车窗处,也就是她刚刚那个位置,车内人却丝毫不像方才对她那样冷漠排斥。
她捏着照片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半晌之后才去翻其他照片,在看到另一张之后猛地僵住了动作。
与刚才那张照片可能是连拍,但是这一张上阮安汐微微弯了腰,裴璟宸更是从车中探出头来,两人在……
接吻。
捏住照片的手用力到发抖,硬挺的纸张也在这样的力气之下渐渐起了褶皱,裴锦微却恍若未觉,目光明明盯在那张照片上,却更像是透过照片在看其他的什么,好半晌视线才重新有了焦点,却将那张照片狠狠的揉成了一团。
她之所以忍耐到现在,不过是因为看到阮安汐并没有回到裴家,不过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与裴璟宸还有可能,所以在对方以那句“断绝关系”为威胁的时候她才能压住满心怨气狼狈离开。
可现在这又算什么?
如果她弄错了呢?如果裴璟宸已经同阮安汐在一起了呢?那她就算是回到裴家就算与裴璟宸日日相见又能怎样?
她眸中神思几变,最后被沉沉的幽深覆盖,却遮掩不住其中的杀意。
那就让这个人永远消失吧。
就算裴璟宸与她再是情比金坚,可那个女人若是死了他难不成还要为她守一辈子么?
总归她现在也没有其他路可走了,那不妨就往南墙上撞一下试试,指不定还能给她撞出一条新生路来呢。
翌日一早时衍便接到了林焕的电话,自从孤儿院那件事被裴家的人接
手以后他便回到了公司,如今自家老板不害臊的做了甩手掌柜,他便担起了公司大部分的事务。
饶是这样也还有些事是他不能决定的,某些文件便一直堆在办公室,等到了死线日期时时衍便会过去一趟将事情处理了,颇有种学生时代赶论文的感觉。
今天接到电话的时候时衍第一反应是时间过得太快了,不过公司毕竟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他养呢,他也不能太不负责了,同阮安汐说了一声便出了门。
小公寓中再次只剩下了母女两人,不过因为地方本来就不大,也不显得空旷,母女两人一个趴在飘窗上画画一个抱着笔电选照片,倒也温馨的很,阮安汐不自觉的就拿了相机给被阳光笼罩的小豆丁拍了张照片。
“呀!”
她这边相机刚放下便听小孩喊了一声,随后就见小豆丁可怜巴巴的抬起头来:“妈咪,这个坏掉了……”
却是水笔用到了底,而画纸上的草地才涂了一半。
看着小豆丁委屈目光中夹杂着的小小的期待,阮安汐不由失笑:“那我们去买新的,刚好牛奶也不多了。”
小孩最近许是喝牛奶喝多了,这会儿一听到这两个字便皱了皱鼻子,阮安汐笑着跟她谈条件:“买了新水笔小贝接下来一周可要乖乖喝牛奶,成交?”
小孩皱着鼻子“考虑”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成交。”
阮安汐被逗得笑出声来,总归也没有别的事,便给小豆丁换了衣服,“说走就走”的去逛商场。
说是要买水笔跟牛奶,但母女两个进了商场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加上阮安汐前不久刚拿了稿费,两人逛了一圈下来购物车里已经放满了东西。
商场离小区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再
加上阮安汐现在已经显了身子不方便,这一车的东西她们两人提回去基本上是不可能了,阮安汐刚要跟小贝商量一下要不要放下一些东西,导购便笑眯眯的开了口:“您要是不着急的话我们有送货上门的服务,下午四点之前会送到您家门口。”
相比于抛弃自己心心念念挑好的东西,这个建议自然人性化许多,阮安汐对上小豆丁晶晶亮的双眼,本来的动摇瞬间成了妥协:“好吧。”
现在已经是初夏,风里除了草木好闻的气息也带了一丝燥热,小豆丁挑着阴凉地儿往前走,阮安汐便拿着那盒水彩在后面跟着,快要到小区门口时眼角余光中却觉一道流光划过,随后心中骤然升起的危机感让她下意识的将小孩拉进了怀里,脚上却被绊了一下没法往其他地方跑,只能死死地护住小孩贴在墙角,脑中只剩一个念头——完了……
猛烈的撞击声与刺耳的刹车声几乎同时贴着她的耳边响起来,好半晌阮安汐的耳中才有了其他声音,却因为腹中的疼痛再也顾不上这些。
“哎这人好像是个孕妇,快叫救护车,有没有医生或者护士先来做个紧急措施啊……你干什么怎么随便乱动啊……”
“让开!”
嘈杂的声音忽远忽近,最后这两个字却是实实在在的冲进了她耳中,阮安汐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果然看到了时衍满是焦急地脸,这才松了口气:“时衍,我好疼啊……”
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其中,阮安汐被这突如其来的车祸弄得紧绷着的神经也松缓了下来,说完这句话便昏睡了过去。
时衍目光猛地一凝,紧接着又被衣角拉动的力道唤回神来,低头正对上小贝苍白的小脸,小孩却没
有像别的孩子一样哭得惊慌失措,反而拉着他往车子那边走:“爸,爸爸,我们快送妈咪去医院,妈咪流,流血了……”
终究还是个孩子,说到最后不免带上了哭腔,时衍这会儿却挤不出精力安慰她,只能先请别人帮他帮阮安汐弄到车上去,自己则是给王婶打了个电话。
“先生?”
那边很快接通,时衍不等对方多说什么便两句将这边的情况说了个大概,随后道:“小贝在小区保安室,你过来接她。”
随后控制不住的垂下手来,却硬是忍着痛和眩晕将小贝劝进了保安室,这才回到车上。
围观路人这会儿已经听出来了时衍与阮安汐的关系,当下给两人让了条路出来,还有人不放心的问“要不要等救护车来啊”之类,时衍却没有心思再理会,踩下油门便冲了出去。
方才他将文件批完之后便觉心脏一阵跳得厉害,剧烈的恐慌让他用了最开的速度离开公司往小区去,谁知道还没到小区门口便见一辆车子失控似的撞向了路边,而那正前方正是紧紧护着小贝的阮安汐!
那一刻他心跳几乎都停了,顾不得多想什么便直接踩下了油门,硬是借着迈巴赫的瞬时加速度将那辆车子撞到了一边。
可他毕竟也不是钢铁做的,饶是有安全气囊,碎裂的挡风玻璃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几道不浅的裂痕,右臂更是疼得厉害,可他顾不得许多,头晕目眩的感觉刚刚不那么厉害了他便冲到了那两人面前,看到阮安汐下腹的血迹时几乎目眦欲裂。
他知道自己现在状况不好,也知道应该等救护车来了再送人去医院更安全,右臂与前胸的疼痛更是提醒着他妄为的话甚至可能害了阮安汐……可他等不了了
。
他没办法看着阮安汐躺在一片血泊中什么都不做,就算下一刻就会死,他也要在死之前把人送到医院去。
死死守着脑海中这一丝清明,时衍一路将油门踩到了底,迈巴赫在午后无人的道路上仿佛成了一道影子,他却还嫌太慢了。
直到车子停在市二院的门口他才稍稍松了口气,却再也没有力气动作,只能狠狠地拍下了喇叭,鸣笛声尖锐地响起,嘈杂声传来的时候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之后便没了意识。
时夫人刚回到家便见自家丈夫正匆匆往外走,这几年时仲勋慢慢将公司交到了时衍手上,面上鲜少见这样凝重的深色,时夫人不由有些奇怪:“怎么了?这是去哪儿?”
“医院,”时仲勋倒是没有瞒着她的意思,边走边道,“小衍出车祸了。”
“什么?!”
时夫人大惊失色,顾不得别的便匆匆跟上去:“你给我说清楚,什么车祸……”
“你小点声!”
时仲勋压住声音狠狠吼了时夫人一声:“我好容易才瞒过妈,你这就要嚷的全世界都知道是不是?”
“我!”
时夫人气急,可现在时衍出事她也没了心思跟时仲勋吵架,匆匆跟上车之后才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医院那边既然来了电话就说明人可能晕过去了,还是先去看看再说。”
扔下这句话时仲勋便沉着脸不再开口,时夫人虽然心中焦急可也不好说什么,司机感受到后座的沉凝气氛更是压着限速踩油门,没十分钟便到了医院。
虽说跟时衍关系淡漠,但那毕竟是自家亲儿子,又那么出息,时夫人这会儿也是急了,冲进医院抓住个人就急声问:“我儿子怎么样啊,没什么大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