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吁……
急促的喘息声中夹杂着马匹的惊慌与不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突如其来的紧张与不安。
大力与二力,两位训练有素的骑手,在遭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时,反应迅速而默契,几乎是同时用力勒紧了手中的缰绳。
这两匹雄壮的骏马,本是驰骋如风、桀骜不驯的生灵,此刻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它们的前蹄猛然间高高扬起,仿佛要挣脱一切束缚,但最终还是在主人坚定的控制下,勉强维持住了平衡,原地僵立着,眼神中满是惊恐与不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名路人,不偏不倚地出现在了这两匹骏马的正前方。
他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呆了,身体僵硬,目光呆滞,丝毫没有闪躲。
随着一声沉闷的碰撞声,路人的衣角似乎被其中一匹马的马蹄轻轻蹭到,但这微小的接触却如同触发了某种不可逆转的连锁反应。
他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猛然弹射出去,化作一道凄厉的弧线,在空中划出了十多米长的距离,最终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重重摔落在地。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天际,那名路人猛地张开口,疯狂地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眼神中满是绝望与痛苦。
他的身体无力地瘫倒在地,四肢微微抽搐,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进气越来越少,出气却愈发沉重。
周围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剧震撼得鸦雀无声,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马嘶和近处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个令人心悸的场景。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提醒着每一个人,生命之脆弱,世事之无常。
“车祸?”
马车停住的那一刻林平已经注意到前方的突发状况,此时内心咯噔一声。
倘若他真的撞死了人是要被武国律法问责的,到时候坐穿牢底是小,损坏了城主府的名声是大。
况且,他也不想撞死人。
林平脑子一片空白,本想进城作妖的他没想到遇到这种倒霉事。
想来也怪,马车的速度分明很慢,就算撞个正着也不至于凌空飞出十多米去,况且,大力、二力提前勒停了马车。
如此,林平脑海中出现一个词汇“碰瓷”,而且是非常专业的碰瓷,不惜以性命为代价的碰瓷。
不等大力、二力提醒,林平已经慌乱的下了马车,并且特意叮嘱江云宇不要露面,断然不能牵扯到城主府的声誉。
“让一下,让一下!”
一阵蛮横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了过来,老百姓自觉让出一条道路给这些官爷通行。
一名腰挎大刀身穿公服男子怒气冲冲,身后还跟着八名相同打扮的男子,只不过手里拿着水火棍。
九人的公服上俱是在胸口处写着一个“捕”字,这也是身份的象征。
“出什么事了?”
带刀的那人厉声问道。
这一幕发生的蹊跷,大多数人还未反应过来,自然不敢回答都头的话。
“大人,草民被城主府的马车撞了,您可要替草民做主……”
躺在地上的那人声音颤抖,语罢,还不忘再吐一口鲜血。
“你不是死了吗?”
林平瞥了地上那人一眼,心里反倒是轻松了许多。
只要那人没有当场死亡,此事就有回旋的余地。
此前,林平还不明白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碰瓷城主府的马车,这几名衙役的及时出现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
即便是现代社会,车祸发生之后蜀黎也需要五分钟后到场,而如今消息都还没散出去,衙役已经出现,这分明是早就算计好的。
况且,负责巡城的应该是“壮班衙役”,而如今出现的却是专门负责缉拿犯人的“捕班衙役”,就好像早就知道林平要犯罪似的。
林平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果真发现张宏远那厮躲在背后冷笑。
接连吃瘪之后,这厮长了个心眼,不跟林平硬碰,而是在背后玩阴招。
“我林平若是认怂,根儿揪下来给你吃!”林平怒目看了远处的张宏远一眼,毫不示弱的走到都头面前,大声道:“我乃城主府姑爷,这厮不长眼睛,撞了我的骏马,理应赔钱!”
林平噘嘴扭头,还不忘伸手要钱。
城主府的马匹金贵着呢,比你这条贱命值钱,算起来你要给平爷倒贴钱的!
正准备发狠的都头愣了,瞠目结舌的看着林平,顿时有种白活三十年的感觉,林平这厮完全颠覆了他对无耻的认知。
撞了人不仅不赔钱道歉,还跟别人要钱,简直是没有王法可言。
这话若是出自旁人之口,定会引发老百姓的愤怒,可偏偏是众人心中的英雄说出来的,这就要另当别论了,况且,城主府的骏马都是良种,还真比一条贱民的性命值钱。
愣了许久之后,这名都头平静下来,故意扯着嗓子喊道:“城主府就了不起吗?城主府就可以仗势欺人吗?城主府的马就比人命还值钱吗?”
这回环三连问如同灵魂的拷问,收效甚大。
容易被蛊惑的老百姓们俱是重新评判这件事情,虽说他们崇拜城主府,但不代表可以被城主府的人随意欺负。
被撞的这人衣衫褴褛,明显也是一名普通百姓,很容易让人产生共鸣。
你说的没错,城主府就是了不起,就是可以仗势欺人,马还真比人命值钱!
林平暗自想到,却是不敢说出来的,他要用行动验证此话的可信度。
此刻,都头身后的八名衙役攥紧了水火棍,气势汹汹的向前走了两步,甚至做出拘捕林平的动作。
若没有张宏远的命令,借这些人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城主府的人动手。
两名伙长双手按着剑柄,自觉挡在林平面前,冷眸对着衙役,随时准备出手。
都头不过是一名吏卒,无品无级,两名伙长怎可能畏惧他们?
况且,这不仅是在保护林平,更是在保护城主府的威严。
这名年轻的都头,眉宇间透露出不凡的智慧与冷静,他深知单凭一己之力难以与身旁两名体格魁梧、气势汹汹的伙长相抗衡。
然而,面对这种事情,他毫不退缩,声音愈发洪亮,穿透四周的喧嚣,字字铿锵有力:“撞了人,无论是谁,都应当依律法受到应有的制裁!难道只因他出自城主府,就能凌驾于王法之上,肆意妄为吗?”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坎上,引人深思。
正如都头所言,理应是如此公正无私。
如果真的发生了林平撞人之事,那么最应当做的便是将其带往府衙,交由公正的审判来定夺。
然而,眼前这两名伙长,却像两堵不可逾越的墙,意图阻断这一切合理的程序,其背后的意图不言而喻——保护特权者的利益,无视法律的存在。
“目无王法!”这四个字,如同烈火烹油,瞬间点燃了围观百姓心中积压已久的不满与愤怒。
他们大多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普通人,平日里饱受欺压,对权贵阶层滥用权力的行为早已深恶痛绝。
如今,这番言论触动了他们心中最敏感的神经,仿佛打开了情感的闸门,让愤怒如同洪水般汹涌而出。
即便是那位素日里在民间颇有威望、广受尊敬的林平,在这一刻也被放在了正义的天平上,接受着人们的审视与质疑。
面对都头正义的质问和百姓汹涌的怒意,两名伙长却依旧面无表情,无动于衷。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成任务,保护林平安全离开。
说实话,百年前,江城的王法是城主颁布的,几时容得一名都头在这吆五喝六?
他们是城主城的子民,流淌着高贵的血液,怎能被一名都头给吓破了胆?
看着两名伙长誓死保护自己,林平内心还是感动的,倘若不能妥善处理此事,岂不是愧对云缨亲亲?
林平淡淡一笑,缓缓走到两名伙长前面,冷声对着都头道:“我且问你,撞伤人是何罪责?”
眼看林平成竹在胸的样子,都头在气势上弱了不少,轻声回答道:“轻则赔钱,重则杖刑。”
武国律法严明,却没有对马车撞人做出相应规定,最多归于打架斗殴的行列,罪责不算很重。
张宏远也没想过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杀掉林平,纯粹是为了让城主府之人违抗刑捕,从而扣上目无王法的帽子。
别说用脑子想,就算用脚指头想想,林平也知道张宏远的阴谋诡计。
“那我再问你,栽赃陷害贵族又是何种罪责?”林平诡异的笑了笑。
这是灵魂的拷问,顿时把都头吓出一头冷汗,他自然知道此事的原委,低声道:“轻则流放,重则问斩……”
林平满意的点点头,甚至淡淡一笑,拍了拍都头的肩膀道:“小伙子,别怕,就算你真的污蔑城主府姑爷,我也不会让你被砍头的,顶多是割掉一个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