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慎忽然想起来什么，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我都忘了，这几个月累积的请假条还没用，干脆都用了吧。”
曲流光在旁边笑得无奈。
完全听不进去啊。
他们放在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是曲流光他们的好友群。
不单单有233寝室的室友，还有曲流光的妹妹曲流年、前两天刚被拉进去的池慎和谷问玉。
对于宴迢的事情，陆痕也只觉得惆怅，惆怅了没多久又在群里喊大家出来玩儿。
池慎看到谷问玉被拉进群才知道她几年前在曲家当过家庭医生，熟人局就很容易凑到一起了，于是晚上，他们又约到了同一个ktv的同一个包厢。
曲流光问池慎：“我以为您会拒绝。”
池慎瞥他一眼：“我请假了，不着急。”
“可是，您不是没存稿了吗？”
“你不懂，”池慎抬头看天，深沉道，“我正在为一段耀眼的人生寻找合适的经历并反复思考。”
“……”曲流光柔声道，“前辈，你可以直接说你卡文了。”
或许是逆反心理，没人因为约的是曾经被绑架的包厢而心里发毛，相反，陆痕长饮一口酒，然后痛哭流涕：“我恨！”
池慎以为他恨的是宴迢跟他的恋爱关系是假的，结果陆痕下一句：“难得身处个正经案子，我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池慎：“……”
黎京还跟他碰杯：“我居然是我们学校为数不多没资格成为灵捕的！”
池慎：“……”不是，这茬还没过啊。
这边两个抱头痛哭，那边夏纵起也抱着季案哭：“我们以后一定要时时刻刻带着随身监狱。”
原本嫌弃看着那四个的许冠一默，也抬手喝了杯酒。
池慎不解，小声问曲流光：“这个案子，我记得已经过去很久了，为什么他们现在还像刚发生一样难过？”
曲流光也小声回：“难过的事情嘛，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很难过啊。”
“这样。”
包厢灯光晦暗，彩灯打到他们之间的时候，池慎才发现他们的距离好像有点太近了。
他们的声音本来就小，加上那几个又是唱歌又是鬼哭狼嚎，为了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不知不觉就挨得近了些。
池慎刚想离远些，忽闻一声轻笑随着木调香迎到脸侧：“前辈，我们离得好近。”
耳朵有点热，池慎若无其事地后撤：“嗯，是近了点。”
还有些热，热到他忽然想不起来刚才说了什么，鼻间唯余好闻的木调冷香。
手上的手机忽然疯狂震动，刚好冷冷有些混乱的脑子，池慎打开手机，看到是作者群里加的一个作者。
叫year，平时管她叫耶耶，之前加好友的时候，是她向池慎请教剧情流相关的问题；后来池慎想写言情也有找她请教过，虽然现在放弃了，但两个人还是会时不时交流剧情。
耶耶：[老师你知道吗？我磕到真的了！！！]
isnd：[ ？]
耶耶：[老师！我在聚餐，看到我哥跟一个很帅的男人距离超近！超级近！！！]
池慎一开始不知道year是写耽美的，作者之间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问马甲，后来找她请教感情线时，耶耶不好意思地说她是写耽美的，可能给的意见并不成熟。
池慎当时有点疑惑：耽美不讲爱情吗？
耶耶秒回：当然讲！我写纯爱的！
既然是纯爱，那就无关性别了，于是两个人就这么聊下来了。
只是……聚餐？“哥”？还有距离……
作为写手的某种直觉忽然发作，池慎看向对面沙发坐着的女生。
这是曲流光的妹妹曲流年，穿着褐绿色长裙，外面简单搭了件外套，鬓边的卷发被一枚珍珠发夹别在耳后，气质温柔又淑婉。
因为没见过，路上曲流光还介绍了下，说她有时候叫起来很吓人。
但233寝室歌过一轮了，这女生除了一开始跟大家玩了下，然后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玩手机。
如果不是手机的光照射出她看起来很想抑制但一直没能成功压下去的嘴角，池慎很难相信曲流光说的“叫起来很吓人”。
isnd：[你在ktv聚餐？]
几乎同一时间，耶耶：[老师！看我现场拍的素材！][图片]
耶耶：[诶？你怎么知道我在ktv？刚才我图片还没发出去啊。]
池慎深吸一口气，最后试探：[曲流年？]
对面沙发上，曲流年拼命压抑的嘴角一僵，抬起的眸子里盛满了惊恐。
然后跟池慎对上了眼。
她僵硬地把手机屏幕缓缓转过来，眼里写满了“快告诉我不是你”。
池慎怜悯点头：就是我。
曲流年表情彻底石化。
在当事人面前磕cp被发现了。
池慎本来站在一个嘲笑者的角度笑话她，然后旁边：“前辈跟流年对什么暗号呢？”
能有什么暗号啊，她磕自己哥哥跟我的cp被我抓包……
池慎嘴角笑意凝固。
磕的我。
和曲流光。
不顾手机的疯狂震动，池慎“啪”的一声把手机屏幕朝下压在另一边，转头对曲流光微笑对视：“没什么。”
曲流光顿了下：“前辈，你不想笑不用硬凹。”瘆得慌。
手机安静了一秒，又开始疯狂震动，池慎不用想都知道曲流年给他发了什么消息。
他木着脸回：“喔。”
除了之后看他的目光带了点忐忑以外，曲流年依旧跟之前一样维持她安静温柔的人设，安安静静地看着手机。
倒是谷问玉，池慎想问问她宴迢的情况怎么样，谷问玉回了句老样子，然后警惕道：“现在是聚会，你想让我加班？”
池慎疑惑地看着她带来的电脑：“你真的觉得自己在聚会？”
“……”谷问玉“啪”地一声合上电脑，“对，聚会。”
233那几个唱累了，忽然道：“诶来玩游戏啊，干唱歌太没意思了！”
老套的真心话大冒险，季案嘿嘿两声：“问玉姐，池老师，真心话大冒险，不能耍赖跑路喔。”
池慎看向谷问玉：“听上去，某人有前科。”
因为曲流光，曲流年跟陆痕他们的关系也不错，而谷问玉似乎是跟曲流年关系好，所以虽然曲流光经常不在，另外几个人偶尔也会聚会。
谷问玉还没说话，曲流光瞥了眼突然紧张的曲流年，道：“我听陆痕说过，好像是抽到了大冒险……”
陆痕接话：“对！然后接了个电话就跑了！”
曲流光意味不明：“不知道接了谁的电话。”
另一边的曲流年立刻道：“肯定是研究所的电话嘛，要是研究所有事，总不能不去吧？”
黎京疑惑道：“不对啊，我记得那天，问玉姐走的时候不是说私事？”
曲流光瞥了眼一直偷偷摸摸瞅谷问玉的亲妹，意味不明道：“喔，私事。”
有些人看破不说破，有些人依旧疑惑。
池慎没看出来这些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一锤定音：“开始吧，我不跑。”
规则是抽扑克牌，抽到最小点数的选真心话或大冒险，最大点数指定惩罚，他对自己的运气很自信。
然后一把抽了个a。
池慎：“……”
他看过小说，知道有些真心话比大冒险还难受，索性道：“大冒险。”
虽然熟起来了，但也是第一次玩真心话大冒险，许冠抽到了最大点，于是给池慎放了水：“好像还没听过池老师唱歌？老师唱首歌吧，第一次听老师唱歌。”
几个人都有点酒意上头，完全忘了池慎嗓子不好的事。
曲流光想拦，结果池慎越过他接住了话筒。
“行。”
谷问玉拍了拍他：“没事儿，他嗓子这样很久了，只要不像个老师一样长时间说话不会有问题的，这个人我负责有两年了，不用担心。”
曲流光问的委婉：“前辈会不会因为嗓子觉得自己唱歌不好听？”
谷问玉的目光变得古怪：“他？”
她安抚道：“别担心，他跟陈相能玩到一起是有原因的。”
池慎点了首他常听的英文歌，周围一圈人都期待地看着他，除了谷问玉。
然后第一句，他们眼里的光熄了。
虽然英文发音没什么大问题，跟清晨刚起床一样的沙哑嗓音也没什么很大的影响。
但池慎跑调而不自知，看他认真的表情，还觉得自己唱的很没问题。
曲流光对谷问玉道：“你怎么知道他唱歌跑调的？”
谷问玉：“他有一次跟贼似的潜进我研究所采风，当着监控的面哼的。”
“没屏蔽监控？”
“事后我问了他，”谷问玉抱臂道，“他说他不知道有监控。”
池慎唱完，见其他人都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疑惑道：“你们都清醒了？”
许冠不动声色地把没什么用的耳塞摘下来：“嗯，清醒了。”
曲流光的态度像某天晚上说池慎做开锁匠会倒贴一样诚恳：“前辈，你要是去参加歌唱节目，导师给你的评价一定是清一色的跑调。”
池慎皱眉：“有那么跑调？”
虽然陈相也说过，但有那么难听？
“有一种没一个音在调上的美。”
谷问玉乐的看热闹：“大冒险惩罚的是我们。”
夏纵起还是想给池慎一点自信的，憋了半天：“至少能知道在唱什么。”
黎京指着大屏，耿直道：“你不知道是什么歌也能听出来在唱啥吗？”
池慎：“……哼。”
继池慎以后是陆痕、季案、夏纵起，眼看着包厢里的人都轮过了一遍，黎京连自己初中尿床的事都交代了，愣是还没抽到曲流光。
池慎纳闷道：“你运气这么好？”
曲流光支着头笑：“需要帮前辈抽一张吗？”
池慎把刚抽到的牌放回牌堆里：“不用，说不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池慎一语成谶。
曲流光看着手上的a，放在桌上好笑道：“真心话。”
一看是曲流光，陆痕来劲儿了：“对初恋是什么感觉？”
闻言，池慎拿杯子的手一顿。
他都忘了，同意曲流光租房的时候，有个条件就是情感经历丰富。
心底又翻涌起不舒服的感觉。
在长夜森林里也有过类似感觉的时候，池慎不清楚怎么描述这种感受，每次在小说里写情绪名词时总有偏差，因此还被读者纠过很多次错。
他盯着杯子里的酒，心想：这算吃味吗？
--
初恋那件事是曲流光有一次被女生追烦了随口说的，说他有个在谈的初恋，别再找他了。
那次之后，被表白指数直线下降，正好落个清净。
作为室友，陆痕他们是知道曲流光没对象的，不然也不至于约会都没有；但他们不像黎京对曲流光从小到大的感情史非常了解，见他大学四年一个都不谈，以为他心里真有个忘不掉的初恋。
陆痕刚问，季案立刻推了他一下：“问什么感觉啊，直接问初恋是谁啊！”
“知道是谁我们也不认识啊！”
对曲流光知根知底的黎京碍于自家表哥租房条件里的“情感经历丰富”，没在池慎面前揭他的底，只偷摸憋笑，想看看曲流光怎么应对“薛定谔的初恋”。
只有亲妹曲流年满心懵：她怎么不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老哥有个初恋？
刚想问，就见曲流年微转酒杯，勾唇轻笑：“初恋？还挺辣。”
周围爆发一阵哄笑：“还挺辣~”
唯一的亲妹一直盯着他，看到他不着痕迹往池慎看的那一眼了，陡然攥紧手机——
是真的！她没有乱磕！！！
她又立刻看向池慎，压不下去的嘴角一下子僵住。
池慎抿了口酒，表情跟之前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只是莫名感觉更冷了。
曲流年：完了。
是哥哥单相思。
但她转念一想：如果流水当真无情，那么，落花有没有初恋、对初恋的感受怎么样，流水怎么都不会在意。
现在看，既然在意，怎么都不算无情。
曲流年不顾自己保持安静的人设，立刻拍桌：“单纯的真心话大冒险也太没意思了，换一个，我们玩国王的游戏！”
我的cp，由我来守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