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寒冷秋风自林中穿过，细雨砸入鹅颈，顺着脉搏而下。
卫瑜然看着这些土匪，脸色霎时苍白，听着这些人议论，愈发慌神无助。“黄阳致主，这女人是我们在榷场瑞裘坊抓来的，这脸蛋长得尤其标致。”说着，一只手捏着卫瑜然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女人头上的发髻因一路颠簸加上夜雨打湿，早已一片凌乱，几缕发丝湿漉贴在鬓角，显得容貌苍白异常，耳垂下慈姑流苏耳坠轻轻颤动，眼眸瞥过来时，骨相之艳在这一刻强烈冲击人的视线。
在场的人不由得呼吸一窒。
叫黄阳的男人穿着灰暗粗布衣衫，挺着胸膛，背着手，五官端正，乍一看颇有几分得道教主的威严，看到自己人掠来如此绝色的女人，胸中舒畅，嘴角微不可察翘起淡淡笑意，眼神意两人带回到他房里，重重有赏，当即就提拔了两人当三把手。这两人喜出望外，连连道谢教主。
卫瑜然被人带下去，身后隐约传来“硫磺”“火铳”的话语，她听不明白，只知道自己被一帮土匪绑架了，浑浑噩噩被带进一间房里，不远处一棵高树上停着一只乌黑的猛禽，甩了甩头羽上的雨水，扑棱两下飞走了。
不出任何声音。她努力挣脱，手腕都磨红了，却始终无果。陌生的房间让卫瑜然生出一股害怕，可她的手此刻又被人绑住，嘴巴被抹布塞着，发随着夜越来越深，她愈发心灰意冷，绝望渐渐爬满眼眶，泪水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滚落。
这一次命运多舛，她怕是再也不能回到周府，安然无恙当她的二少奶奶了。去，外面的人会怎么看她?
谁都知道没有哪个女人能安然无恙从土匪窝出来，她堂堂二少奶奶，即便有幸逃出会有多少不堪入目的流言蜚语污蔑她?她不敢想象。
土匪掠走的传闻.....怕是连夫君和周府都要蒙受上一层屈辱和嘲笑。单是寡妇身份带来的谣言就快要让她喘不过气来，若是此次传出周长史府二少奶奶被她的娘家也会因此而蒙羞，抬不起头来。
卫瑜然一想到那样的情形，顿时心如死灰。
那帮土匪喊口号的声音小了，屋外传来密杂凌乱的脚步声，卫瑜然泪眼婆娑猛地抬起头来，
一颗心被揪紧，以为是那个什么教主回来了。
她吓得在屋里试图找到躲藏的地方。
屋外传来浓郁的血腥味，伴随着一下又一下兵器挥砍的削肉声，听得人头皮发麻。过了会，门口的木板台阶传来脚步声，卫瑜然猛然看向紧闭的门，一双眼全是惊慌。的锁哐当一声掉下。
下一瞬，一把重刀劈到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吓得卫瑜然大惊失色，紧接着门梢上门被人打开--
斥的双眸时，她大脑一片空白。
心脏在这一刻跳到嗓子眼，卫瑜然呼吸骤停，手脚发冷，然而当目光触及周枭戾气充她千想万想，都想不到会有人来救她。
还是一个本应该在营寨里训练的男人。
舒适一些。
她的命向来不怎么好，娘亲在娘家伏低做小，她也必须学会察言观色才能让自己活得好不容易嫁入了周家，本以为情况会好转，没想到新婚三个月夫君就去世，什么都没留给她，只有数不清的谣言，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后来娘亲剑走偏锋，让她去勾引大哥，得到的只有羞辱和误会，让她在周府的立足越来越艰辛。风流快活的风骚事，一个仗着官职想让她做十四妾。
再后来熬到大哥回北方，又遇上两个疯子追求她，一个想和她房前门后暗度陈仓做些这些人这些事一步步压榨她生存的空间，企图让她屈服。感受到真实。
卫瑜然鼻尖蓦然一酸，直到手腕上的绑绳被解开，落入一个结实又温暖的怀抱，她才“没事吧?
"
卫瑜然抬眸，出神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粗脖也沾了雨水，身上多处有血迹，另一只手紧握一把重刀，寒光冽冽，显然刚才在外面和人厮杀过，然而他的面庞却始终坚毅稳重。卫瑜然内心是震撼的，心跳如鼓，久久不能言语，只能摇了摇头。往下，握住她纤细的素手，"跟我走，这里不能久留。"周枭看到她三魂丢了七魄似的魂不守舍，小脸苍白得很，眉心皱起，大手顺着她背脊在不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马的情况下，孤身一人深入匪寇的地盘，十分危险。但他等不及，等不及李勇带人马过来围剿，他怕今晚这个女人会遭遇惨无人道的对待。他见过被土匪掠走的有几分姿色的民妇，被救出来后精神失常，变得疯癫。更何况，这女人的姿色容貌比平常人更上一层楼。
周枭绷紧面容，压下那些曾经见过的不幸，握紧她的手，带她离开这里。刚走出房门，十几名举着火把拿着棍棒刀剑的匪寇，霎时围了上来。下一瞬拔腿躲回屋里去。
卫瑜然看到这样的阵仗，不由得后退一步，眼神惶恐，若不是周枭握住她手，她恐怕周枭?
黄阳从一众的匪寇中央走出来，阴沉看着两人，眯了眯眼，“遥州十八路留守司统制军被匪寇头目认出身份并不是件好事，周枭心下一沉，意味着这个人绝对不会在这时放他走，必定拼尽全力将他逮捕。
度发展壮大，而黄阳这个人在这帮人心目的地位也会达一个新高度。逮捕或击杀了自己，这帮匪寇的士气会前所未有的高涨，势力也会从此以更迅猛的速人，单身匹马拜访我黄阳的地盘。
果不其然，黄阳露出笑意，高声嘲笑:“没想到堂堂遥州十八路统制军周枭竟为了个女这话一出，情况不容乐观，黄阳果然有擒拿他的目的，周枭脸色凝重，扫过这些黄头巾，忽地笑起来。
“黄阳，不妨看是我的火蝎军踏平你这个地盘先，还是你擒拿我周枭在先。”这中气十足的威胁，让黄阳心头突地一咯噔。
"我周枭从不打无准备的仗。"周枭盯着他，"黄阳你与魏人私下交易硫磺焰硝一事，不妨猜我怎么知道的。"
了眼旁边的左臂右膀，怀疑是不是身边人有人叛变出卖了他。这话一落，黄阳脸色陡变，原本抬在身前的手不自觉收拢，没了方才的从容自信，瞄周枭将他这细微的神色变动尽数收入眼底，就知道黄阳这人开始怀疑身边人了，多拖延一会对他有益。
先前从知州那边调来档案，才知道黄阳这人原是奚村住民，祖上经营小本生意，后来家道中落，科举却连童试都过不了，如今三十多岁混迹在民间，半年前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落草为寇，与魏人搭上线交易硫磺焰硝等火.药材料，发展黄头巾势力。是怀疑家仆偷窃或不作为的起因。
最重要一点，黄阳生性多疑，在奚村时就发生过几起殴打家仆将人打死的事迹，全都黄阳拳头不自觉收紧，阴骘盯着周枭，事情到了这一步，无论周枭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不能让周枭这个人活着走出去。
“给我上，把他给我拿下!”
挥过去，黄头巾们胸口霎时裂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黄头巾拿着刀棍一拥而上，周枭握紧重刀，手腕翻转，将人涌上前的黄头巾重重一刀出路，还要顾着卫瑜然身后偷袭的人。
趁着倒下一批，周枭带着卫瑜然快捷走下台阶，一边斩杀这些土匪，一边观察最佳的击声。
魁梧庞大的身躯在这一刻抵挡了所有的刀光剑影，卫瑜然耳边全是刀棍铿锵挥舞的碰手臂硬生生被劈断，碗口大的伤口平整地喷射/出滚烫鲜血。她看着原本完整无伤的土匪在举起刀棍朝她过来时，被周枭发现，一刀挥过来，一条断臂掉在泥泞的地上，被人乱踩。
痛叫声，惊恐声，呐喊声不绝于耳。
卫瑜然双眸睁大，内心骇然，仿佛断掉的是她的手臂。周枭的体力实在强悍，挥着重刀，抵挡一波又一波席卷上来的匪寇，不知疲惫似的。的厮杀。
雨下得越来越大，视野受限，卫瑜然跟在他身边，心头不安地看着这不知持续了多久她怕周枭撑不住，她怕周枭最后被人砍死。
"走!
"
周枭逮到一个机会，一脚踹开前面的黄头巾，带着她突破重围，朝着夜色浓重的山下冲下去。
身后追着那帮人。
“跟紧我!
"
周枭有过深入野岭潜伏的经验，对于雨夜中在崎岖野岭里撤离不在话下，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卫瑜然这个几乎没吃过苦的女人。
跄中腰间一紧，她竟然被人径直搂到怀里，双脚不着地。卫瑜然几乎是被拉着往下跑，但步子又迈不开，她无法像周枭那样如履平地，踉踉跄“抱紧我!”
卫瑜然没来得及错愕，本能地听从他的命令，搂住他精壮的腰身。她慌神地往身后看去，山头一圈是密密麻麻的火把，这时天空轰隆一声，几个瞬息后一道闪电亮如白昼，将山头的树干、人影照得清晰可见，人头攒动，人影犹如恶鬼一样凶残往他们这个方向涌过来。
历。
卫瑜然做噩梦都未曾做过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梦，而现在，她竟然身临其境，正在经她将视线移回到近在咫尺的男人身上，出神望着他的脸庞，方才杀人的鲜血溅到他脸上，斑驳中透着一股桀骜和冷意，他的眸光从始至终看着前面漆黑不见五指的野岭，冷静得可怕。
生劈开路，他像一个铁人，不知疲惫。
他从搂着自己的腰，到最后托起她臀，另一只手握住的重刀也不曾停过，遇到荆棘就不知走了多久，身后的匪寇声音越来越小，意味着他们没有追上来。大。
到了一个坡地，周枭终于累得单膝狼狈跪在地上，重重将刀插进土里，喘/息声越来越场追逐带来的狂乱心跳，抿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关心问:.....大哥，你没事吧?卫瑜然察觉他手臂已经累得抬不起，无力再次将她搂起来，她站稳了身体，压下这一男人仍是粗重地喘气，他似乎累得不轻。
的夜林里抱着自己逃跑。
再铁打的巨人也有力气耗尽的那刻，更何况他和黄头巾厮杀了那么久，又在泥泞崎岖卫瑜然的手是颤的，目露担心，“大哥.....
"你跟着瞎鹰往前跑，他们追不上来。"周枭撑着刀，转头，双目望着眼前的女人。落玉盘，只是多了几分紧张。
见她神色只是苍白了些，几乎毫发无损，秀口吐出的嗓音还是和平时一样悦耳，如珠周枭深深闭上眼，深呼吸，他已经快跑不动了，绷紧下颌，尽量平稳呼吸，“你跟着它跑。”
散发着绿色的光。
卫瑜然抬头环顾四周，最后在前面一棵树上看到一只猎鹰的身影，一只鹰眼在夜色中那一条出路。
她想起这是周枭养的那只瞎鹰，原来他是靠瞎鹰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精准找到“那你呢?"卫瑜然看回来，扶着他手臂，失声问:“你怎么办?"
“会被他们抓回去吗?”她眸里的担忧呼之欲出。
周枭艰难咽了下口水，哑着嗓音:“他们一时半会追不上来，你先走，我等会跟上你。下，吃力扶起他的手臂。
卫瑜然看他一直在喘，体力耗尽，哪还有力气跟上她，眼眶一酸，她做不到把他抛“大哥，我们一起走。”
女人的语气无比坚定，周枭甚至有些恍惚，怀疑这样的话居然是从那个娇娇弱弱的二少奶奶嘴里说出来的。
她没有抛下自己，骨子里有一股善良和慈爱。
扶着继续往前走。
周枭心里一软，没跟她争执，用最后的力气撑起身体，把刀拔起，在凄切夜色中让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