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厉铤从程薇乔口中听到黎枝的名字,正打算去找梁孟京,管家就匆匆进来了:“老爷子,梁家那位二公子来了,我拦不住他呀,他……”
他还还没说完,梁孟京人已经进了门。
天气冷了,他周身染满萧索和侵骨冷意,他凉凉地看向程薇乔:“程小姐,借一步说话。”
梁孟京重情义,程薇乔是知道的,所以一看到梁孟京追来程家,她就想起自己在冲动之下扇李嘉安的那一巴掌,于是哪儿敢过去,还往程广均身边缩了缩。
程广均面无表情地盯着梁孟京:“既然梁二公子不请自来,咱们就趁机聊聊清楚。管家,给梁二公子上杯茶。”
“我不爱喝茶。”梁孟京拒绝的干脆,扯唇一笑后态度散漫的在沙发上自顾自地坐下,狂得没边儿。
程广均阴着脸盯他几秒,仍旧让管家把茶端到了梁孟京面前。
梁孟京挑了挑眉,静待下文。
程广均:“梁二公子是聪明人,我就不兜圈子了。你要和我宝贝孙女退婚,我没意见。”
“爷爷!”
程广均盯了程薇乔一眼,示意她闭嘴后又看向梁孟京:“听说梁二公子在华尔街经营了一家全资投行……”
“那个不行。”梁孟京直接打断了程广均。
“哦?为什么不行?”
梁孟京笑:“那是给我未来太太的聘礼,不能动。”
这个答案,让一旁一直沉默的程厉铤忍不住怒斥一声:“梁孟京,你不要太过分!”
梁孟京挑挑眉,只看着程广均。
程广均阴狠精锐的目光在梁孟京脸上停驻几秒,笑:“如果我程家非要要呢?”
梁孟京:“要不您先找人做了我?”
“……梁二公子说笑了,我要你的命做什么?现如今,你的命不值钱啦。”
梁孟京垂下眼睛:“我在兰城有一栋楼,地段不算太好,不过,每年的租金也勉强能够支撑程小姐的奢侈生活了。不知道程老爷子看不看得上?”
程广均眯起眼睛看梁孟京:“我早就听说你背靠梁氏在私下完成自己的财富累积,没想到你胃口这么大。”
“我就当您夸我能力强了。”梁孟京淡淡,“况且我和梁氏,一直以为不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么?我以为您资历老,会是最先看清楚的一个。”
程广均咬紧牙关。
梁孟京站起身:“我能给的最大限度的补偿,就是那栋楼。您考虑考虑,要的话就联系我。”
程广均阴恻恻地盯着梁孟京似乎无所畏惧的背影,没吭声。
程薇乔却不能接受:“爷爷,我真的不想退婚,我……”
“够了。”程厉铤头疼地摁了下眉心,追了出去。
梁孟京正要坐进车子里,被程厉铤扣住了肩膀。
梁孟京转身,程厉铤的一拳迎面就砸了过来!
但梁孟京没躲,整个人被那用尽全力的一拳砸得向后退了步,身体撞在车身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梁孟京皱着眉缓了几秒,重新站直,笑着看向程厉铤。
程厉铤看着他迅速肿胀起来的脸,闭了闭眼睛:“这一拳,是你欠我妹妹的。你必须受着。”
梁孟京点点头:“所以,我可以走了?”
程厉铤沉默。
梁孟京拉开车门坐进去,正要关上车门的时候,程厉铤扣住了车门:“我追出来是想说,当初的联姻你也是被迫,所以我们程家不需要你的补偿,那栋楼我们更是不会要。老爷子那里,我会去跟他说清楚。”
梁孟京淡淡:“那栋楼,我已经让人转到程薇乔名下了。”
“什么,你……”程厉铤一顿,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再次阴沉起来,“你非要给这栋楼,是为了黎枝?你怕我们程家会去找她的麻烦,所以想用这栋楼缓和我们的怒气?”
梁孟京额角一跳,但否认了:“你想多了,我就单纯……只是比较仗义。”
“……”程厉铤哂笑。
梁孟京启动车子,再没多说,直接离开。
车子开出别墅小区大门的时候,秋日的阳光从衰败的黄叶间隙里照下来。
梁孟京微眯起眼睛,而后缓缓地扬起唇角。
他没有打电话给李嘉安,自己将车停在路边,订了飞往冀城的机票。
……
黎枝回到冀城,休整号以后,就去了一趟医院。
但池萧换了病房。
黎枝隐约觉得不妙,但是池萧的电话打不通,医院里跟她相熟的护士也不敢再透露消息给她,她只能打给姜行东。
姜行东倒是接得很快。
“萧萧呢?”
姜行东反问:“你回来了?”
黎枝能感觉到他的语气不对,但是她现在满心都是池萧,于是实话实话:“我现在就在医院,萧萧呢?”
“等着。”姜行东扔下这两个字,直接挂断了电话。
黎枝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等在原地。
很快,姜行东绕过转角,低垂着头缓缓朝她走来。
他身上的衣服有很多褶皱,一看就是隔夜没换。
下巴上也有明显的一圈胡茬。
整个人看起来,没了往日的温和优雅,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阴鸷。
黎枝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姜行东。
于是她绷紧脊背,等着他在自己面前站定,才再度开口:“萧萧”
“她自杀了。”
黎枝脑子里空白了一瞬,明明听懂了却还是反问了句:“你说什么?”
姜行东嗤地一声笑了:“就在你背着我将绵绵带来病房的那一天晚上,她趁我不注意,用水果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黎枝的心终于轰隆地狂跳起来,她只听到自己机械地又问了遍:“萧萧呢?”
姜行东却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却又弯腰倾身凑近黎枝:“你不是一直在教她反抗么?现在她反抗了,你满意了?”
黎枝全身都在发抖,反复只有一句:“萧萧呢?”
可姜行东冷冷地盯着她:“黎枝,是你害了她,我真想,掐死你。”
他的指骨捏得咯吱作响,黎枝似乎已经听到了自己颈骨断裂的声音。
寒意从脊梁骨一路四处蔓延,她第一次觉得后悔,眼泪无声砸下的时候,她哽咽:“求你告诉我,萧萧在哪儿?”
“你没资格见她。”姜行东扔下这一句,转身离开。
黎枝几乎条件反射地追上去:“告诉我萧萧在哪儿!”
姜行东猛地掐住黎枝的脖子,逼得黎枝步步后退时,他咬牙切齿:“你不该回来,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插手我与她的事情,我们是夫妻,我……”
“你有当过她是你妻子吗?你有把她当过正常人吗?”黎枝的脸已经憋的通红,她用尽全力继续说,“她不过是你的宠物。你说我不该插手,你认为我该向所有人一样冷静地袖手旁观,可我做不到,我就是做不到……”
黎枝每多说一个字,姜行东的指骨就收紧一分,姜行东的牙关紧咬着,额角的青筋毕现,似乎陷入一种癫狂里。
黎枝说不出话来了,却扬起唇,朝他笑起来。
黎枝的笑,刺破了姜行东最后一丝理智。
他突然凑近黎枝,问:“你这么闲,怎么不去查查你老爸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
黎枝的意识已经有些恍惚,听到这句话,甚至有几秒都没反应,最后才猛然睁大眼睛,挣扎起来。
姜行东眼底闪过一丝懊悔,松开了黎枝,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黎枝像一块破布一样委顿在地,骤然涌进喉咙里的空气像千万根针一样扎着她的气管。
姜行东眉眼阴沉地警告:“你最好祈祷我老婆这次不会留下后遗症,否则,我要你死。”
扔下这句话,姜行东离开。
黎枝趴在地上,连保持眼睛一直睁开着的力气都快没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行东走远。
原来池萧没事。
可姜行东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黎正卿当年不是因为承受不住打击而因为脑梗突然意外去世的吗?
这两个念头在黎枝脑子里交织、将她的意识搅得越来越混乱,直到路过的护士将她扶起,要安排她进病房,她才机械地摇头谢绝。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只记得那条街好长啊,走到天黑、走到行人渐渐稀少,也走不到头。
直到,她被扯进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
她麻木地仰起头,盯着男人的脸看了好几秒才认出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