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日是嘉秬八周年的忌日。明月初升,我早早拜祭过,便站在檐下赏月。芳馨一面看着众人收拾香炉瓜果等物,一面道:“姑娘也劳累一整日了,一会儿李大人还要来说话,何不进屋去歇着?”
深蓝色的天幕低低垂落,东方的天色犹带着宫阙的灯火色,泛着雾蒙蒙的红。明月似透亮的蚕茧,淡淡的影子如傲然凸显的新生,从皎皎虚空中生出无限希望。我笑道:“月色这样好,我便站在这里等李大人好了。”
芳馨笑吟吟地看着我:“姑娘今天似乎很高兴。”
我的得意中亦有伤感:“姑姑知道我入宫这么多年,最圆满的事是什么么?”
芳馨笑道:“姑娘做过的事那么多,奴婢哪里能猜得到。”
晚风中飘荡着微微呛人的气息,玫瑰的幽香沾染了人间的烟火气,心中莫名地安宁与踏实:“我和颖妃一起救了嘉秬的族叔徐太常和她的妹妹嘉芑,这件事是最圆满的。”
芳馨一怔,道:“姑娘若不说,奴婢都记不得还有这件事了。奴婢以为,姑娘查明杀害俆女史的凶手,为俆女史洗雪枉死的冤屈,才是最圆满的。”
翟恩仙是凶手,却不过是爪牙。数月前,我还拜访过杀死嘉秬的主谋。终我一生,恐怕也无法为嘉秬报仇雪恨了。我摇了摇头:“姑姑说的这件事是要紧,却不大圆满。别忘了,从前文澜阁的韩管事为此深受酷刑,生不如死。”
芳馨不以为然:“他受酷刑与姑娘什么干系?不是当年的掖庭属右丞乔致奉陆皇后之密令做的么?”
听闻“陆皇后之密令”几个字,我抬眼一扫,目光一冷,口气沉缓而不容置疑:“姑姑慎言!”
芳馨顿时醒悟,忙低头道:“奴婢失言。请姑娘恕罪。”
我拂袖道:“进屋等李大人吧。”芳馨不敢多言,忙跟进来奉茶研墨。
我画了几笔,正自思量,眼风一扫,见绿萼侍立在玉茗堂的门口。她上着淡黄色碧桃纹小袄,下着青白色轻纱裙,安静婉转如一枝临水照影的美人蕉。我不禁多看了两眼,向芳馨道:“绿萼穿这一身很好看。这样娇丽活泼的颜色,在她身上偏生这样安静。上个月去梨园看戏,仿佛她穿的也是这身。”
芳馨笑道:“上一次是绿裙子,这次是青白裙子。”
我笑道:“姑姑记得真清楚。”
芳馨的眼中闪过一丝焦虑与怜悯:“姑娘还不知道这丫头的心事……”
我心中一奇,笑道:“什么心事?”
未待芳馨回答,便听绿萼在门外朗声道:“启禀姑娘,李大人到了!”
芳馨也顾不得再说,忙服侍我洗手。一时李瑞带着一个小内监走了进来,长揖施礼。他看一眼书案上未完的美人图,又见我手上还有残存的墨迹,便笑道:“都说大人的美人画得好,几时下官能得一幅挂在家中就好了。”
我随手拿起一把山水团扇,掩口一笑:“谢大人垂爱。涂鸦之作罢了。”
李瑞笑道:“大人大约还不知道,现在京中的达官贵人都在花重金收买大人的墨宝呢。”
自从红芯私自将我的美人火器图拿去如意馆裱褙后,我对自己的画作十分小心,从未赠予他人。我和芳馨相顾愕然,不禁齐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瑞笑道:“大人身居要职,随手涂鸦亦值千金,这有什么出奇?下官听汴城尹刘大人说,京中有人专画美人火器图,一幅赝品以假乱真,也能卖到上百的银子。”
我惊讶不已,笑道:“想不到假画倒比真画值钱。大人进宫,莫不是来问我讨画的?”
李瑞忙道:“下官不敢。下官此番入宫,是有要紧的事情回禀大人。”
我笑道:“可是玉机的救命恩人有了眉目?”
李瑞面有难色:“这……下官无能,并未寻到那日在景灵宫搭救大人的大侠。下官今日是特地进宫,向大人回禀李九儿与柴氏之事。”
李九儿已死,柴氏既为同党,想来亦不得善终。此二人之事,何须李瑞回禀?我只觉无聊,掩不住失望的口气:“大人请说。”
李瑞道:“柴氏知情不报,按律当诛,秋后处斩。后将军陆愚卿之子陆景珍交接佞人,赍资贼寇,本该流放,家人连坐。陛下念陆将军往日的功劳,陆景珍又是陆皇后最疼爱的幼侄,只判了髡刑,戍边一年。后将军陆愚卿教子不善,降为杂号将军。施大人断陆府赔偿大人二百两银子,陆府又添了一千两给大人压惊。”说罢命人抬了木箱子进来,开箱请我点算。
银光在眼前漫成坚冷的冰,我头也不抬,淡淡道:“是什么?”
李瑞一怔,道:“是一千二百两银锭。”
我微微冷笑:“我是问,杂号将军……是何封号?”
李瑞忙道:“陆将军被降为鹰扬将军。”
“维师尚父,时维鹰扬”[203]。当年的陆愚卿像尚父吕望辅佐武王一般跟随皇帝驱逐了北燕暴君,如今的陆愚卿,可还称得上“时维鹰扬”么?当真讽刺。
我口角一扬,垂眸不语。李瑞见我神情不好,似懂非懂的不敢说话,只目视芳馨。芳馨上前粗粗数了数,命人合上箱子,笑道:“这么要紧的事情,怎么不见施大人亲自进宫?”
李瑞赔笑道:“施大人毕竟是外臣,不方便总是进宫。别说施大人,便是下官也不大好进后宫。只因事关重大,陛下传命下官当面回禀,下官这才能面见大人。”
我微微一笑道:“大人辛苦。”
李瑞道:“下官受弘阳郡王府主簿杜娇所托,还有一件要事禀告。”说着从小内监手中接过一个油纸包,双手奉上,“杜主簿已随弘阳郡王殿下去巡查盐政,现下在浙福道临安府昌化县。杜主簿感激大人的提携之恩,叮嘱下官一定要将此物面呈,聊表心意。”
听闻高曜的消息,我不觉精神一振:“是呢,算算日子,杜主簿上任也有月余了。上个月他进宫面圣,偏生我被颖妃娘娘叫了去看戏,竟不得见面,当真可惜。然而‘拜爵公朝,谢恩私门,吾所不取’[204],这些物事,还请李大人收回。”
李瑞忙道:“杜主簿说,上个月他去高淳县侯府拜访大人,因不知那日是大人的生辰,仓促之下竟未备寿礼。杜主簿知道大人清廉,这些只是南阳特产,并非贵重物事,还请大人笑纳。”
我摇头道:“上个月玉机与杜主簿在敝舍相见,虽说那时候杜主簿并未上任,却也甚为不妥。至于礼物,玉机更是分毫不敢取。杜主簿好意,玉机心领。”
李瑞道:“这……”说罢又看芳馨。
芳馨正色道:“李大人也是朝廷命官,当知御书房书佐女录与藩王从官私相授受,是何罪行。”
“私相授受”四个字极为严重,李瑞不得不收回杜娇的礼物。他满脸通红,额头沁出了汗珠,躬身道:“下官思虑不周,请大人恕罪。”
我笑道:“大人与玉机相识于微时,同甘共苦,堪称知己。故直言不讳,望不要见怪。”
李瑞道:“下官不敢。大人教训,下官铭记。”
我又问道:“大人刚才说弘阳郡王殿下和杜主簿去昌化了。不知殿下是几时出京的?”
李瑞道:“是本月初出京的。”
我转头向芳馨笑道:“临安府昌化县有个紫溪盐场,听说是前两个月才开始晒盐的。想不到殿下这就去了。”
李瑞忙赔笑:“大人日日坐在宫里,千里之外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都知道得这样清楚。”
我今早将奏疏摘录放在御案上的时候,无意中看见浙福道临安府的上书,新开的紫溪盐场是他得意的政绩之一。我笑道:“大人说笑,玉机也是无意中听人说起。况且坐困内宫,京中的消息都一无所知,东南的事便得知再多,也是无用。还望大人多多提点才是。”
李瑞心领神会:“下官不敢当。下官虽不能常入宫,也定会时常遣人来回话的,请大人放心。”
送走了李瑞,我有些郁郁不安,随手将画了一半的美人卷起,在烛焰上烧了。两个收拾茶点的小丫头嗅到焦味,转头见我神色凝重,忙敛声屏气退了下去。芳馨道:“好好的,姑娘怎么不高兴了?”
我将残纸丢在铜盆中,阴郁的火苗在黄澄澄的盆沿上映成面面相觑的光环,如野兽的血盆大口,很快吞噬了美人的裙角。我一抬眼,似笑非笑:“有什么可高兴的?”
芳馨道:“柴氏处死,陆府获罪,弘阳郡王康复,正式上任盐铁副使,出京巡查。桩桩件件都是好事。”
我嗯了一声,拿起冬日里夹香煤团的小铁钳翻着轻薄如焦枯蝶翼的纸片。芳馨迟疑片刻,道:“姑娘是说画的事么?”铁钳碰在铜盆边,当的一声脆响,芳馨如闻焦雷,身子一颤。
我不徐不疾道:“美人火器图,一百两一幅,这样好的事情,怎么我从未听过?”
芳馨道:“小钱虽说常在宫外厮混,但不是在市井便是在侯府,达官贵人之间的事情,他哪里会晓得?还请姑娘千万不要怪罪他。”说罢上前来重新铺了纸。
我笑道:“小钱常往家去,多少知道京中权贵的喜好。可这件事却从未听他提过。”
芳馨道:“这个月姑娘并没有派小钱出宫,若此事乍然兴起,小钱不知道也是常事。”
我蘸了墨,举起笔虚点着她的鼻尖道:“就当此事是乍然兴起。有一百两银子一幅的‘赝品’,就有‘真品’。我的画从未赠出过,这‘真品’从何而来?”芳馨哑然。我接着道,“内宫女官的画流传出宫,被外臣竞购,这是让我死无葬身之地。请姑姑务必要查清此事。”
芳馨神色一凛,郑重拜下道:“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办妥。”
数日后,我从粲英宫用了午膳回来,因不见芳馨,便寻了小丫头来问。小丫头说,芳馨去了如意馆。我暗暗点头,正要吩咐午歇,却听绿萼进来笑道:“姑娘先别忙午睡,昌平郡王府的苗佳人来了。”
我又惊又喜,忙站起身,团扇从裙子上掉落在地也顾不得捡:“苗佳人来了怎么也不早说?快快请进来。”
绿萼笑吟吟地迎了若兰进来。但见若兰一身淡粉色绉纱齐胸襦裙,发间只点了两枚用粉晶攒成的小花,笑容恬然宁静。她左手扶着小丫头,右手支在腰间,慢慢走到我面前。八个月的身孕,她的肚腹已然甜蜜而骄傲地隆起。她身子一晃,就要行礼,我忙扶住她。她仍屈了屈膝,恭敬道:“妾身昌平郡王府佳人苗氏拜见朱大人。”
我还了礼,笑道:“这么重的身子,妹妹怎么进宫来了?”
若兰道:“若兰进宫来向太后请安,顺道来探望大人。”
我笑道:“王爷去了西北,你一个人在府里,太后自然挂心,常来请安,也好教她老人家放心。”
若兰道:“妾身并非独自一人在王府居住,太后命妾身都在睿平郡王府养胎。”
但见若兰面如满月,色若桃花,我欣慰道:“瞧妹妹的气色,便知王爷和王妃在妹妹身上十分用心。”
若兰道:“睿王妃事无巨细,确是十分周到。”
想起出狱后在梨园师广日处偶遇睿平郡王时他淡淡的叮嘱,不由心中一暖,关切道:“睿平郡王与王妃近来好么?松阳县主好么?”
若兰笨拙地坐下,道:“王爷和王妃相敬如宾,只是还没有孩子。不过自从信王世子王妃回乡后,松阳县主只跟王妃练剑,母女俩倒和睦许多。”我知道松阳县主并不喜欢父王迎娶继妃,想来邢茜倩初入府时,县主颇为不满。
若兰说起邢茜倩没有孩子时,掩不住骄傲与满足。她的左手扶在肚腹上,露出欣喜而羞涩的笑容:“前几日王妃还从宫里请了一位太医出来,太医按了脉,说是个男孩呢。”
我笑道:“果真?那恭喜妹妹了!王爷知道了么?”
若兰道:“若兰已捎信去了西北,王爷下个月就能回来了。”
我倾身虚抚着她的肚腹,微笑道:“待妹妹诞下长子,定能封为庶妃或侧妃,这孩子说不定还能做郡王世子。妹妹好福气。”
若兰一怔,眸光一黯:“王爷迟早会迎娶正妃,到那时,妾身母子又算什么呢?”我正要宽慰几句,却见她澹然一笑,语气温柔而飘忽,“若兰今日的福气,实是从于姑娘那里捡来的。其实无论王爷将娶谁,也不能代替于姑娘在王爷心中的分量。”说着轻抚肚腹,“这孩子是若兰的,也是于姑娘的,若兰便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将他好好生下来。”
若兰素知我有午歇的习惯,只坐了片刻就回去了。我亲自将她送出漱玉斋,回到玉茗堂时,芳馨早已在西厢垂手恭候。
我揉一揉饧涩的双眼,缓缓道:“姑姑去如意馆都打听到什么了?”
芳馨道:“奴婢查清楚了。是何管事命画师临摹了姑娘的美人火器图拿出宫去卖的。”
我不禁有些诧异:“何管事?瞧他平常老实本分,竟做这样的事?”
芳馨唇角一动,逸出一丝冷笑:“姑娘还说他老实本分,当年红芯私自将姑娘的画拿去如意馆,不就是这位何管事接收的么?”
想起红芯惨死,不觉伤感,于是愈感疲惫,支额叹道:“红芯将画儿送给何管事,何管事又怎么会知道其中有诈?这一次他倒聪明,竟能想到这样一条生财之道。”
芳馨道:“这条生财之道,并不是何管事自己想出来的。”
我心中一动,微微睁开双眼,但见芳馨的脸在我燥热的目光中莫名地苍白和冷峻。我嗯了一声,不动声色道:“是慧嫔么?”
芳馨垂眸道:“姑娘猜对了一半。是李演。”
黄女御被遣出内宫的那一天,我在小书房等候皇帝召见,小简悄悄进来,告诉我慧媛向皇帝请求核实内阜院账目的事。后来他又在我的耳边道:“李师傅这几个月常安排慧媛娘娘来侍寝。”
是李演,就是慧嫔。
芳馨又道:“若非李演帮忙,慧媛也不能在短短数月之内,就晋为嫔。李演年老,又离宫三年,如今陛下的日常起居,更仰赖简公公。他心中不安,与新宠相互援引扶持,倒也没错。只是他不该这样害姑娘。”
我笑道:“姑姑不是不知道,我和李演是有仇的,又一同侍奉圣驾。我虽不常面圣,但每日笔墨必到。他惶遽不安,也不出奇。这位何管事定是欠了李演的钱,所以李演给他支了这个法子来还债,是不是?”
芳馨面有忧色:“正是如此。来日慧嫔进谗言,这可如何是好?”
我轻轻摇头,笑道:“我若是慧嫔,便不会说。”
芳馨道:“花了大力气拉开了弓,却不放箭,这是何故?”
我微微一笑,道:“告状是需要真凭实据的,慧嫔若去告,就得明明白白地说出,我的哪一幅画卖给了谁,收了多少银子。她一个内宫宠妃,又无家世,如何知道京中的贵门隐私?陛下素来细心,这不是徒惹疑心么?”
芳馨恍然道:“真是如此,慧嫔当寻谁来告发呢?”
我冷冷道:“她无须寻找什么人,谏官知道内宫女官以画作牟利,私下结交朝臣,自然会上奏弹劾的。只是取证需时,虽然慢些,却能一击即中。”
芳馨倒吸一口凉气:“这慧嫔……实是厉害!不知姑娘可有对策么?”
我冷哼一声:“秉公处置便是了,何须对策?姑姑将此事告诉李大人,请他务必查明何管事冒名卖画的来龙去脉。”说罢起身上楼。
芳馨担忧道:“只这样便好了么?”说着就要跟上楼服侍。
我转头道:“姑姑辛苦了,去歇息吧。我起身后,叫小钱来见我,我有话嘱咐他。”
芳馨一怔,随即眉间一松:“是。小钱这阵子正无聊,昨天还缠着奴婢要差事呢。”
我笑道:“那正好。这件差事他一定能办好。”
转眼过了端午,天气已有些炎热。数年不在宫中,这才发觉山间野外的夏日有难得的清爽从容。哪怕骄阳在背,汗水却是畅快淋漓的。不似在宫中,每常午歇起身,发间黏黏腻腻,充满了幽冷和焦虑的意味。远远听得蝉鸣喓喓,于是开了窗。燥热的风涌了进来,额头的汗意涩然凝住,肌肤有些发紧。西面花圃中玫瑰被晒得蔫萎残败,两只紫灰色的斑纹蝴蝶停在花上,懒懒的,没有半点风韵情致。
梳妆下楼,依旧去定乾宫。才出了漱玉斋,便见小简带着一个小内监满头大汗地走上前来,行礼道:“陛下召朱大人御书房觐见。”
我领旨,忍不住问道:“往常这个时候陛下不是开经筵,便是召见大臣,今日怎么……”
小简笑道:“陛下得了好画儿,专等大人去赏。且天气太热,便罢了经筵,也免得大臣们奔波。”
听闻“画”字,不由心中一沉:“什么画儿?”
小简道:“这……奴婢也没瞧见。”说着抬头望一望烈日,焦躁起来,“大人去了不就知道了?陛下还等着呢。”说罢一伸手请我先行。芳馨一手撑着孔雀绿的兰草纹纸伞,一手在袖中暗暗捏了捏我的手掌。幽兰窄窄的影子微微一晃,她的掌心亦有些温凉的潮湿。
不一时进了御书房,迎面一股冰凉的气息扑来,夹杂着静气凝神的冷香。皇帝身着深青色纱衫坐在榻上饮茶,甚是闲适。想是刚起身不久,他的右颊上隐隐还有簟纹,鬓角微松,更显慵懒。
行过礼,皇帝命人上了一碗冰镇的茉莉凉茶,赐我坐在下首。我也无心饮茶,只尝了一口,便垂首端坐。皇帝从身边的青瓷刻花大缸中拿起一幅卷轴,抛了给我,一面笑道:“这是潭州刺史呈上来的《瑞草图》,你善画,也瞧瞧好不好。”
我心下一松,暗暗吁了口气。展开卷轴,但见山石上画着一本九茎芝草,莹莹泛紫,光华灿烂,落款是“六羊山人”。我立刻明白,这是潭州刺史献给皇帝的祥瑞图。我沉吟道:“恕微臣直言,此画并未见如何高明。这六羊山人又是何人?”
皇帝笑道:“此人隐居潭州衡山六羊山,是一位故人,你当知道才是。”
我摇头道:“微臣从未结识过潭州人。”
皇帝笑道:“他便是徐司秩的从祖族弟,从前的徐太常——徐鲁。”
我大吃一惊,失声道:“徐嘉芑的父亲?他不是被免官了么?!”
皇帝道:“他免官以后,带着女儿去了南方,如今已有四年,想来又有出仕之心,所以托潭州刺史李潇上了这幅芝草图。”
徐嘉芑是徐嘉秬的亲妹妹,被过继给了族叔徐鲁。我笑道:“‘王有德仁,则芝草生’[205]‘灵芝三秀紫,陈粟万箱红’[206],是极好的祥瑞之兆。”
皇帝仰身斜倚在深绿色的竹枝靠枕上,双目微合,似笑非笑:“才刚说这幅画并未见高明之处,听说是徐鲁所作,你便忙不迭地称祥瑞,还把王维奉承奸相李林甫的诗拿出来说嘴,莫非你想说,朕是‘有仁德’的唐玄宗么?”
我微笑道:“微臣不敢。不过微臣以为,陛下若真是唐玄宗,李林甫与安禄山将何所遁形?王摩诘又何须作这些阿谀奉承的官话诗?开元盛世定不会中道而衰。”
皇帝一怔,叹息不已:“前人不修,给了后世君臣无限谈资。”说罢从我手中拿回《瑞草图》,展开沉吟道:“‘芝草生殿前,神雀五色翔集京师’[207]……”
咸平十三年的夏天,皇帝正在前线,陆皇后监国。太庙失火,徐鲁身为太常,被打入黄门狱,备受拷掠,惨不堪言。史易珠绘了一幅五色彩羽的神鸟立在殿顶的图画,而我则教嘉芑和徐鲁上书申陈祥瑞,这才消弭了皇帝的怒气,将徐鲁免官出狱。皇帝既将“芝草”与“神雀五色”并列提起,想必对当年的小伎俩心知肚明。我心中一跳,低下头讷讷不语,缓缓卷起了《瑞草图》。
皇帝笑意淡漠:“当年徐鲁就是因五色神鸟的祥瑞免了死罪的,如今他又要如法炮制,谋一官位,你说朕该不该给他?”
我一怔,道:“陛下明断,微臣不敢擅言国事。”
皇帝又道:“说到……奸相,朕昨日读到两封奏疏,一封说西都洛阳大水,必是上天感召。另一封是弹劾李司政的,种种罪条中,便有洛阳的水患灾异。你说,朕该不该免去李司政?”
李司政是当年封司政获罪后,由陆皇后亲自提拔起来的。陆皇后已一败涂地,难道皇帝想罢免李司政?不,倘若他真想罢免李司政,大可在四年前皇后归政的时候就罢免,何必等到今日?我想了想道:“李司政身犯何过,派有司核查便是。至于洛阳水患,乃河堤失修引致,何干灾异?”
皇帝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是河堤失修?”
我叹道:“洛阳士民上书告状,说洛阳河渠官贪污修堤的银子,致使水患。”
皇帝道:“朕从未见你提起。”
我垂首道:“微臣也是今早才看见的,尚未来得及禀报,请陛下恕罪。”
皇帝皱了皱眉,嫌恶道:“百官之中竟无一人奏报此事。”
我忙道:“时值盛夏,并无官员巡行天下,一时不知洛阳水患的真正原委,倒也不奇。何况官员上书不同百姓,轻重缓急、措辞口气都要仔细拿捏,难免会慢些,哪里比得了百姓们心直口快?”
皇帝道:“没有官员巡行,便不能知洛阳水患的真正原委?这便是说,自司隶校尉以下,都已经同流合污,所以洛阳的地方官才不上书回禀此事么?洛阳士民的奏疏中,是这样写的么?”
我叹道:“是……”
皇帝冷笑道:“好得很。洛阳百姓都成了鱼鳖,他们竟还拿水患攻击异己!”
我连忙起身下拜:“陛下息怒……”
皇帝叹息道:“幸而朕优容庶民上书,否则真要被百官蒙蔽了。”
我微微一笑,诚恳道:“所谓‘天子有诤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208]。陛下继太祖基业,奄有四海,百姓安居,蛮夷伏首,四境安宁,百业兴旺,实为有道明君。既是明君,何愁朝无诤臣?陛下静待些时日,定有台谏上书陈述此事。还请陛下宽心。”
皇帝稍稍释然:“也罢!那就给徐鲁一个官位,将弹劾李司政的奏疏留中。祥符瑞兆,多多益善;天灾异象,不可擅称。”
不可擅称么?那么陆皇后降礼下葬的罪名“灾眚兆庶”又从何而来?无非是准他用不准旁人用罢了。汗水已干,凉意袭上背心,我微微一颤,随口敷衍:“陛下英明。”
皇帝道:“今早朕看你的摘录中,说到京中有人竞相重金买你的画,这是怎么回事?”
我忙道:“回陛下。微臣虽然喜爱作画,但从未将画胡乱赠人,更没有拿出宫售卖。是有人临摹微臣的画作,欺骗买画之人。微臣早已向掖庭令李大人告发此人了。”
皇帝颇为意外:“既然已经查明,又何必写在摘录中告诉朕?”
我恭敬道:“微臣奉圣命检视百姓上书,自然知无不言,哪里能因为百姓状告微臣,便隐匿不报?”
皇帝道:“将那封奏疏和洛阳水患的一道拿来,朕要瞧瞧。”于是我亲自去小书房寻了两封奏疏出来。
皇帝一面展开,一面笑道:“其实朕信得过你,你便不回,朕也不会怪责你。”
我欠身道:“‘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209]。”
皇帝一目十行地扫过,欣慰而赞叹:“实话说吧,前些日子就有谏官说朝中有人争抢和攀比你的画作而闹出了丑事,恰好朕收藏了一幅你数年前所绘的美人火器图——就是那一年朕偶然在如意馆看到的那幅。朕命施哲拿真迹出去比对,几个老画师都说外间流传的都是赝品。朕的玉机果然清洁自守,朕没有看错你。”
比对真迹这样的小事,明明可以派内官或掖庭令李瑞去,但他偏偏让施哲去,无非是知道李瑞曾受我恩惠,怕他偏私。而内官们整日在妃嫔女官中周旋,更是无法秉公持正。
而那封从民间来告发我的奏疏,是我命小钱回家让朱云写的。与其待劾,不如自劾。诸葛亮曾云:“然不伐贼,王业亦亡。惟坐待亡,孰与伐之?”[210]
我从没有希冀他的信任,他待我也不过如此。
有淡淡的悲哀如薄雾漫过,转念一想,又不觉好笑。有什么可悲哀的?就算我真的做了他的贵妃,他也不会全心全意地相信我。陆皇后便是前车之鉴。
或许无可悲哀才是最大的悲哀。
我暗暗叹息,正要答话,忽听御书房外一阵欢快的脚步声,小简兴冲冲地跳了进来,险些绊一跤,随即伏地叩首,欢喜得热泪盈眶,大声道:“启禀陛下,粲英宫使人来报,婉妃娘娘又有孕了。报喜的人就在殿外等着回话呢。”
注释:
[1]《汉书·张耳陈余传第二》
[2]《诗经·国风·邶风·谷风》:“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远伊迩,薄送我畿。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婚,如兄如弟。”
[3]杜甫《八哀诗·赠太子太师汝阳郡王琎》
[4]《法言义疏·吾子卷第二》:“注释:怪屈原文过相如,至不容,作离骚,自投江而死。悲其文,读之未尝不流涕也。以为君子得时则大行,不得时则龙蛇。遇不遇,命也,何必湛身哉!”
[5]《汉书·扬雄传第五十七》:“用心于内,不求于外,于时人皆曶之;唯刘歆及范逡敬焉,而桓谭以为绝伦。”
[6]《孝经·圣治章第九》:“子曰:‘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
[7]《诗经·小雅·蓼莪》:“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穀,我独何害。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谷,我独不卒。”
[8]《孟子·公孙丑章句上》:“齐人有言曰:‘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今时则易然也。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过千里者也,而齐有其地矣;鸡鸣狗吠相闻,而达乎四境,而齐有其民矣。”
[9]《晋书·载记第十·慕容儁传》:“(常)炜神色自若,抗言曰:‘结发已来,尚不欺庸人,况千乘乎!巧诈虚言以救死者,使臣所不为也。直道受戮,死自分耳。益薪速火,君之大惠。’”
[10]《诗经·大雅·荡之什·荡》
[11]《论语·学而第一》:“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12]《论语·八佾第三》:“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13]《史记·平津侯主父列传第五十二》:“弘谢曰:‘有之。夫九卿与臣善者无过黯,然今日庭诘弘,诚中弘之病。夫以三公为布被,诚饰诈欲以钓名。且臣闻管仲相齐,有三归,侈拟于君,桓公以霸,亦上僭于君。晏婴相景公,食不重肉,妾不衣丝,齐国亦治,此下比于民。……’”
[14]《汉书·何武王嘉师丹传第五十六·王嘉传》:“乱国亡躯,不终其禄,所谓爱之适足以害之者也。宜深览前世,以节贤宠,全安其命。”
[15]《南齐书·列传第二十七·王秀之传》:“丈夫处世,岂可寂漠恩荣,空为后代一丘土?足下业润重光,声居朝右,不修高世之绩,将何隔于愚夫?”
[16]《诗经·小雅·古风之什·小明》:“嗟尔君子,无恒安处。靖共尔位,正直是与。神之听之,式穀以女。”
[17]《诗经·国风·魏风·陟岵》:“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无已。上慎旃哉,犹来!无止!”
[18]《诗经·小雅·都人士之什·隰桑》:“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隰桑有阿,其叶有幽。既见君子,德音孔胶。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19]《诗经·国风·召南·羔羊》:“羔羊之皮,素丝五。退食自公,委蛇委蛇。羔羊之革,素丝五。委蛇委蛇,自公退食。羔羊之缝,素丝五总。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20]《孝经·开宗明义章第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大雅》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
[21]《论语·颜渊》:“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已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22]《论语·颜渊》:“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
[23]《论语·子罕》:“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24]《论语·季氏》:“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
[25]《诗经·国风·郑风·野有蔓草》:“野有蔓草,零露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26]《论语·先进》:“‘点!尔何如?’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
[27]《论语·阳货》:“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
[28]《九州春秋》:“(沮)授谏辞曰:‘世称一兔走衢,万人逐之,一人获之,贪者悉止,分定故也。且年均以贤,德均则下,古之制也。愿上惟先代成败之戒,下思逐兔分定之义。’绍曰:‘孤欲令四儿各据一州,以观其能。’授出曰:‘祸其始此乎!’”
[29]《论语·述而》:“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30]《汉书·淮南衡山济北王传第十四》:“窃闻大王刚直而勇,慈惠而厚,贞信多断,是天以圣人之资奉大王也甚盛,不可不察。”
[31]《后汉书·明帝纪第二》:“侯王设酱,公卿馔珍,朕亲袒割,执爵而酳。祝哽在前,祝噎在后。升歌《鹿鸣》,下管《新宫》,八佾具修,万舞于庭。”
[32]岑参《送王大昌龄赴江宁》:“对酒寂不语,怅然悲送君。明时未得用,白首徒攻文。泽国从一官,沧波几千里。群公满天阙,独去过淮水。旧家富春渚,尝忆卧江楼。自闻君欲行,频望南徐州。穷巷独闭门,寒灯静深屋。北风吹微雪,抱被肯同宿。君行到京口,正是桃花时。舟中饶孤兴,湖上多新诗。潜虬且深蟠,黄鹄举未晚。惜君青云器,努力加餐饭。”
[33]《庄子·盗跖》:“孔子曰:‘丘闻之,凡天下有三德:生而长大,美好无双,少长贵贱见而皆说之,此上德也;知维天地,能辩诸物,此中德也;勇悍果敢,聚众率兵,此下德也。’”
[34]《汉书·武帝纪第六》:“秋九月,诏曰:‘仁不异远,义不辞难,今京师虽未为丰年,山林、池泽之饶与民共之。今水潦移于江南,迫隆冬至,朕惧其饥寒不活。江南之地,火耕水耨,方下巴、蜀之粟致之江陵,遣博士中等分循行,谕告所抵,无令重困。吏民有振救饥民免其厄者,具举以闻。’”
[35]卫恒《四体书势》:“是故远而望之,焉若岸崩崖;就而察之,一画不可移。纤微要妙,临时从宜。略举大较,仿佛若斯。”
[36]《诗经·小雅·出车》:“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37]杜安世《虞美人》
[38]谢朓《移病还园示亲属诗》:“疲策倦人世,敛性就幽蓬。停琴伫凉月,灭烛听归鸿。凉熏乘暮晰,秋华临夜空。叶低知露密,崖断识云重。折荷葺寒袂,开镜眄衰容。海暮腾清气,河关秘栖冲。烟衡时未歇,芝兰去相从。”
[39]《梁书·列传第二·昭明太子》:“暂劳永逸,必获后利。未萌难睹,窃有愚怀。”
[40]羊祜,西晋将领,灭吴的首倡者之一。陆抗,东吴名将。羊祜与陆抗在荆州对垒时,双方常有使者往还。一次陆抗生病,向羊祜求药,羊祜马上派人把药送过来。吴将怕其中有诈,劝陆抗勿服,陆抗不疑,仰而服下。陆抗死,羊祜上表伐吴。
[41]子反率楚军攻打宋国。宋国主将华元防守顽强,双方都精疲力竭。一天深夜,华元潜入到子反营帐,登上卧榻,将他叫起,“敝邑易子而食,析骸以炊。虽然,城下之盟,有以国毙,不能从也。宁以国毙,不从城下盟。去我三十里,唯命是听。”子反第二天将华元的话报告了楚庄王,退兵三十里,立盟。盟约上写着:“我无尔诈,尔无我虞。”
[42]《史记·淮阴侯列传》:“夫功者难成而易败,时者难得而易失也。时乎时,不再来。愿足下详察之。”
[43]《梁书·列传第六·韦睿传》:“会司州刺史马仙琕北伐还军,为魏人所蹑,三关扰动,诏睿督众军援焉。睿至安陆,增筑城二丈余,更开大堑,起高楼,众颇讥其示弱。睿曰:‘不然,为将当有怯时,不可专勇。’”
[44]《梁书·列传第十九·徐勉传》:“于是门人虑其肆情所钟,容致委顿,乃敛衽而进曰:‘仆闻古往今来,理运之常数;春荣秋落,气象之定期。人居其间,譬诸逆旅,生寄死归,著于通论,是以深识之士,悠尔忘怀。……’”
[45]《孝经·丧亲章第十八》:“子曰:‘孝子之丧亲也,哭不偯,礼无容,言不文,服美不安,闻乐不乐,食旨不甘,此哀戚之情也。三日而食,教民无以死伤生。毁不灭性,此圣人之政也。丧不过三年,示民有终也。为之棺椁衣衾而举之,陈其簠簋而哀戚之;擗踊哭泣,哀以送之;卜其宅兆,而安措之;为之宗庙,以鬼享之;春秋祭祀,以时思之。生事爱敬,死事哀戚,生民之本尽矣,死生之义备矣,孝子之事亲终矣。’”
[46]《论语·乡党》:“迅雷风烈,必变。”
[47]张籍《酬朱庆馀》:“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齐纨未是人间贵,一曲菱歌敌万金。”
[48]王维《洛阳女儿行》:“洛阳女儿对门居,才可容颜十五馀。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脍鲤鱼。画阁朱楼尽相望,红桃绿柳垂檐向。罗帷送上七香车,宝扇迎归九华帐。狂夫富贵在青春,意气骄奢剧季伦。自怜碧玉亲教舞,不惜珊瑚持与人。春窗曙灭九微火,九微片片飞花琐。戏罢曾无理曲时,妆成只是薰香坐。城中相识尽繁华,日夜经过赵李家。谁怜越女颜如玉,贫贱江头自浣纱。”
[49]《论语·子罕》:“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匮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
[50]《梁书·列传第二十·傅昭传》:“(袁粲)每经(傅)昭户,辄叹曰:‘经其户,寂若无人,披其帷,其人斯在,岂非名贤!’”
[51]宋之问《冬宵引赠司马承祯》:“河有冰兮山有雪,北户墐兮行人绝。独坐山中兮对松月,怀美人兮屡盈缺。明月的的寒潭中,青松幽幽吟劲风。此情不向俗人说,爱而不见恨无穷。”
[52]《诗经·小雅·谷风》:“习习谷风,维风及雨。将恐将惧,维予与女。将安将乐,女转弃予。习习谷风,维风及颓。将恐将惧,寘予于怀。将安将乐,弃予如遗。习习谷风,维山崔嵬。无草不死,无木不萎。忘我大德,思我小怨。”
[53]《梁书·列传第二十四·裴子野传》:“或问其为文速者,子野答云:‘人皆成于手,我独成于心,虽有见否之异,其于刊改一也。’”
[54]《后汉书·桓谭冯衍列传第十八》:“盖闻明者见于无形,智者虑于未萌,况其昭晢者乎?凡患生于所忽,祸发于细微,败不可悔,时不可失。”
[55]《庄子·内篇·人间世》:“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
[56]刘禹锡《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57]《后汉书·桓谭冯衍列传第十八》:“夫决者智之君也。疑者事之役也。时不重至,公勿再计。”
[58]《史记·吴太伯世家第一》:“吴太伯,太伯弟仲雍,皆周太王之子,而王季历之兄也。季历贤,而有圣子昌,太王欲立季历以及昌,于是太伯、仲雍二人乃奔荆蛮,文身断发,示不可用,以避季历。季历果立,是为王季,而昌为文王。太伯之奔荆蛮,自号句吴。荆蛮义之,从而归之千馀家,立为吴太伯。”
[59]《后汉书·桓荣丁鸿列传第二十七》:“至夫邓彪、刘恺,让其弟以取义,使弟受非服而己厚其名,于义不亦薄乎!君子立言,非苟显其理,将以启天下之方悟者;立行,非独善其身,将以训天下之方动者。言行之所开塞,可无慎哉!原丁鸿之心,主于忠爱乎?何其终悟而从义也!异夫数子类乎徇名者焉。”
[60]《晋书·列传第六十八》:“(桓)温自江陵北伐,行经金城,见少为琅邪时所种柳皆已十围,慨然曰:‘木犹如此,人何以堪!’攀枝执条,泫然流涕。”
[61]《汉书·王贡两龚鲍传第四十二》:“故曰山林之士往而不能反,朝廷之士入而不能出,二者各有所短。春秋列国卿大夫及至汉兴将相名臣,怀禄耽宠以失其世者多矣!是故清节之士于是为贵。”
[62]《论语·子张第十九》:“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
[63]陆贾《新语·怀虑》:“故管仲相桓公,诎节事君,专心一意,身无境外之交,心无欹斜之虑,正其国如制天下,尊其君而屈诸侯,权行于海内,化流于诸夏,失道者诛,秉义者显,举一事而天下从,出一政而诸侯靡。故圣人执一政以绳百姓,持一概以等万民,所以同一治而明一统也。”
[64]陆令萱,北齐女官。陆令萱与儿子穆提婆在高纬在位时,祸乱朝政八年,导致北齐亡国。
[65]五代十国时期,南海地区的割据政权南汉的末代君主刘继兴重用宦官和宫女,让宫女卢琼仙和黄琼芝参政。
[66]《晋书·列传第三·何曾传》:“臣闻先王制法,必全于慎。故建官受任,则置副佐;陈师命将,则立监贰;宣命遣使,则设介副;临敌交刃,又参御右,盖以尽思谋之功,防安危之变也。是以在险当难,则权足相济;陨缺不豫,则才足相代。其为国防,至深至远。及至汉氏,亦循旧章,韩信伐赵,张耳为贰;马援讨越,刘隆副军。前世之迹,著在篇志。”
[67]《汉书》作者班固因受窦宪牵连,冤死狱中,《汉书》没有修完,妹妹班昭补完。蔡邕因哭董卓,被王允杀害,所修汉史中绝。范晔因参与刘义康谋反被处死,《后汉书》没有修完,司马彪补入八志。
[68]《论语·子路》:“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
[69]《史记·孔子世家》:“孔子适郑,与弟子相失,孔子独立郭东门。郑人或谓子贡曰:‘东门有人,其颡似尧,其项类皋陶,其肩类子产,然自要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若丧家之狗。’子贡以实告孔子。孔子欣然笑曰:‘形状,末也。而谓似丧家之狗,然哉!然哉!’”
[70]《后汉书·张法滕冯度杨列传第二十八》:“势得容奸,伯夷可疑;苟曰无猜,盗跖可信。故乐羊陈功,文侯示以谤书。愿请中常侍一人监军财费。”
[71]《诗经·蜉蝣》
[72]《晋书·列传第七十·苏峻传》:“(苏)峻曰:‘台下云我欲反,岂得活邪!我宁山头望廷尉,不能廷尉望山头。往者国危累卵,非我不济,狡兔既死,猎犬理自应烹,但当死报造谋者耳。’于是遣参军徐会结祖约,谋为乱,而以讨(庾)亮为名。”
[73]《史记·周本纪》:“大雅曰‘陈锡载周’,是不布利而惧难乎,故能载周以至于今。今王学专利,其可乎?匹夫专利,犹谓之盗,王而行之,其归鲜矣。”
[74]《后汉书·党锢列传》:“后张俭事起,收捕钩党,乡人谓(李)膺曰:‘可去矣。’对曰:‘事不辞难,罪不逃刑,臣之节也。吾年已六十,死生有命,去将安之?’乃诣诏狱。考死,妻子徙边,门生、故吏及其父兄,并被禁锢。”
[75]《道德经》:“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76]《汉书·眭两夏侯京翼李传第四十五·夏侯胜传》:“(夏侯)胜、(黄)霸既久系,霸欲从胜受经,胜辞以罪死。霸曰:‘“朝闻道,夕死可矣”。’胜贤其言,遂授之。系再更冬,讲论不怠。”
[77]《孟子·公孙丑》:“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芳馨把“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改成“君子有不落难,落难有助矣”。
[78]《周易·既济卦》:“《象》曰:水在火上,既济。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
[79]《后汉书·张衡列传第四十九》:“伏惟陛下宣哲克明,继体承天,中遭倾覆,龙德泥蟠。今乘云高跻,磐桓天位,诚所谓将隆大位,必先倥偬之也。”
[80]杜甫《绝句》
[81]《晋书·列传第二十二·郤诜传》:“夫贤者天地之纪,品物之宗,其急之也,故宁滥以得之,无纵以失之也。”
[82]《汉书·匡张孔马传第五十一》:“大逆无道,父母妻子同产无少长皆弃市,欲惩后犯法者也。夫妇之道,有义则合,无义则离。”
[83]《后汉书·郑范陈贾张列传第二十六·范升传》:“今动与时戾,事与道反,驰骛覆车之辙,探汤败事之后,后出益可怪,晚发愈可惧耳。”
[84]《梁书·列传第二十八·张缵传》:“望南陵以寓目,美牙门之守志。当晋师之席卷,岂籓篱而不庇。携老弱于穷城,犹区区乎一篑。虽挈瓶之小善,实君子之所识。……是谓事人之礼。”
[85]《孟子·尽心下》:“孟子曰:‘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柳下惠是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闻柳下惠之风者,薄夫敦,鄙夫宽。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非圣人而能若是乎,而况于亲炙之者乎?’”
[86]《申子·君臣》:“明君治国,而晦晦,而行行,而止止。三寸之机运而天下定,方寸之基正而天下治。故一言正而天下定,一言倚而天下靡。”
[87]李商隐《菊》:“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陶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几时禁重露,实是怯残阳。愿泛金鹦鹉,升君白玉堂。”
[88]《史记·外戚世家第十九》:“褚先生曰:丈夫龙变。《传》曰:‘蛇化为龙,不变其文;家化为国,不变其姓。’丈夫当时富贵,百恶灭除,光耀荣华,贫贱之时何足累之哉!”
[89]陆羽《茶经·四之器》:“碗:碗,越州上,鼎州次,婺州次,岳州次,寿州、洪州次。或者以邢州处越州上,殊为不然。若邢瓷类银,越瓷类玉,邢不如越一也;若邢瓷类雪,则越瓷类冰,邢不如越二也;邢瓷白而茶色丹,越瓷青而茶色绿,邢不如越三也。晋杜毓《荈赋》所谓器择陶拣,出自东瓯。瓯,越也。瓯,越州上口唇不卷,底卷而浅,受半升已下。越州瓷、岳瓷皆青,青则益茶,茶作白红之色。邢州瓷白,茶色红;寿州瓷黄,茶色紫;洪州瓷褐,茶色黑:悉不宜茶。”
[90]浮梁县就是江西景德镇。
[91]栾布,西汉梁国睢阳(今河南省商丘市睢阳区)人,西汉政治家。因为彭越收尸、据理力争而被汉高祖刘邦看重。汉景帝时吴楚七国之乱,栾布以击齐之功,封鄃侯,出任燕相。
[92]《诗经·小雅·桑扈之什·青蝇》:“营营青蝇,止于樊。岂弟君子,无信谗言。营营青蝇,止于棘。谗人罔极,交乱四国。营营青蝇,止于榛。谗人罔极,构我二人。”
[93]《后汉书·儒林列传第六十九·孔僖传》:“夫帝者为善,则天下之善咸归焉;其不善,则天下之恶亦萃焉。斯皆有以致之,故不可以诛于人也。”
[94]《论语·子张第十九》:“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
[95]卞皇后的故事出自《三国志·魏书·后妃传》。
[96]《周易·系辞下》:“《易》曰:‘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子曰:‘非所困而困焉,名必辱。非所据而据焉,身必危。既辱且危,死期将至,妻其可得见耶?’”
[97]《后汉书·文苑列传·崔琦传》。《外戚箴》是崔琦规劝外戚权臣梁冀的一篇文章,罗列了许多有名的后妃外戚。
[98]《汉书·武帝纪第六》:“初置刺史部十三州。名臣文武欲尽,诏曰:‘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故马或奔踶而致千里,士或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夫泛驾之马,跅驰之士,亦在御之而已。其令州、郡察吏、民有茂材、异等可为将、相及使绝国者。’”
[99]《裴注三国志·蜀书·许麋孙简伊秦传第八》:“夫虎生而文炳,凤生而五色,岂以五采自饰画哉?天性自然也。盖河、洛由文兴,六经由文起,君子懿文德,采藻其何伤!以仆之愚,犹耻革子成之误,况贤於己者乎!”
[100]《后汉书·宣张二王杜郭吴承郑赵列传第十七·王丹传》:“丹子有同门生丧亲,家在中山,白丹欲往奔慰。结侣将行,丹怒而挞之,令寄缣以祠焉。或问其故,丹曰:‘交道之难,未易言也。世称管(仲)、鲍(叔牙),次则王(吉)、贡(禹)。张(耳)、陈(余)凶其终,萧(育)、朱(博)隙其末,故知全之者鲜矣。’时人服其言。”
[101]《汉书·王莽传第六十九上》:“莽奏言:‘宇为吕宽等所诖误,流言惑众,与管、蔡同罪,臣不敢隐,其诛。’甄邯等白太后下诏曰:‘夫唐尧有丹朱,周文王有管、蔡,此皆上圣亡奈下愚子何,以其性不可移也。公居周公之位,辅成王之主,而行管、蔡之诛,不以亲亲害尊尊,朕甚嘉之。昔周公诛四国之后,大化乃成,至于刑错。公其专意翼国,期于致平。’”
[102]《后汉书·逸民列传第七十三·逢萌传》:“时王莽杀其子宇,(逢)萌谓友人曰:‘三纲绝矣!不去,祸将及人。’即解冠挂东都城门,归,将家属浮海,客于辽东。”
[103]《后汉书·宣张二王杜郭吴承郑赵列传第十七·张湛传》:“张湛字子孝,扶风平陵人也。矜严好礼,动止有则,居处幽室,必自修整,虽遇妻子,若严君焉。及在乡党,详言正色,三辅以为仪表。人或谓湛伪诈,湛闻而笑曰:‘我诚诈也。人皆诈恶,我独诈善,不亦可乎?’”
[104]韦庄《思帝乡》:“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105]《梁书·列传第二十三高祖三王·萧确传》:“及(侯)景背盟复围城,城陷,确排闼入,启高祖曰:‘城已陷矣。’高祖曰:‘犹可一战不?’对曰:‘不可。臣向者亲格战,势不能禁,自缒下城,仅得至此。’高祖叹曰:‘自我得之,自我失之,亦复何恨。’乃使确为慰劳文。”
[106]左思《招隐诗》:“杖策招隐士,荒涂横古今。岩穴无结构,丘中有鸣琴。白雪停阴冈,丹葩曜阳林。石泉漱琼瑶,纤鳞或浮沉。非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何事待啸歌,灌木自悲吟。秋菊兼糇粮,幽兰间重襟。踌躇足力烦,聊欲投吾簪。”
[107]刘方平《春怨》
[108]刘长卿《长门怨》
[109]李白《题江夏修静寺》
[110]李白《关山月》
[111]戴叔伦《关山月二首》
[112]《春秋左传·襄公二十六年》:“故《夏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惧失善也。”
[113]李白《白头吟》:“锦水东北流,波荡双鸳鸯。雄巢汉宫树,雌弄秦草芳。宁同万死碎绮翼,不忍云间两分张。此时阿娇正娇妒,独坐长门愁日暮。但愿君恩顾妾深,岂惜黄金买词赋。相如作赋得黄金,丈夫好新多异心。一朝将聘茂陵女,文君因赠白头吟。东流不作西归水,落花辞条羞故林。兔丝固无情,随风任倾倒。谁使女萝枝,而来强萦抱。两草犹一心,人心不如草。莫卷龙须席,从他生网丝。且留琥珀枕,或有梦来时。覆水再收岂满杯,弃妾已去难重回。古来得意不相负,只今惟见青陵台。”
[114]《三国志·魏书·三少帝纪第四》:“舜戒禹曰‘邻哉邻哉’,言慎所近也。周公戒成王曰‘其朋其朋’,言慎所与也。”
[115]《墨子·经上第四十》:“任,士损己而益所为也。似,有以相撄,有不相撄也。”
[116]《周易·大过卦》:“上六:过涉灭顶,凶,无咎。”
[117]《三国志·魏书·董二袁刘传第六》:“裴松之注:朝廷仍下明诏,欲令和解,诏命不行,恩泽日损,而复欲辅乘舆于黄白城,此诚老夫所不解也。于易,一过为过,再为涉,三而弗改,灭其顶,凶。不如早共和解,引兵还屯,上安万乘,下全生民,岂不幸甚!”
[118]《后汉书·宗室四王三侯列传第四·刘縯传》:“今王莽未灭,而宗室相攻,是疑天下而自损权,非所以破莽也。且首兵唱号,鲜有能遂,陈胜、项籍,即其事也。”
[119]稺,同“稚”。
[120]《后汉书·周黄徐姜申屠列传第四十三·徐稺传》:“及(郭)林宗有母忧,(徐)稺往吊之,置生刍一束于庐前而去。众怪,不知其故。林宗曰:‘此必南州高士徐孺子也。《诗》不云乎?“生刍一束,其人如玉。”吾无德以堪之。’”
[121]《诗经·大雅·文王》:“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122]温庭筠《过新丰》:“一剑乘时帝业成,沛中乡里到咸京。寰区已作皇居贵,风月犹含白社情。泗水旧亭春草遍,千门遗瓦古苔生。至今留得离家恨,鸡犬相闻落照明。”
[123]《后汉书·后纪第十·明德马皇后》:“时后前母姊女贾氏亦以选入,生肃宗。帝以后无子,命令养之。谓曰:‘人未必当自生子,但患爱养不至耳。’后于是尽心抚育,劳悴过于所生。肃宗亦孝性淳笃,恩性天至,母子慈爱,始终无纤介之间。”
[124]《春秋公羊传·隐公元年至十一年》:“隐长又贤,何以不宜立?立适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桓何以贵?母贵也。母贵则子何以贵?子以母贵,母以子贵。”
[125]《三国志·魏书·武帝纪第一》:“时公粮少,与荀彧书,议欲还许。彧以为:‘绍悉众聚官渡,欲与公决胜败。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是天下之大机也。且绍,布衣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夫以公之神武明哲而辅以大顺,何向而不济!’公从之。”
[126]《春秋公羊传·襄公》:“阖庐曰:‘先君之所以不与子国而与弟者,凡为季子故也。将从先君之命与,则国宜之季子者也;如不从先君之命与,则我宜立者也,僚恶得为君乎?’于是使专诸刺僚,而致国乎季子。季子不受曰:‘尔弑吾君,吾受尔国,是吾与尔为篡也。尔杀吾兄,吾又杀尔,是父子兄弟相杀终身无已也。’去之延陵,终身不入吴国。”
[127]《史记·楚世家》:“夏,伐宋,宋告急于晋,晋救宋,成王罢归。将军子玉请战,成王曰:‘重耳亡居外久,卒得反国,天之所开,不可当。’子玉固请,乃与之少师而去。晋果败子玉于城濮。成王怒,诛子玉。”
[128]《论语·公冶长第五》:“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129]《后汉书·杨震列传第四十四》:“《诗》云:‘敬天之威,不敢驱驰。’王者至尊,出入有常,警跸而行,静室而止,自非郊庙之事,则銮旗不驾。”
[130]元稹《有鸟》:“有鸟有鸟群纸鸢,因风假势童子牵。去地渐高人眼乱,世人为尔羽毛全。风吹绳断童子走,余势尚存犹在天。愁尔一朝还到地,落在深泥谁复怜。”
[131]《三国志·魏书·董二袁刘传第六》:“裴松之注:华峤曰:夫士以正立,以谋济,以义成,若王允之推董卓而分其权,伺其间而弊其罪,当此之时,天下之难解矣。”
[132]《史记·留侯世家》:“(戚夫人)歌曰:‘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当可奈何!虽有缯缴,尚安所施!’”
[133]《汉书·货殖列传第六十一》:“蜀卓氏之先,赵人也,用铁冶富。秦破赵,迁卓氏之蜀,夫妻推辇行。诸迁虏少有余财,急与吏,求近处,处葭萌。唯卓氏曰:‘此地狭薄。吾闻岷山之下沃野,下有踆鸱,至死不饥。民工作布,易贾。’乃求远迁。致之临邛,大憙,即铁山鼓铸,运筹算,贾滇、蜀民,富至童八百人,田池射猎之乐拟于人君。程郑,山东迁虏也,亦冶铸,贾魋结民,富埒卓氏。”
[134]《诗经·国风·郑风·缁衣》:“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缁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缁衣之席兮,敝予又改作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135]《后汉书·独行列传第七十一》:“中世偏行一介之夫,能成名立方者,盖亦众也。或志刚金石,而克扞于强御。或意严冬霜,而甘心于小谅。亦有结朋协好,幽明共心;蹈义陵险,死生等节。(雷)义归,举茂才,让于陈重,刺史不听,义遂阳狂被发走,不应命。乡里为之语曰:‘胶漆自谓坚,不如雷与陈。’三府同时俱辟二人。”
[136]《诗经·国风·邶风·谷风》:“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德音莫违,及尔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