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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伍被邹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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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惊破这一室刻意的温存。胯下之辱的故事,四岁的华阳公主或许还能理解,韩信与蒯通的事……也好,华阳公主若听不懂,便昏昏欲睡了。我恭敬道:“谨遵皇后旨意。”于是向华阳公主道:“韩信做了齐王以后,一个叫作蒯通的谋士对他说:汉王刘邦与楚霸王项羽对峙数年,彼此都不能前进一步。如今您是齐王,襄助汉则汉胜,倒向楚则楚胜。若两不相帮,占据三齐之地,向北占领燕赵以自广,则天下三分,鼎足而立。且臣相大王,面不过封侯,背则富贵无极。此乃天授,不可不取。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大王可要好生思量啊。”

华阳公主插口问道:“什么是‘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我微笑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上天摆在面前的恩惠如果不要,便会受到惩罚。”

华阳公主想了想,骄傲道:“父皇是天子,所以父皇的赏赐便是上天的赏赐,若不要,就是抗旨,自然要被罚。”

一语说中我的心事,我愕然不语。稚童戏语,竟如此真切,我几乎要疑心这是不是皇后事先教授过的。华阳公主催促道:“玉机姐姐快向下说。”

我缓过神,接着道:“韩信却说,汉王对我有知遇之恩,推饭饭我,解衣衣我,韩信不敢忘恩,终身不敢背叛。蒯通苦劝不果,只得作罢。”

华阳公主道:“什么是‘推饭饭我,解衣衣我’?”

我答道:“这句话的意思是,汉王刘邦将自己的饭推给韩信吃,又解下自己的衣衫披在韩信身上。是恩遇深重的意思。”

华阳公主沉吟道:“那韩信应该对汉王好些才是。”

我微笑道:“殿下所言甚是,所以韩信才没有听蒯通的。后来韩信因谋反被杀,临死前痛呼:恨不用蒯通之言,死于妇人之手。那时汉王已经做了皇帝,听闻此言,便深恨蒯通,想连他也一起杀掉。”

华阳公主倒吸一口凉气,忽闪着一双大眼睛道:“汉王真的杀他了么?”

我笑道:“没有。蒯通对皇帝道,我那时是韩信的谋士,只知有齐王,不知有汉王,为齐王尽忠,又有何过错?皇帝觉得有理,便没有杀他。”

华阳公主吁了一口气,复又好奇道:“韩信不是说不肯背叛汉王么?怎么后来又谋反?”

我将她蹬开的锦被掖好,俯身笑道:“这便是另一个故事了,殿下若乖乖午睡,明日臣女便来说这个故事,可好?”

华阳公主并没有像我预料的那样毫无兴趣,昏昏欲睡,而是睁大眼睛认真道:“蒯通真聪明。玉机姐姐明天可一定要来啊。”我应了,她这才侧过头去,闭目而睡。不过一瞬,便传出安稳轻细的鼻息声。

皇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寝室,淡水色裙裾委地无声:“还是玉机有办法。华阳这孩子,聪明好学,像她两个皇兄。”当年皇后怀着华阳公主的时候,险些遇刺,因此太后和皇帝都对华阳公主格外疼惜。这句话中分明含着一丝惋惜,在叹惋华阳公主不是男儿之身。只听皇后接着道:“明天春天华阳就该选侍读女官了,本宫本来属意苏燕燕的,可惜她执意回家侍奉辞官的父亲。既然华阳喜欢你,本宫就去和陛下说一声,让你来做华阳的侍读,可好?”

我躬身道:“臣女无德无能,且年纪也大了,恐不适宜做公主的侍读。”说着扶起皇后的右手走下玉阶。正午的日光照在身上,几乎和放置了熏笼和炭盆的内室一样温暖,却少了几许燥热的逼迫之意。

皇后顺手取过小丫头手中的瓷碟,拈起碎饭往池中投去。但见原本在浅水中悠游的锦鲤,都摇头摆尾地聚了过来。皇后道:“本宫一直想知道,倘若韩信当初听了蒯通的话,背叛刘邦,自立为王,那会如何?”

我微笑道:“韩信当初若能听蒯通的,后来也不会勾结陈郗谋反,被萧何骗进宫,被吕后诛杀。可见,他本来便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

皇后道:“韩信自拜将以来,从无败绩,是千古难寻的良将。玉机怎么还说他没有头脑?”

我笑道:“战时的良将未必是承平时的良臣,更非割据一方的贤王。三者不可等同来说。”

皇后颔首道:“那依玉机看,韩信到底是当叛还是不叛?”

我淡淡道:“功高震主,智力不逮,叛与不叛,都不免兔死狗烹的下场。”

皇后叹道:“说得透彻。不知自己不过功为猎犬,的确易陷迷局之中。想来若玉机是韩信,定然能安然终老了?”

我屈一屈膝,恭谨道:“前人的得失,在后人看来,便像看这池中的锦鲤争食,历历分明。只是前人身在迷局之中,难以自拔罢了。玉机又怎敢自诩比韩信更理智?”

皇后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复又喂鱼:“依本宫说,既然都是兔死狗烹,便叛了汉王也无妨。若有蒯通这等良臣谋士,君临天下也未必不可能。”

我忙道:“娘娘英明。”

皇后道:“玉机既然知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怎么前几日陛下亲口提起册封之事,玉机却还不允呢?”

我心中暗自冷笑,终于说到此事了。于是愈加恭谨:“臣女出身卑微,不敢攀龙附凤。”

皇后的笑意忽而转冷:“以玉机的聪明美貌,也只有侍奉君王,方能一逞平生志愿。本宫也一直盼望你早日册封,像颖嫔一样襄助本宫。你这孩子,任性妄为,实是辜负了本宫的一片苦心了。”

我恭敬道:“玉机志不在此,只望期满出宫,回家侍奉双亲。”

皇后道:“你家中的双亲固是能为你费心寻一门好亲事,可这天下的男子,又有谁能及得上天子?你也知道,陛下仁慈。前些日子你那样忤逆,陛下也没说什么。可见是真心待你好。”

我感激而惋惜:“臣女深知当今是一位仁君。只恨自己卑微无福罢了。”

皇后道:“你出身是卑微了些,可是陛下喜欢你,这也算不得什么。回去再好生想想吧。”

红芯奉熙平长公主密令将我的美人火器图送去如意馆裱褙,以期被皇帝看到。可见熙平希望我成为妃嫔。皇后一直企图用名利地位打动我们一家,希冀从父亲的口中得知熙平长公主当年主谋刺杀她的实证。她们都希望我嫁给他,只有我自己不愿意。我只有抱紧这个执念,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有一丝活气,不是一只任人摆弄的冰冷棋子。或许一只不听话的棋子下场会非常惨烈,但我已经顾不得了。

我下拜道:“臣女心意已决,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仿佛转头瞥了我一眼,一丝凉风从后颈拂过,像细细的冷刃。皇后微笑道:“陛下都没有责怪你,可见你没有罪。”说着一摆手,穆仙连忙将我扶了起来。

皇后放下瓷碟,抚额道:“本宫乏了,你先回去吧。”

我连忙躬身告退。退了几步,正欲转身,皇后忽然想起什么,叫住我道:“玉机熟读史册,可知道汉时的邹阳和伍被二人么?”

我一怔,恭敬道:“臣女略有所闻。”

皇后道:“你既然知道此二人的得失,是要做邹阳,还是伍被,自己清楚。”

我心念如电,微笑道:“臣女既不做邹阳,也不做伍被。”

皇后道:“怎么说?”

我屈一屈膝:“因为当世并没有吴王刘濞和淮南王刘安。”

皇后笑道:“也是,当世清明,自然没有吴王刘濞和淮南王刘安。是本宫比喻不当。”说罢自扶着穆仙的手回了椒房殿。

从守坤宫出来,我的头嗡的一声涨得老大,连发根里都沁出了冷汗。阳光明晃晃地照在头顶,眼前一白,半个身子都靠在了芳馨身上。芳馨连忙将我扶到墙根下,掏出帕子来为我拭汗:“姑娘怎么了?”我没有回答她,只是疾步走回了漱玉斋。

脱了衣裳躺在榻上,头痛欲裂,不能入睡。芳馨在外间听见我翻身的动静,悄悄进来查看,见我瞪着眼睛呆望屋顶,便柔声道:“姑娘这样睁着眼,小心梁上的灰尘掉下来迷了眼睛。”

我叹道:“口中无味,弄些酸甜的东西来喝。”说着坐了起来。芳馨连忙在我身后放上靠枕,又去外面吩咐绿萼端一碗栗子羹和一碟青梅进来,方小心问道:“从皇后宫里出来,姑娘似乎就不大好,是有什么心事么?”

我抚胸道:“我心慌得很。”胸前掺了银丝的梨花纹在窗下闪着微光,我这才发现我的右手在发抖。

芳馨道:“奴婢刚才在守坤宫听皇后娘娘和姑娘说的最后那几句话,虽不大懂,可也听出来大有机锋。姑娘若能说与奴婢听听,奴婢虽然愚钝,也愿尽力为姑娘分忧。”

我默然不语。这时,绿萼和小莲儿分别端来了栗子羹和青梅,见我面色不好,两人相视一眼,就要退下,我忙道:“你们都坐在这里,陪我说一会儿话。”

小莲儿怯怯道:“奴婢不敢。”

芳馨微笑道:“姑娘要赏故事给你们听,还不好生坐下。”

绿萼忙笑道:“姑娘许久没有赏故事给奴婢们听了。”说罢一扯小莲儿的袖子,两人搬了两只绣墩坐在下首。

栗子羹的甘甜香气逸入脑府,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芳馨用象牙箸拈了一颗青梅送到我口边,我张口含了,皱眉道:“好酸。”芳馨笑道:“酸的提神。姑娘吃了奴婢们的青梅,就告诉奴婢们,那邹阳和伍被究竟是什么人?”

我微笑道:“邹阳是汉时很有名望的文人。汉文帝时,他做吴王刘濞的门客。吴王刘濞的世子在长安,与当时尚是皇太子的汉景帝下棋,皇太子一怒之下,操起棋盘将世子打死了。文帝将世子的遗体送回吴国安葬,刘濞道:‘死在长安就葬在长安,何必送回来?’于是仍旧送回长安安葬。从此以后,刘濞深恨汉廷,称病不朝,且集聚豪杰,阴有反志。文帝宽宏大量,因刘濞年高,准他在封地休养,不进京朝拜。

“邹阳知道吴王欲反,便用秦朝灭亡的教训为隐喻,劝谏吴王刘濞不可谋反。吴王不听。当时景帝已经即位,景帝同母弟弟梁王贵盛,于是邹阳、枚乘和严忌便离开吴王投靠了梁王。后来吴王刘濞和楚王刘戊果然联合赵齐五王谋反,这便是七国之乱。梁王派韩安国和张羽奋力抵挡七国联军,功最大。邹阳和枚乘也因曾经正言劝谏名闻天下,游于危国而免遭屠戮。”

绿萼和小莲儿端坐在下首,你看我我看你,虽是满肚子疑问,却不敢说话。芳馨叹道:“如此说来,皇后提到的伍被,定然是和邹阳相反的人物了?”

我颔首道:“不错。伍被是汉武帝时淮南王刘安的谋臣。淮南王刘安是汉高祖刘邦的儿子淮南厉王刘长的长子。武帝到了二十九岁,卫皇后才生下皇长子刘据,立为太子。太子未立之前,有一年刘安去长安朝请,武安侯田蚡在灞上迎接刘安,拉着刘安的手推心置腹道:‘皇上没有太子,而大王您是高祖长孙,身份贵重无匹。一旦宫车晏驾,皇位非您莫属。’”

小莲儿低声问绿萼:“什么是‘宫车晏驾’?”

绿萼悄悄道:“‘宫车晏驾’就是皇上驾崩。”

小莲儿皱皱眉,忍不住道:“那田蚡也真是胆大,竟敢这样说话。汉武帝当时还不到二十九岁,正在壮年,焉知他将来不会有太子呢?”

我笑道:“不错。所以田蚡死后,汉武帝得知此事,龙颜大怒道:‘若田蚡活着,这罪过足以灭族。’

“这淮南王刘安本来就居心不良,听了田蚡此言,便更加按捺不住谋反之心。伍被便是淮南王帐下的第一谋臣,淮南八公之首,曾参与著作《淮南子》,也算是个才子。淮南王多次问他造反能否成功,伍被皆言天下大治,情势与陈胜吴广揭竿而起的时候大不一样,造反绝不可能成功。淮南王便将他全家关入大牢,数月之后又放了出来,强命他出谋划策。伍被无奈之下,只得献了一计。

“他提议刘安伪造圣命,四处逮捕无罪的诸侯和世子,又命百姓迁去朔方屯田守边,命官吏催办,想借此挑起汉廷和诸侯百姓之间的矛盾,趁此乱机,发兵造反。然而淮南王却蠢得连这条计策都听不进去,几番犹豫,终于被汉廷发现,只好绝望自裁。伍被当时已经向汉廷出首,俱言刘安反事,武帝本不想杀他。廷尉张汤却说,此人为淮南王献策谋反,罪大恶极,不能赦免。于是伍被终被杀掉。《汉书》曰:伍被安于危国,身为谋主,忠不终而诈雠,诛夷不亦宜乎![92]”

小莲儿听得入神,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笑道:“这便是说,伍被身在谋反之国,不能将忠心贯彻到底,被皇帝诛杀也是很应该的。”

小莲儿吐了吐舌头:“这伍被其实并不想随淮南王造反的,这样也被杀掉,做臣子可真是太难了。”

我微笑道:“伍被的死,可算平常。那邹阳从吴王刘濞处出走,投靠梁王,被梁王的两个宠臣羊胜和公孙诡所害,投入狱中,梁王险些杀了他。幸好他文采口辩极佳,从狱中上书,打动了梁王,这才幸免于死。连邹阳这样正直的人都不免被谗害,况且伍被?”

芳馨沉吟道:“皇后提起这两人,是想姑娘做弃暗投明的邹阳?”

说了这么一大篇话,早已口干舌燥,于是将栗子羹一口饮尽。心头一片清凉,手也不抖了:“姑姑是知道的,去年夏天我查俆女史被刺一案时,皇后就疑心熙平长公主了。虽然后来查出翟恩仙与长公主府毫无干系,但皇后的疑心总没消除。”

芳馨一惊:“皇后娘娘以为姑娘知情,所以叫姑娘像邹阳一样投靠明主,而不是像伍被一样……那么,皇后娘娘命姑娘为华阳公主讲韩信和蒯通的故事,也是借以敲打姑娘的么?”

我细细打量着这只包了金边的定窑白瓷碗,碗口映出我细细的金色眉眼,阴郁而冷峻。定窑的白瓷是覆烧的,所以碗口粗糙,俗称芒口。包以金边是为了遮盖芒口,却也增添了华贵之气。世事便如这只定窑白瓷碗,有华丽的金边,有粗糙的芒口。我微微一笑道:“我只知道翟恩仙才是刺杀皇后和俆女史的元凶。我很愿意为皇后开释疑心,但要我攀诬长公主,却是不能。”

芳馨恍然道:“怨不得姑娘说,当世并没有吴王刘濞和淮南王刘安!”

我冷笑道:“不错,我当时若说自己要做邹阳或者伍被,便是承认我的恩主熙平长公主便是吴王刘濞和淮南王刘安了。”

芳馨抚胸道:“当真凶险!”

忽听绿萼道:“姑娘行事向来光明正大。皇后怎能疑心姑娘?”

我侧转了身子,歪着头道:“这些日子,咱们漱玉斋受过的疑心还少么,连静嫔娘娘和小皇子的性命都搭进去了,还怕皇后这点疑心?”

小莲儿看看绿萼又看看芳馨,大声道:“不错。姑娘问心无愧,什么也不用怕。”说罢微微鼓着腮帮子,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我和芳馨、绿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守坤宫的一切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小莲儿红了脸道:“姑娘的栗子羹喝完了,奴婢再去盛一碗来。”说罢拿了空碗出去了。谁知不过一瞬,又拿着空碗回来了,朗声禀道:“姑娘,简公公来了。”我连忙从榻上站了起来,请小简进来。

小简笑眯眯地行了礼,道:“圣上有旨,准漱玉斋女丞朱氏于今夜前往掖庭属看视犯妇于氏。”

我喜出望外,连忙还礼谢恩,又不免好奇:“请问公公,陛下为何下这样一道旨意?玉机原本还想去定乾宫求取圣旨的。”

小简欠身笑道:“朱大人的心事,陛下岂能不知?掖庭属一回禀于姑娘回京了,陛下便想着这个事情。虽然施大人一再劝阻,劫搁不住陛下心疼大人。”

我大为感动,忍不住问道:“玉机也有好几日未曾面圣了,陛下好么?”

小简笑道:“总算听见朱大人也问陛下好不好了。可见于姑娘若能早些回来,大人说不定就肯嫁了。”

我顿时无语。只听小简兀自道:“大人如今反悔,也还来得及——”我哭笑不得:“公公若不愿意答,也就罢了。”

小简忙道:“大人问到,奴婢怎敢不答?陛下这些日子很忙。大人知道,如今是腊月,样样事情都赶着过年了结。陛下除了处理政事,便是陪伴昱嫔娘娘。”

听见昱嫔的消息,我想起了颖嫔,不觉黯然。小简觑着我的神色,仿佛怕我不自在一般,又道:“昱嫔娘娘这些日子害喜得厉害,陛下总要陪陪她,其实只不过是陪着小皇子罢了。”

我微微叹息道:“这也是应当的。”

小简应了,忽然上前一步,神秘道:“还有一事,想必大人极想知道。”

我愕然:“什么事?”

小简将左手比在我的耳边轻声道:“昨日刑部郑大人来了,说是找到奚桧了!”

我大惊:“果真么?”

小简嘿的一声道:“新年之前,一切就要见分晓了。大人且擦亮眼睛瞧着。到时候陛下一定会传大人去听的。”

锦素回来了,奚桧也找到了。不论是三位公主和皇太子的暴毙,还是慎妃的自戕,一切都即将在剩下的十几日中了断。咸平十五年的春天,注定是一个干净明快的季节,没有暧昧湿冷的怀疑,也不会有焦灼苦闷的等待。

她和她,也该分出善恶了。

用过晚膳,我忽然坐立不安起来。捧着一册书坐在榻上,却只顾发呆。芳馨将我手中的书抽走,笑道:“姑娘看了这半天书,一页都没翻。”说罢端上茶来,指着窗外道,“绿萼和小莲儿在贴窗花,姑娘要出去瞧瞧么?”

我放下茶盏,叹了一声道:“她们乐她们的,与我何干?”

芳馨笑道:“姑娘怎么和丫头们赌起气来了?坐在这里发呆也是难挨,出去散一会儿闷就好了。”我无奈,只得起身披了一件斗篷,随她出去。

只见廊下挂满了宫灯,绿萼和几个小丫头也不顾天冷,埋头围成一圈,细细挑着剪好的窗花。见我出来,绿萼忙扶过我,指着一桌子鲜红细致的花样道:“奴婢们剪了这么些,姑娘说贴哪一张好?”

我随手指着一张又大又圆的“福临春到”,道:“这一张就很好,有春也有福,又大,就贴在南窗上好了。”又指着一张“雀儿落梅”道,“这张小巧喜庆,贴到我的寝室中去。”说罢又指出几张剪得好的。绿萼忙带着小丫头们分散贴了。一时间漱玉斋室内室外、楼上楼下俱是小姑娘们轻快的身影和娇俏的笑声。不一会儿,糊窗明纸像一片片洁白的土壤,骤然开出许多生动明快的鲜花来。

芳馨拣出一张双鱼图道:“姑娘也自己动手贴一张,来年自然福气满满。”

这一对红鱼,像一条鱼的两面,几百镂空的鳞片,剪得细致匀称,两片尾鳍骄傲地翘起,显出跃跃欲试的姿态。比目双鱼,并肩而立,是皇帝与周渊,是高旸和启春,是睿平郡王高思诚和董妃,是昌平郡王高思谊和锦素,是年少的升平与谢方思,唯独没有我。虽知伤感无益,仍是忍不住喟叹。于是亲自涂了浆糊,贴在榻边,细细抹平。

芳馨听我叹息,方觉自己拣错了花样,不禁叹了一口气。我抚着双鱼窗花,微微一笑道:“来生我愿做一尾鱼,遨游于江河湖海。或者做一只鸟,翱翔于青天。”

芳馨默然,无从回答。我回身坐在榻上,又问道:“带给于姑娘的东西都预备好了么?”

芳馨忙道:“都备好了,有两幅褥子、两幅被子、两件冬衣、两双棉鞋,还有手炉和素炭,一副梳头洗脸的物事和吃食。”她迟疑片刻,又道,“于姑娘在掖庭属,真的用得上这些么?”

我叹息道:“先带着吧,万一能用上,也算是我的心。也许,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尽心的地方了。”

正说着,人报小简来了。小简一见我便笑道:“朱大人这样快连斗篷都穿好了,可见是心急见到于姑娘。”

我笑道:“刚出去看丫头们贴窗花儿,才披上的。”

小简道:“奴婢刚才见到檐下堆着许多物事,这是要捎给于姑娘的么?”

我忙道:“天气这样冷,于姑娘在掖庭狱用得着。”

小简笑道:“大人不必费心了。今天一早太后就命人送了许多吃用之物给于姑娘,昌平郡王府里也时时有人看着,可谓应有尽有。嘿,这于姑娘虽然在掖庭属坐牢,却有这么多人想着她,可见是个有福的。”

我听了略略放心,于是对芳馨道:“既然如此,只把那绣了蝴蝶兰的棉鞋带一双,算作我的心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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