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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李广难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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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雪子滴滴答答,和着风声与远处传来的模糊曲调,仿佛一支奇妙歌曲。我不懂的,有人懂;我不在乎的,有人在乎。我无能为力的,有人勉力为之。

不一时,慎媛带着高曜回来了。高曜还没有回启祥殿便先随母亲来看望我,见我精神尚好,便缠着我说故事。慎媛笑道:“曜儿先回去洗漱,临睡之前再来听故事岂不更好?”

高曜拉着慎媛的手道:“母亲随儿臣一道回启祥殿好么?”

慎媛道:“母亲和玉机姐姐有要紧的话说,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说罢又哄了几句,高曜方肯随李氏离开。

待高曜走了,慎媛的目光在我脸上转了两转:“果然精神好多了。一会儿皇儿回来,我也可以偷个懒了。”

慎媛定是知道了今晨我向高曜说的一番话。我忙坐起身,欠身道:“娘娘——”

慎媛笑道:“不必多说,我都明白。我这个做母亲的,将自己的落魄之意放在故事中说给孩儿听,着实不像样。幸而有你开导。”

我这才安心:“娘娘不怪罪臣女就好。”

慎媛道:“你的忠心与见识,我从不怀疑。只要你觉得是好的,我都信。”

我眼底一热,半晌说不出话。只听慎媛又道:“过去我还是皇后时,人人都趋奉我。我几次疑心你一直想跟随周氏,甚而还有陆氏。不想事到如今,也只有你在我们母子身边。多谢。”

“想跟随周氏”,她倒也没有说错。青衫碧裙,隐翠犹在,化而为紫,又当谁着?我心中有愧:“这是臣女分内之事,娘娘何必言谢?”

慎媛侧头拭去眼角的泪意,方转了话题道:“今日酒宴上,出了怪事。你可知道睿平郡王是如何迎娶董妃的么?”

“略有耳闻。”

慎媛道:“当时睿平郡王费了多少精神,加上太后说合才能娶到那位董妃。如今昌平郡王从西北回来,众人都以为圣上必是要赐婚的,谁知今日宴上,他说昌平郡王守边御敌,劳苦功高,虽欲留他在京中共侍太后,边关却是离不得他。故有心赐婚,却也不忍他新婚便仓促别离。故此搁置,只待昌平郡王日后有了中意的人,再赐婚不迟。”

我甚是惊异,一时解不过来。我曾以为皇帝必然会将几个同胞弟妹的婚事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借此巩固皇权。此番他令昌平郡王高思谊自行择妃,实在出乎意料。

只听慎媛接着道:“他最近转了性子,先是许诺信王世子自行择妃,如今又应了昌平郡王。念起当初对睿平郡王的狠心,我实在是想不通。”

我摇了摇头。慎媛见我不答,拿起铁钳轻轻拨动炭火,炽热的烟灰飞扬如星。我猛然醒悟:“陛下从来都没有转过性子。睿平郡王雅好音律,平日不过坐享富贵,一向无心为官。圣上自然盼望这位王妃有些来历才好。至于对信亲王世子的婚事不加干涉,想必娘娘是明白其中因由的。”

慎媛沉吟道:“他并不在意信王一脉。”

我笑道:“不但不在意,还要着意阻止信王府与权臣联姻才对。至于昌平郡王就更好说了,他是带兵之人,常年远离朝廷。当年废骁王为旧部拥立,便是前车之鉴。若再赐一位出身高贵的王妃,陛下自是不愿意;若赐一位寻常官小姐,又恐太后不喜。且王爷根本不喜欢赐婚,陛下便做个顺水人情,由他去罢了。如此一来,太后舒心,陛下遂心,又笼络了昌平郡王的心,一箭三雕。”

慎媛冷笑道:“赐婚罢了,赐得不喜欢尚可以纳妾。有什么?他这个人,就是机心重!当年他无将可用,昌平郡王未满十八,便被他打发去了西北。如今还没怎样,他倒疑心起来了……”

我笑叹:“自古君王,谁不是这样?掌兵常是祸源。依我看,日后升平长公主出嫁,陛下想必不准她凤台选婿。也不知长公主肯不肯,太后肯不肯。”

慎媛道:“太后从来不反对他。昌平郡王乃是太后幼子,年少赴边,太后暗地里不知流了多少眼泪。但在他面前,始终不发一言。”

启祥殿隐约有笑声和水声传来,听得芸儿娇脆的声音向外道:“水冷了,再去打些热水过来!”我不觉一笑,废后的余波平复得如此之快,野火烧过自然期待新生。

我笑道:“臣女有一言请教。眼下二殿下尚算安定,不知娘娘今后有何打算?”

慎媛会意:“我既甘心退位,我的孩儿自也无缘于太子之位。我这个做母亲的,只望他平安长大,做个闲散宗室,安享富贵也就罢了。”

我忙欠身行礼:“如此,方是二殿下之大幸。”

正说着,忽听门外乳母李氏的声音道:“殿下慢些!穿上鞋再进去,外面还在下雪呢,仔细冻了脚!”

帘子霍地掀开,高曜赤脚趿拉着一双绣花小拖鞋,一阵风般跑了进来,一头扎进慎媛的怀中,仰面道:“儿臣已经洗了脸、洗了脚。母亲闻闻香不香?”

慎媛将他抱在膝上,握着他雪白娇嫩的小脚,怜爱道:“怎么连袜子也不穿,也不怕冷!”

高曜嗔道:“母亲说随后就到,这会儿都不到!我要见母亲,还想听玉机姐姐说故事!”

慎媛轻轻捏着高曜的小脸,笑道:“你也学得口不应心了,明明是想听故事,倒说成想看母亲。”说罢接过李氏手中的棉鞋棉袜,亲手为高曜穿上,“玉机姐姐还病着,说个短些的便回去歇息吧。”

高曜道:“儿臣今日看了一出戏,叫做《射虎》,那位李广将军的箭术当真是好,儿臣想听他的故事。玉机姐姐知道此人么?”

慎媛笑道:“你玉机姐姐什么都知道。”

窗外静静地飘起了大雪,一丝风声也无。想是因为下雪停了戏,远处的丝竹雅歌渐渐无闻。我一口气说完李广的生平,高曜好奇道:“李广将军弓马娴熟,临敌的时候又聪明又坚毅,百姓们都爱戴他,为何武帝却不肯封他为侯?”

我反问道:“若殿下是景帝或是武帝,会不会封他为侯?”

高曜道:“李广将军这样好,孤要给他个很高的爵位。只是王朔又说,他早年曾诱降了八百羌兵,后来背信杀降。因此德行有亏,才不得封侯。这样听起来,倒也有理。”[65]见我微笑不语,他又道,“还是因为他在军中杀了霸陵尉的缘故?”[66]

我赞道:“不知殿下还记不记得,李将军数次出塞,都无功而返,还曾有见擒、失道等过。”

高曜道:“孤记得,但那是他运道不好。”

我笑道:“为将的除了要智勇双全,运道更不可少。何况李广数次劳而无功,恐怕不是运道不好这么简单。此人气量狭窄,将兵无方,哪怕箭术再好,终不过是一己之能,并非帅才。此人若能封侯,那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就能封王了。只因太史公与李家交好,方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67]之誉。史官的一支笔,诚可畏也。倘若殿下是汉武帝,这爵位封是不封呢?”

高曜道:“若是孤,孤就会封。就像玉机姐姐,说了那么多好听的故事,待孤长大了,一定封姐姐为侯!”众人都被逗乐了。

我笑道:“也是关内侯么?”

高曜摇头道:“不。是县侯。”众人顿时大笑。高曜一怔,羞得将脸埋在母亲怀中。

慎媛笑道:“自古哪里有女子封侯的道理?还没有睡下,倒先做梦了!”说罢一把将高曜抱起,“故事也听过了,该回去歇息了。”

我忙下榻恭送。慎媛笑道:“不必送了。”说罢带着一干乳母宫人浩浩荡荡去了。

因晨起哑了嗓子,又说了许久的话,只觉口干舌燥,咽喉疼痛不已。芳馨忙奉茶,又道:“姑娘辛苦了。”

我笑道:“有何辛苦?几句话而已。”

芳馨道:“其实慎媛若真的不在意太子之位,姑娘在二殿下的学业上,也可少用些心。保重身子要紧。”

我笑道:“我知道姑姑疼我。可二殿下就算不做太子,总还是皇子,多些见识总是好的。况且自慎媛被废,二殿下愈发乖巧了,往日总是要李嬷嬷哄劝,才肯静下心来写字,如今已不需要催促了。那孩子虽小,心里却明白。”

芳馨笑道:“殿下聪明懂事,姑娘又肯用心,何愁殿下不能成材?”我暗笑。熙平为柔桑挑选的夫君,会止于“成材”么?我无能为力的,自有人勉力为之。

华阳公主满月的三天戏酒,彻底洗净废后一事在我心中留下的惊惧与不安。窗外两声大响,是烟花炮仗的声音。启窗一看,天色乌沉沉的,雪花似琼屑从天而降。绿萼和红芯端了热水进来,笑道:“姑娘,西边延秀宫放烟花了。姑娘在房里看不到,可要出去看看?”

我笑道:“烟花年年都看。睡吧。”

正说着,又听外面噼噼啪啪响个不停。母亲说,过年放炮仗的时候向天许愿是最灵的,因为炮仗的声响能携心愿直达天听。我低下头,心中只有一句话:愿彼此都平安。

咸平十一年正月初二,按例女官可回家探亲。一出金水门,只见修德门的门官李瑞早已备好一乘小轿等候多时。去年暮春,正是李瑞送我入宫的。乍见故人,喜上加喜。他一路奉承不迭,在外城分别之时,绿萼依照我的吩咐封了一两银子给他的小孙儿买糖吃。

修德门外早有熙平长公主府的马车候着了,见赶车的依旧是当初送我入宫的王大娘,还有几个仆妇和小厮步行跟随,我却都不认得。众人见了我忙行礼问好。忽见翠色车帘一掀,一个身着华贵貂裘的少年跳下车来,笑道:“玉机妹妹,你怎的慢吞吞的,孤已经等你好一阵子了!”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信亲王世子高旸。他玉冠华衣,比端午相见时,又高了许多。

我连忙端正行礼:“殿下怎么来了?”

高旸笑道:“孤知道你今天一早要出宫,就去了姑母那里等候,等了许久你还没到,便干脆坐车出来接你。”说着摆出一副老气横愁的神气,“许久不见,你如今是大姑娘了。”

绿萼和红芯相视而笑。我微窘:“怎敢劳烦殿下……”

高旸一扬手,一个年轻女子上前跪下,躬身匍匐在我脚下。但见她身着破弊的粗布短袄,虽肌肤粗糙,双颊微肿,仍掩不住天生丽色。我一惊:“这是做什么?”

高旸笑道:“快上车吧。”说罢一指那女子,示意我踏着她的背上车。

我后退道:“叫她让开,否则我绝不上车。”

高旸讥诮一笑:“是了,妹妹向来仁慈。也罢。”说着一扬指,一个小厮忙上前在那女子的腿上踢了一脚,那女子忙站起身,恭恭敬敬退到一边。那女子虽一脸平静,眸光动处,甚是不平。

高旸突然拉住我的右腕道:“我扶妹妹上车。”我原本欢欢喜喜地出宫,此刻已颇不是滋味。动了动右手,却没有甩开他。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愿纠缠,只得由他扶着上了车。高旸也钻进车厢,吩咐起行。绿萼与红芯贴着车厢步行。

不待他说话,我便问道:“才刚那女子是谁?”

高旸不以为然的一笑:“妹妹何必问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奴婢。”

我心中有气:“玉机昔日也是奴婢,实不敢与殿下同车!”

高旸失笑:“我在说她,又不是说你。就算你曾经是一个奴婢,也是一个顶顶要紧的奴婢。况且你如今是女史,与她悬若霄壤。怎么这样没出息,跟她比起来了!”

我哼了一声道:“强词夺理!”

高旸笑着拉拉我的左腕,柔声道:“好啦,你想知道,孤告诉你便是。她是我父王的一个小妾,仗着自己生了一个男孩儿,便对我母亲不敬。因此被罚到马厩当差,专服侍府里的女眷上马上车。我怕你嫌上马台太硬,专门带她来的。”

我更是吃惊,木然不语。高旸白了我一眼:“这也值得大惊小怪?我父王虽总是纳妾,但没有一个侍妾是可以在宗正大人那里留下姓名的。我母亲自也不会与这些奴婢计较,但若有谁不知天高地厚,这便是下场。我若不是念着她还有个孩儿,早就一顿板子打死了。”

嫡庶之别,壁垒森严。信王好色,又纵容嫡长子随意处置自己的侍妾,看似昏懦,实则铁血。庶弟泯夺嫡之心,世子继位后自也无加害之意,如此方上下有序,家宅安宁。

信王,绝非等闲之辈。

高旸见我不说话,不由问道:“妹妹生气了?”

我微一冷笑:“奴婢怎敢恼了殿下?”

高旸笑道:“大过年的,你便跟孤这样赌气!也罢,孤知道你一向对下面人好,也是她的造化来了。今日我便回了母亲,不叫她担这个差事就是了。”

我笑道:“果真么?”

高旸道:“这是自然!”说罢掀开窗帘,对外面听令的小厮道,“你回去,替孤问候母亲。告诉母亲,就说宫里的朱大人求情,请她赦免了马厩里的宋氏,仍旧让她回原处去住吧。你这就带着宋氏回去。”那小厮恭敬应了,回头喝住宋氏,转头向北而去。

高旸放下帘子,笑道:“如何?”

我笑道:“多谢殿下。”

高旸笑道:“又不是赦了你,你谢什么?再说你为她求情,她也未必感激你。家里的奴仆,就像蝎子一样微不足道,突然亮钩子却很要命。这些你不懂。”

谁说我不懂?我就是熙平长公主放在宫里的那只微贱的蝎子。高旸又道:“我好容易才向母亲告假出来接你,你也不问我好不好,只顾替宋氏兴师问罪,你说你该不该?”

我不禁好笑:“殿下若不将宋氏叫到面前,便什么事都没有。”

高旸忙摆手道:“罢了罢了,我说不过你。”

窗外仍是宫墙,马车驶在皇城的暗影之下。绿萼在外冲我眨眨眼睛,笑嘻嘻地不说话。我只得放下帘子,轻声道:“多谢殿下。”

高旸道:“不必谢我。我来接你,是有要紧的事情对你说。”说着定定望着我,郑重道,“我想等你出宫时,娶你为正妃。”

他的目光深如冷泉,毫无热度。他的承诺亦短促无文,像反复淬炼过的锋刃。车中暗昧,我和他之间的咫尺游移,便是整个天地。我先是愕然,随即感动:“殿下贵德,玉机不敢高攀。”

高旸道:“我不是说笑,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如今朝臣们谁不知道宫里有个学问很好的朱女史?”

我不解道:“殿下这是何意?”

高旸道:“听说年前皇帝在太学听议,众博士各抒己见,圣上只嫌没有新意。便随口说道,你们这些博士,见识还不如朕后宫中一个小小的七品女史,当下拂袖而去。”我隐隐已知其意。果然听他又道:“他迟早会纳新妃的……”

我断然道:“我绝不做宫妃。”

高旸道:“当真?”

我理解皇帝对慎媛的绝情。愈是理解,愈是惧怕,愈是痛恶,愈是灰心。“当真。”

高旸欣慰道:“宫中日子还长,你大可慢慢想。我等你。”

三分感动,三分甜蜜,三分怅然。我叹道:“好。”

车在熙平长公主府门前缓缓停下,高旸率先跳下车。我从车厢探出头去,只见阶上已站满了男女。为首一人头戴赤金花钗,身穿簇花锦袄,正是熙平长公主的贴身侍女慧珠。母亲一身松绿长衣,与慧珠并肩而立。二人身后挨挨挤挤站了十几个仆妇和管家。忽见高旸向我伸出右手,众目睽睽,我只得扶着他的手下了车。却见慧珠的右肘轻轻一碰母亲,低头窃笑。

高旸笑道:“我该走了。过了今日,恐不能再见。请妹妹多保重。”

心中竟有些不舍,只得屈膝相送:“殿下保重。”

高旸一笑,腾身上马。枣色大马四肢健硕,神态昂扬,被高旸勒得甚不耐烦。高旸在马上俯身道:“代我向姑母问安。我去了。”说罢一松缰绳,风驰电掣一般,眨眼便消失在街角。

慧珠与母亲这才上前迎接。我忙上前行礼,母亲含泪扶起我,凝眸哽咽。慧珠笑道:“朱大嫂且不忙看,先将朱大人迎进去再说。回到家,还不是要看多久便看多久!”又向赶车的王大娘道,“你们去领赏吧。”说罢与母亲一左一右,拥我入府。

我问道:“长公主殿下现在何处,请姑姑引玉机前去问安。”

慧珠笑颜如花:“殿下进宫去了。凡正月初二,姑娘都是要回娘家的。”

我奇道:“姑姑竟然没有跟去服侍?”

慧珠笑道:“长公主得知朱大人要回来,特意命奴婢在府中等候。”

我忙道:“殿下盛情,玉机何以克当?”

慧珠笑道:“这有什么?大人如今是从宫里出来的贵人,殿下早就在西边收拾了一个清静雅致的院落。只是奴婢想,姑娘素来与别不同,因此还是要问一声,姑娘是要住到那边去,还是……”

我转头看了一眼母亲,忙道:“我有一年不曾回家,这一次自然是与父亲母亲同住。”

慧珠赞道:“姑娘仁孝。”

众人一路将我送到我幼时所居的庭院,方才退去。父亲母亲高坐正堂,我在下拜过。父亲亲自扶我起来,端详道:“经年不见,玉机长大了。”

父亲身着玄色长袍,青布靴子已洗得发白。我忙令绿萼呈上一双我先前在宫中缝制的棉靴:“女儿手拙,还请父亲笑纳。”说罢扶父亲坐下,亲手替父亲换上。

父亲甚是感动:“宫中立身不易,闲时多多养息,这些事情便不要做了。”

我一面将旧靴交予母亲的小丫头善喜,一面笑道:“父亲在府中经营多年,也薄有积财。简朴固然是好,只是靴子洗得多便不暖和了,还是换了吧。”

父亲笑道:“不必。这靴子虽然洗了多次,可是里面的棉絮却是你母亲新纳进去的,因此并不冷。”说着,与母亲相视一笑。

我又拿出一双绣花棉鞋亲手为母亲换上:“女儿不擅刺绣,上面的花样都是芳馨姑姑和红芯姐姐代女儿绣的。”母亲含泪颔首,拉着我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牵过母亲腰间的青玉双鱼佩,微微一笑道:“宫里的娘娘虽尽享荣华,但与陛下之间,是君臣多过夫妻。今见父亲母亲恩爱如昔,女儿在宫里也放心了。”

父亲道:“先前皇后退位,我和你母亲担心至今,只怕你应付不来。”

我笑道:“女儿得保无虞,全赖父亲母亲素日的教导。是了,怎不见姐姐和弟弟?”

母亲道:“玉枢昨晚住在柔桑县主那里,今早要打发县主进宫,过一会儿才能回来。你弟弟一大早便起来遛马驹儿去了。”

我失笑道:“弟弟未满九岁,便会骑马了?那马驹儿又是哪里来的?”

母亲道:“是信亲王世子送的。世子还送了许多书籍玩物,日常来长公主府念书,也都带着你弟弟。如今在府里,已无人敢将你弟弟看作奴婢。”说罢拉起我的手,喜忧参半,“从前我不知道世子为何待你弟弟这样好,今天才终于明白。”

我一怔,转头向红芯道:“你父母也在长公主府,好容易回了家,也当去问安。你这就去吧,晚间再来服侍。”又向绿萼道,“你是京城人氏,难得出宫一回,雇辆车回家看看,明早回来不迟。路资反正都是你管着,吃用礼品,你只管支用。”两人喜出望外,拜谢而去。母亲见状,亦遣善喜自去玩耍。

我扶父母坐定,方道:“信亲王世子殿下对女儿……很好。”

母亲关切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低头道:“他今日说,日后想娶女儿做正妃。婚姻之事,女儿不敢自专,请父母大人做主。”

父亲道:“果真如是,亦算得真心。”见我低头不语,又道,“你有顾虑?”

我叹道:“自来帝王家既多是非又无情。女儿今日见了信王一个侍妾,因得罪了王妃,便被罚到马厩任万人践踏。听闻信王的这些姬妾,都没有录入宗谱。”

母亲道:“想是因为王爷重视嫡妻嫡子的缘故。”

我摇头道:“信王素有贪财好色、嗜酒尚气的恶名,整日浑浑噩噩、无所事事。但他宠爱的姬妾,非但不录入族谱,且生死予夺,全凭嫡妻嫡子。信王不理会世子,长公主便代兄教子。如此乱中有序,绝非昏聩之辈。而长公主有意将柔桑县主许配二殿下,却又对废后之事浑不在意。信王、长公主与废骁王乃一母同胞,种种微妙,令人捉摸不透。故此女儿犹疑。”

父亲眼中寒光一闪,欣喜、惊异、戒惧、忧虑一齐涌出,似飓风狂扫而过,留下一抹苍白诡异的慈和与平静。他抚掌而笑:“见微知著,条理分明。既有犹疑,何妨再等几年。”分明哪里有异,我却一时分辨不出来。

母亲听了更是担忧:“如此,这官不做也罢。”

我和父亲齐声道:“做官怎可半途而废?”说罢相视一眼,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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