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燕正进来了。
他蹑手蹑脚的,生怕走路声吓到孩子似的,可眼神里透出的喜悦和满足是骗不了人的。
“欣宜,秦祖母。皇叔爷爷府里来人了,是万章老先生。”
“他送了两份礼物过来,一份是给欣宜和孩子的,一份是给秦祖母的。”
“我让下人都收下了。”
“秦祖母看看,要见见吗?”
秦韵站起来道:“不见了。”
“只是他来得这么及时,怀王的案子怕是拖不了多久了。”
“你们要有心里准备。”
燕驸马欲言又止,等着看欣宜公主的态度。
欣宜公主没有让他失望,很快就表态道:“皇叔爷爷一直很疼大哥,如果连他老人家都保不住大哥,我们就不必白费力气了。”
她说完,又看向燕驸马道:“你也不必到外面去打听了,咱们有了孩子,以后要多为孩子打算。”
“就算真的要收拾残局,也等尘埃落定后再说吧。”
这是彻底撒开手了,只等着最后扫尾。
燕驸马惊喜地勾起嘴角,连忙应承道:“你放心吧,我会的。”
秦韵看见他们夫妻已经想清楚了,便站起来道:“天色晚了,我也该回去了。”
“燕正,你照顾好公主。”
“若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就差人来王家告诉我,我派韩嬷嬷过来帮你们。”
欣宜公主有些不舍地道:“现在就要走吗?”
秦韵揉了揉她额前碎发,鼓励地说道:“你现在已经是当娘的人了,怀里还有一个小家伙等着你去保护呢,可要坚强起来才行。”
“而且你是公主,想一想你父皇威震天下壮举,你也该从他身上学一些有用的了。”
欣宜公主闻言,想到勤政爱民的父皇,他身上就有一种让人臣服的力量。而每次靠近那种力量,会让人不由得挺起胸膛。
再看向身旁的小家伙,欣宜公主心里涌出独挡一面的勇气。
她是公主,是帝王的女儿,现在还是一位母亲。
她不会垮的,她只会过得越来越好。
想到此处,她抬头吩咐燕驸马道:“你送秦祖母回去,务必送到府才准回来。”
“今日匆忙,谢礼不周,等出了月子,我们夫妇还要亲自登门拜谢。”
燕驸马笑着回道:“放心吧。”
秦韵也没有婉拒,只是走出来的时候,发现万章竟然还在等着。
燕驸马见状,很有眼色地先走了,说是去准备马车。
万章这才上前给秦韵行礼。
“万章给老夫人请安。”
秦韵道:“万先生客气了。这几日王爷应该很辛苦,我等无力帮忙,辛苦万先生侍奉左右了。”
万先生道:“王爷这几日是没怎么休息,今天晚上得知公主平安产子,更是连夜带着田更衣去了大理寺的牢房。”
“王爷做事不喜拖泥带水,明日案子应该要宣判了。”
秦韵道:“这很好,省得有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万章继续道:“今日有趣,来的时候跟王爷说起阳哥儿的婚事。王爷惋惜府里没有小郡主呢,不然府上霁哥儿就该定做孙女婿了。”
秦韵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这个万章有意思,特意等在这里,为的不是说怀王的事,竟然是说阳哥儿和霁哥儿的婚事?
这敬王府没有小郡主,可王家有孙女啊。
这是暗示她,敬王想和她结亲家?
敬王府人丁单薄,所以日后的交际就十分简单。只是这阳哥儿以后要继承王位的,他的王妃不应是庶女身份。
若是想娶大孙女王莹,她到不大愿意了。
男孩开窍晚,大孙女几经波折,早已成熟冷静。这真要跟赵阳在一起,怎么着都有点带孩子的感觉。
因此秦韵也没有答复,而是说道:“若儿孙们有缘,做不成夫妻,结成异姓兄弟也是喜事。”
“阳哥儿那孩子我也许久未见了。等得了空,让他到我们府里来玩,他堂哥楚王的宅院也离得近,都可以两处走走。”
万章见秦老夫人没有一口回绝,心头大喜,连忙道:“两府世交,正是要多来往才好呢。”
“老夫人既然开了口,我们阳哥儿一定上门拜访,给老夫人请安。”
秦韵道:“霁哥儿若是在王府有不当之处,也还请先生代为教导,切勿让他恃宠生骄。”
万章连道:“不会,霁哥儿最是知礼。”
两人寒暄一番,燕驸马回来请秦韵上马车,便分道了。
待看不见秦韵的马车了,万章这才急急地上了轿子,让人抬着往大理寺去。
轿子里,万章勾着嘴角,饶有趣味地笑着。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当媒人了,如果真成就一桩喜事,说不定将来两位少主还要多谢他呢。
想着想着,更是觉得可靠。不由得催促道:“快些。”他还要赶着去告诉王爷呢。
……
大理寺。
敬王深夜来,陆尚都不敢睡了。
等敬王前脚去见田更衣,后脚就有侍卫来提怀王,陆尚就知道替死鬼来了。
为了维护怀王的颜面,提审的侍卫都是敬王的人,陆尚想去偷听都没这个机会,表情不由得讪讪的。
要是王茂在这儿,说不定就能跟着他去听了。
正遗憾呢,王茂来了。
陆尚险些笑出声来,连忙迎上去。
他一把挽住王茂,压低声音道:“敬王爷把田更衣带来了。”
“怀王也提过去了。”
“你看……”
王茂故作惊讶道:“你想去偷听?”
陆尚瞬间就不爽了,捶了他一下。“装什么?难道你不想?”
王茂道:“就田家人那脑子,我闭上眼睛都能知道她会说什么?用得着去偷听?”
“你想知道,我学两句给你听!”
陆尚:“……”切……
大晚上办公的心情都给弄没了。
“难道我会想不到?”
“不过是敬王爷亲自带来的,你真的不去听?”
“怀王都过去了。”
王茂道:“给他留点脸面吧。”
“他们一家人的事,咱们掺和什么?”
“不如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估计更感兴趣。”
陆尚眼睛都亮了,王茂是什么人?人精一个。
他都觉得有兴趣的事,那肯定就是大事了。
“快说!”
王茂看了看周围,没有见什么可疑的人,压低声音道:“徐宁开始物色押送军粮的人了。”
“为此不惜卖了一个大人情给高策,他想把四川参军郁子墨调回京城。”
“这个郁子墨是陕甘总督郁鸿振的侄儿。”
“叔侄俩一个鼻孔出气的。”
陆尚疑惑道:“这并没有什么不妥啊?以往押送军粮都找信得过的属下。”
“往边关的军粮要从郁鸿振手里送出去,找他侄儿送,朝臣们都会赞同。”
“反正出了事都是他们郁家的,杀一个和杀两个,肯定是杀两个严重啊。”
王茂道:“怀王是起不来了,他就算另外找靠山也不至于找到边关去吧?”
“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他在这个时候跟高策服软?”
“借高策的手就能撇清他自己了,要不是高策吩咐郭永长去办,郭永长找程恩,程恩找我,有谁知道他从中做了手脚?”
陆尚察觉有猫腻,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只是觉得王茂真是个混迹官场的好手,什么时候和程恩关系这么好了?
他想了想,问道:“可他做这手脚有什么意义呢?”
王茂道:“谁知道呢?”
“先记下来,说不定以后能首尾呼应。”
陆尚:“……”?!还记了什么,没有记他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