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因何被废?”姚博煦开口问道。
王茂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竟被激怒了。
他连忙收敛心神,回道:“就是因为梅蓉。”
姚博煦摇头,目光幽深。
“我刚刚听见梅蓉喊徐宁的名字。”
“你们王家和田家的事,她喊徐宁干什么?”
“我还听说,你母亲为了田浩求情,放了他们母子。”
王茂点头:“我母亲心善,不忍牵连无辜。”
姚博煦摇头道:“梅蓉已疯,田梁已死,斩草不除根,怎么可能?”
“是为熊掌而舍小鱼吧?”
“你母亲是个厉害的人。”
王茂坦荡道:“哪里?田浩的确是无辜的,否则姚老怎么会携联名状来搭救?”
姚博煦摁住胸口的位置,说道:“怪不得是状元之才。”
“王家有你,未来可期。”
“只是怀王和公主为何也没有踪影?”
“按理说,他们会派人接回梅蓉,哪怕强制送到乡下也好。”
“这样疯疯癫癫奔于大街之上,成何体统?”
王茂摇头:“不知。”
姚博煦道:“你和你母亲,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王茂看向梅蓉消失的方向,缓缓道:“大概……”
他又嗤笑道:“其实梅蓉还不如死了。”
“可是她自己不甘心的。”
“毕竟一个人要想寻死,别人是拦不住的。”
姚博煦道:“你说的对。”
“所以我也没有同情她,只不过替逝去的人觉得不忿,实在是有碍观瞻。”
“不过于你们王家来说,痛快就好。”
王茂抿唇,点了点头,倒也不否认。
……
田家把田梁的尸首收回去以后,就没有人管梅蓉了。
她流浪在大街上,疯疯癫癫的。
只是听见有人谈论什么废太子的事,她就会一下子冲过去反驳人家。
“别胡说,不许胡说,太子没有被废,太子怎么可能被废?”
“你们再说,我叫人来抓你们!”
谈论的人一看,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梅婆子。
瞬间声音高亢。“我们胡说?是你做的恶事太多了,连累怀王,把田家名声都给带累坏了。”
“幸亏死的是你儿子,不然他活着也没有脸见人了。”
“可你怎么不死呢?你恶事做绝,害人性命,你怎么还能活着呢?”
话落,众人拿板凳的拿板凳,拿砖头的拿砖头。
胆小的吓唬,胆大的拍打,瞬间驱赶着梅婆子,宛如驱赶什么脏污不堪的晦气东西。
梅蓉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大声反驳。“不会的,不会的,皇上怎么会废太子?”
“皇上不会废太子的,皇上不会废太子的。”
有人不停地回应她:“怎么不会?皇上有五个儿子呢,废太子有什么奇怪呢?”
“对了,你不是被田家休弃了吗?无处可去了吧?”
“你这恶毒的老婆子,终于尝到恶有恶报的下场了吧?”
又一波驱赶的驱赶,泼水的泼水,所有人对梅蓉深恶痛绝。
“她把人家的孩子推下山崖,活活虐待二十年的时间,还杀了八条人命,简直就是人间恶鬼,这样的人怎么能活着呢?”
“肯定是太恶毒了不想死,不然怎么会让自己儿子去死。”
“你见过有哪个当娘让自己的儿子替自己去死的?”
“没有吧?”
“没有,的确没有见过,听都没有听说过。”
“所以才说她恶毒,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死不悔改,呸!”
“上辈子肯定是妖怪投生的,晦气得很。”
“赶她走,快走!”
“走啊!”
“敢留下来就打死你!”
街道上,梅蓉仿佛过街老鼠,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栖身的地方。
却被两个孩子,丢石头,砸得头破血流的,昏倒在一处逼仄的巷子里。
怀王府。
是一个宫里临时准备的宅院,虽然简陋,但足够大。
庭院深深,没有修剪过的林荫茂密极了。
怀王在一处名为抱月厅的地方,正听着下属的禀报,说徐宁也插手了田家的案件。
怀王仿佛早有预料,一点都不吃惊。
只是道:“等风头过去,送老太太回乡下。”
下属道:“老太太现在处处碰壁,我们不出手干涉吗?”这样下去,怕都活不过三天的。
怀王摇头:“我不宜出面,公主府会管的。”
下属说道:“公主府没有管。”
怀王蹙眉,说道:“现在人多,晚上应该会管。”
下属知道了,怀王不想管,随即没有再提。
与此同时,公主府内。
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欣宜公主知道舅舅田梁已死,田家已经收尸了。
但是外祖母梅蓉,疯疯癫癫在大街上,人人喊打。
她有些焦灼。
燕驸马道:“你答应过秦老夫人的。”
欣宜公主道:“你放心,这次我不会管的。”
燕驸马松了口气,随即说道:“怀王已经出宫了,他得到消息应该会照看一二。”
欣宜公主点了点,自己照管了田家那么多事情,现在轮到大哥去管了。
她握住燕驸马的手道:“我外祖母真杀了那么多人?”
燕驸马道:“陆尚审出来的,加上当年替老夫人下手的帮凶招供了,的确如此。”
“而且……”
“而且什么?”欣宜公主有些紧张。
燕驸马看着她抱住自己的手一再收紧,想了想,没有说下去。
梅蓉的坏不仅仅是杀人,更多是杀人不见血,活生生毁了别人的一生,甚至于不只一个从她手里出去的丫鬟,都没有善终。
人虽不是她杀的,却因她而死。
不过,也不必吓唬欣宜了。
他道:“而且虐待王茂是真的,当年的庄头说,光是抽打王茂的鞭子,足足断了三根。每一根都是要浸泡盐水,伤口最深时可见骨。”
欣宜公主吓得哆嗦了一下,难以想象那样的场景,只是将燕驸马抱得更紧了。
她一个劲地摇头道:“我不会救她,我再也不会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