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瘸腿的沈沉离走了半小时,才走到村口,两人望着四周比人高的玉米地,四周幽静,两眼相望。
顾特助挠挠头,“这大半夜的,我们怎么去医院啊。”
沈沉离不可置信:“你扶着我走了半小时,现在跟我说没有车送我们去吗?”
“我以为沈总会叫车来的嘛。”
沈沉离:“……”他也这么以为。
“要不,沈总你忍忍……明天再去医院?”顾特助试探性地开口。
“没事,你把我放在这吧。”沈沉离淡声道。
“真的?”顾特助一喜,乐津津地把人放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呼呼,下班喽下班喽,回去睡觉!晚安啊沈总。”
“等等。”沈沉离叫住他,“还要你帮我个忙。”
一想到可以回去睡觉了,顾特助声音都充满了愉悦,“什么忙啊沈总。”
“如果我明天早上不小心被还没睡醒的司机开的卡车撞死的话,你帮我找个好一点的入殓师,如果是风霜露重发烧致死,你不要怪自己,如果是这条腿发炎感染全身,你也不用太伤心,至少,你是我生前见过最后的人。”
他语气冷淡,顾特助听得心哇凉。
顾特助:“……”
“行了,我没什么事要嘱咐了。”沈沉离靠在石头上,垂下眼眸,“你先走吧,对了,我的碑上要写成知景的丈夫。”
“人家可不一定愿意。”顾特助嘴比脑子快。
沈沉离这下是真受伤了,忧郁感情都丰沛了不少,“……那就算了吧,你走吧,不用管我。”
“那我走了——”顾特助试探性往里走了几步。
这是一场关于心理上的博弈,谁有道德,谁就会被绑架。
顾特助站在原地在心里给自己洗脑:“你没有道德你没有道德你没有道德……”
沈沉离见他站着不动碎碎念:“你在干什么?”
“我在给自己洗脑,只要没有道德,就不会被道德绑架。”顾特助嘴上不停,依旧在碎碎念。
“那为什么不边走边洗脑。”
“因为我走了,等一下还得走过来。”顾特助没好气道,“累坏我自己了怎么办。”
洗脑失败,他愤愤地走回来,“你这个人真的太坏了,居然道德绑架我。”
沈沉离佯装讶异,“你不急着回家睡觉吗?”
一想到不能早点回到柔软的小床上睡觉,顾特助整个脸都黑了,“你再说一句,我就给你扔玉米地里,活着算你运气好,死了算这片玉米老天赏肥料吃。”
这就叫作黑化打工人雷霆小怒的壮举。
“……”
顾特助不满地扶起他往回走。
“去哪?”
“回去找季总啊,找他拿车钥匙。”
“还走回去?”
“不然呢?爬回去。”
“还走半小时?”
“你也可以用飞的。”
“……关妤打我怎么办。”
“你活该的。”
“我是甲方,你说话什么态度。”
“你之前听说过新闻,叫溺死的甲方吗?”
“……”
容知景的房子周围暗了一片,唯有旁边的别墅灯火通明,季锦洲和关妤还在客厅打游戏。
沈沉离和顾特助终于走到别墅外面,他看着名义上属于自己的房子,深深不解:“季锦洲和关妤都不睡觉的吗?”
顾特助很不耐烦:“你还不许夫妻俩有自己的夜生活了?”
沈沉离震惊:“他们的夜生活……在客厅?你在的话,不会很不方便吗?”
“不会很不方便啊。”顾特助纳闷地睨他,“有时候他们缺人还会叫我。”
沈沉离:“……这还能缺人啊?”
“你的问题真的很多,等一下要是你想玩的话,也可以加入啊。”
“这就不用了。”沈沉离语速从来没有这么快过,飞速拒绝。
“那还不进去?”
沈沉离觉得下班后的顾特助面相都变了,变得特别粗鲁,语气也特别差。
“现在进去吗?不需要提前说一下吗?”
万一不小心,撞见他们的夜生活怎么办?
“按门铃会吓到他们的。”
沈沉离难得没有那么稳重,声线都有些崩溃了,“不按门铃会吓到我的!”
“被一个门铃吓死,沈总胆子真大。”
先把沈沉离放一边,顾特助打开铁门,再把沈沉离端进去放在一边,锁上大门,搀扶着走上小门。
正要敲门的时候,屋里突然传来了一男一女两声尖叫。
隐隐的还有东西掉到地上,以及男人倒吸气的声音。
沈沉离按住顾特助开门的手,语气深沉,“等等。”
“等什么,等死吗?”顾特助无神睁着一双死鱼眼,眼睛都被困出了双眼皮,“你看不看医生?”
“看,但是现在进去,有点不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顾特助强硬地打开门把手,推门而入。
沈沉离连忙用另一只空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腿已经瘸了,眼睛不能再长针眼。
“季总,夫人,我回来了。”
“沈沉离?你怎么带他回来了?”关妤的语气和眼神有些敌意,“怎么不敢见人,知道心虚了?”
季锦洲在旁边应声虫似的附和:“沈沉离,你跟谁说话呢,把手放下。”
沈沉离放下手,仍然闭着眼睛,“衣服,穿好了吗?”
关妤,季锦洲:?
季锦洲向顾筠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他也无辜地回看:别问他,他也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
“沈沉离,把眼睛睁开。”
沈沉离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先确定不是一片和谐的肉色,才完全睁开了眼睛,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不解询问,“刚才那个叫声?”
关妤冷冷剜了季锦洲一眼,“刚才他把我们好不容易奠定的胜利基础给破坏了,我正在收拾他。”
电视大屏上播放着游戏失败结算的灰色界面,桌子上放着游戏手柄,很明显是打游戏输了。
沈沉离彻底放下心,“原来是打游戏啊,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对上两道清澈又不解的视线,沈沉离把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咽下去了,“没事。”
顾特助:“季总夫人别在意,他刚才摔了一跤把脑干摔坏了,说话没流口水已经很不容易了。”
沈沉离笑容一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