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来了杰森医生,说明了自己的意思。杰森医生惊诧的同时,并没有拒绝她。很恰当的替她开好药。
这种药虽然重,但剂量很精准。不会对她的大脑造成什么伤害,但可以慢慢地、一点一点的侵蚀掉她的记忆,模糊掉她的过去。
直到最后,她的记忆里,就只剩下了他。
从始至终,都陪伴在她身边的他。
站起身,他将她抱了起来,顺着楼梯上楼。
他知道他自私,只是当半年前,她第一次服药后的那晚,毒瘾再次发作,却毫无顾忌的抱住他。那样的贪婪和依恋,仿佛他是她生命全部的依靠。
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放手了。
将她抱上床,盖好被子,他走出门。简铭不知何时,站在门外:“顾先生,杰森医生已经来了,正在书房里等您。”
他将门关合好,点头:“跟我来吧。”
书房里,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已经等候多时。看到顾颢然进门,他起身脱帽,行了个礼。
“你好,先生。”说的中文倒是字正腔圆,很顺溜。
顾颢然朝他点点头,径直坐上了黑色皮椅。双手放在桌面,微握:“关于夏桐最近的情形,杰森医生你
应该也看到了。”
他点头:“夏小姐最近越来越健忘,行动和反应都比正常人要迟缓许多……。”
“为什么会这样?”他皱眉:“我记得我明明交代过,您开的每一种药,都不能对她的身体产生伤害!”
“但顾先生你应该也知道,药即是毒的道理。任何药都不可能百分百的精确到,对病人毫无损伤。其实顾先生当初让我开重度抗抑郁药,破坏夏小姐的记忆时,我就有劝过您……。”
顾颢然冷笑:“那么你现在就是在责怪我了?”
杰森低头:“我不敢,只是——。”他顿了顿:“我觉得夏小姐的身体在长时间的服用此类药物后,似乎产生了些抗性,努力阻止药物的入侵。在抗体与药物做斗争的同时,身体就会开始出现虚弱、迟缓、嗜睡、健忘等症状……。”
顾颢然握着钢笔,神色凝重。
杰森说:“现在的情况不同于当初,所以我的意见是,劝顾先生赶紧停药。夏小姐经过戒毒、住院这一年,身体本就很羸弱,如今若是再继续服用,身体里的‘斗争’激烈起来,我怕她吃不消。只怕最后的后果,会更糟糕……。”
……
房门外,谁也没有
注意到,一道小小的身影已经完全僵凝住。乔娆娆踮着脚,耳朵帖服着门板,握着点心盘的手,已经紧攥到冒出些许汗水。
她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想要偷听些什么!
她本来见他进书房,就很开心的想要去厨房送些点心给他,然后找机会和他说说话。
谁知道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夏桐两个字。然后她就好奇心起,没有立刻进去,只打算偷听一小会儿……
可是,瞧她听到了些什么?
重度抗抑郁药,破坏记忆,身体抗体药性斗争,变得虚弱……
越听,她就越觉得胆寒,身体抖得厉害。
为什么会这样?
她想起夏桐的失忆,秦慕抉暗地里的蓦然,乖乖因为失去了妈咪而备受同学欺负,一家人的无法团聚……
这一切竟然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造成的。
更可怕的是,这个人竟然是她小时候暗恋了整整十年的少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乔娆娆虚软的退了两步,脸色白的可以。
那个喜欢穿白毛衣,干净到仿佛沾染不了任何污秽的少年,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真的不敢相信!现在该怎么办?
她握紧了托盘,低头思索了一下,转
身疾步匆匆的离开了现场。现在,她最应该做的事,赶紧将药的事告诉夏桐。
否则,乔娆娆真的不敢想象,她再继续吃下去,会变成什么样?
痴呆亦或是——疯傻?
书房里,因为刚刚这番不怎么愉快的谈话,气氛变得僵凝。顾颢然坐在椅子上,沉默着。
在a市的时候,他就想,利用这次来英国的机会。彻底的消除她记忆里所有关于那个男人的影子。让她完全属于他。
只是到头来,他还是做不到。她的身体里竟然产生了抗体,想要阻止这种药对她的影响。说明——她不想失忆,她并不想忘记他……
他捏紧了拳头,神色沉凝。
杰森医生站起身说:“我自己的建议是,还是赶紧停药!这样不管对夏小姐或是顾先生来说,都比较好。否则长此以往下去,我只怕夏小姐……。”
“我知道了。”他站起身,神色淡淡:“谢谢医生,你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杰森医生张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看他背过身,一副明显不想再谈的态度,又只能咽下。
送走了他,顾颢然觉得有些疲倦。他坐下来,静静地揉了揉眉心。见简铭还杵在原地,说:“
你先下去吧。”
“是。”他刚刚转身,却又被顾颢然叫住:“简铭。”
“顾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顾颢然松开了抵在眉心的手,抬起头,目光淡而锐利的落在他身上。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他问,语气忽然放沉。
跟在顾颢然身边这么久,他知道一旦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时,说明有些事,他已经瞒不住了。
“顾先生……。”
他刚欲开口,一个女人忽然出现在门口,敲敲门,一脸不安的表情,是管家陈圆圆
顾颢然凝着眉靠上了椅子:“有事?”
陈圆圆搓了搓手,尚不知气氛的不对劲,开口问:“先生,真不好意思打扰了。只是我刚刚明明叫染染那丫头过来送点心,结果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她回来。就想看看她在不在这儿?”
她朝屋内扫了一遍,确定没有看到顾好染,这才一脸失望的说:“她好像不在,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浑圆的腰身刚欲艰难的转身,却被豁然起身的顾颢然叫住:“你说——你刚刚叫顾……。”他顿了顿,实在不想念这个别扭的名字:“叫她送过点心?”
见他脸色不对劲,陈圆圆不明所以:“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