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艳梅从乡里回来的路上故意让司机将车速放缓,因为沉重而又压抑的心情需要在这茫茫碧绿的庄稼地里放眼释放,这些日子她经历的太多也太累。人一旦心绪烦乱不是暴躁便是沉默,冯艳梅此刻就沉默着,她觉得这颗心已经四分五裂,甚至思到痛处还确实的痛。她压制着自己保持着镇定的情绪,以免露出失态的表情。乡村的小路依旧那样熟悉,远处的水塘和近处的沟坎仍原样如初,只是边沿上多了些茅草和碎石,村头的丰叶家槐较以往粗壮了许多,记得那时候刚栽的小槐树还挺细,如我的小腰一般细巧轻柔,可仿佛一转眼就那么粗了,壮了。我的腰也粗了,可就是不壮,感觉一年似比一年虚弱。黑头鸟鸦坐在在树冠的窝里不住的鸣叫,远远的有几只飞来飞去,像似在与它喂食。冯艳梅都看到了,这树曾记忆了她的童年,这鸟又让她想起了父母念起了儿子。这鸟不知传了几宗几代了,何况人呢。岁月啊,就能让世间万物不住的轮回,直到老去。人生一世,都在为生计匆匆奔忙,这是我的?那也是我的?最后又都图了什么?落了什么?她吁了口气,有了这份念想忽然对一切都淡然了,原先十分纠结的事情也不那么重要了,人生啊,生而为人图个什么呢?冯艳梅反复地追问未免变得有些消极,她立马更正了这个念想,生怕生发下去,自己对未来的谋划就会漂然成空。车不快不慢地开着,迎着一闪而过熟悉的路人,她下意识地摸出手镜自我对照,才几天样子就憔悴了,盖不住的眼线鱼纹又显露了,额头有醒目的条形细线,几乎要带上糟糕的皱折了,双腮松驰垂状,下巴疲软无光,看上去简直要成个令人厌弃的黄脸婆了。
冯艳梅不禁一阵心酸,想我二八青春时期,何等的端庄秀丽娴淑俊美,不觉中竟已容颜失色。怪不得世人常说女人如水,粉嫩嫩水灵灵的才有姿色。转念一想,这女人又像花,如花似玉就活得那一段艳彩,含着娇羞的芬芳绽放着自我的丽姿,吐露着诱人的光彩。冯艳梅虽已芳龄不少,年近四十,可她的心依然如火一般炽热,对生活对事业有着近乎狂热的痴迷,物资欲望在内心里有着绝对的占比,人要活得滋润就得有富足的经济条件,冯艳梅一直这样肯定着自己,女人的优势一半来自衣着打扮和优化美妆,而这些离了物资条件是不能实现的。随着一声车的鸣迪,冯艳梅回过神来,发现车已出了向良村的路口,一个转弯沿着北向的柏油公路加速驶去。
进入了滕州市区,冯艳梅的意向反转了过来,城市生活的快节奏绷紧了她的心弦,她拢了拢头发,看到林立的高楼大厦正披着朝阳的暖色,商业街上密集的广告牌下晨起的客主正打扫着门前的卫生,预示新的一天又要开始忙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