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乘风。
黑发的少年不知道被塞入多少剂量,一张脸咳得通红,隐隐约约溅出来了的鲜血成为病态的花蕊。他被绳子捆缚,整个人完成了一个弧形的弯弓。
“混蛋,有时间和我打架,没时间张嘴和我说事情?”
白百之:“你倒打一耙的程度真让人瞠目结舌,你不适合当小姐,适合当诡辩者!”
“去把他弄起来。”
小玉儿有条不紊地将绳子一圈圈解开,随后迅速的将人扶正,以防止不让血倒流回口腔。夹竹桃的枝叶簌簌着,带动着红黄蓝绿的色彩。
一身红衣的姑娘腰间挂着的红玛瑙吊坠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镀出耀目的红、
慕乘风做了一个很深沉很深沉的梦,一团恶心的泥沼试探地包裹住他的脚掌,阴森的泥水流进他的鞋袜,接触皮肤,感受到森寒的凉,他的腿下意识开始抽搐。
难受,身上像是有一群虫子在爬,淅淅索索的啃他的肉。
这种难受间接让他呼吸不上来,这让慕乘风想起来赵国的马车。阴暗潮湿的四方空间,到了夜里月亮的光芒都无法渗透,黑暗成为粘稠的黑水,从手指间的缝隙流下去,从眼睛之中渗透出来,于是惊恐在这里诞生,生出一双双试图找到光明的手掌。
每一只手里都长出一张红口白牙,在叫嚣着逃跑。
快离开,快跑,用尽所有的力气,否则就会死掉!
可双脚双手被粘稠的黑水牢牢捆缚。
他逃不掉,走不了。
他被放在案牍上,成为待宰的羊羔。
粘稠的水隔绝了空气,恶心,好恶心,好难受,好想活……
好想,活!!
“妈的,我身上就这些药,吊命就吊命,浪费就浪费,要你管个鸡毛!”
谁在说什么……
那声音骤然间刺破混沌,像是陡然间出现的天籁,一只无形的手深入粘稠的水池将他一举拖出来。
空气。
新鲜的,空气。
可以呼吸!
羌无衣最讨厌的就是说不该做什么,但是根本拿不出一套可行方案的人。她一只手将慕乘风从地上拖起来,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膝盖上。
保命丹,救命丸不要钱一样拿出来,颇如穷人乍富的炫耀。
“你这么多都给他吃?”
“不能?”
白百之额头上青筋一跳:“能,可是这实在是暴殄天物!”
这些东西放外面那都是有价无市,现在就这么便宜的进了这个少年的嘴?夹竹桃之毒只要一个解毒丸,再搭配医师的汤药连喝一个月就可以活蹦乱跳。根本用不着浪费这黄金千两的东西。
羌无衣道:“磨磨唧唧,婆婆妈妈,你关心他还是不关心他?大老远混进我摄政王府救他,到这个关头我给他药你却不让给了?”
“我只是心疼!”白百之厉喝。
羌无衣将药塞进去,慕乘风比自己想象中有求活的意识。那颗药丸咕噜被吞下去,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
羌无衣拍拍手,笑,露出一颗独有的犬牙,又毒又辣:“心疼?那我把这药丸给你你要不要?”
“!……”
“某说这些不是为了自己拿到这药丸,只是心疼——你何必如此阴阳我!”
羌无衣哼了一声,对于这个人一下子就放松了不少。这不是一个唯慕乘风是从的人物。
一个丹药都能斤斤计较,日后有想带走慕乘风的想法,她挑拨离间,八成白百之能把慕乘风一脚踹了。
是个蠢货。
羌无衣压抑的心情转变,轻轻哼了小曲儿
慕乘风的眼皮沉重,像是被挂上铁皮,他的肺腑像是进入了一股清新的空气。伴随着药丸的进入彻底的得到根治,整个人立即活过来。意识在复苏,但是身上的眼皮强睁不开。
声音他却是认得的。
羌无衣。
她救了他。
给了他一颗价值千金的药。
她。
明明在冷宫里还恨不得杀了他夺命。
慕乘风五味杂陈,说不清楚由头,更说不明白原因后果,只是粘稠的黑水之中突然透出来一点光,小小的微弱的像是一只只萤火,弱小的能够忽略不计。
但是在黑暗中很久很久没有看见过光亮的人,这一点微光,就像皓月。
白百之挑眉,“没有主子的命令,奴才怎么敢这么放肆?”
“他这个样子,真不是你的授意?”
羌无衣道:“你看我像这样的……”
声音一卡。
“他一个白吃饭的,在我摄政王府,弄死了也不稀罕。”
羌无衣:“……”
“嗯?”
羌无衣笑了三声:“你以为我是多么恶的人,他是我未婚夫,我让人弄死他,是想让我克夫的名头传遍京城,无人敢娶吗?”
“这个世界上哪个小姐不会在乎自己的名声,小道士,你不懂凡尘界,就不要胡言乱语,有时候一句话,能轻易要了别人的命。”
“摄政王府也不是人随意来就随意走的地方,你今日救人心切,有人问起来。你就说你是我朋友。”
“这朋友还认得挺快的……”
羌无衣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事,只是你很特别,既然是交朋友,那再次认识一下,我叫白百之,来自苍岩山。”
“你们修士不都是修仙问道么,这次下山做什么,来历练吗?”
白百之摆摆手,“不不不,我们是修仙问道,下山大多数时候确实是历练,但这次不一样,我们师尊丢了孩子,这次下山是来找小师弟的。”
这是一条新的信息,羌无衣找人将慕乘风抱了下去。
夹竹桃花开的很盛大很盛大,羌无衣摩挲了一把指尖,将自己身上救慕乘风时沾的土拍下去,沉吟了一声:“为什么是小师弟,不能是小师妹吗?”
白百之害了一声:“这个最开始我们也是疑惑的,但是苍岩山的卜算长老特意起了一卦,性格火爆,破军降世。主长杀伐,这不是个小师弟,难道还能是个小师妹?”
“这是万万不可能的,况且师娘当时有孕在身,逢人便说那是个男胎。是以算来算去,只能是个师弟。”
白百之话音一顿,整个人凑上去。羌无衣后退三步,一把鞭子伸到前面:“做什么,不要靠那么近,我总以为你要打架。”
“江湖救急,小姑娘,借你这个地方住一住,让我在京城找找小师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