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的大屏上,显示着卫星图和地形解析,标记着前往山北坡下最近村庄的最优路径。
车队在黑夜的掩护下,沿着蜿蜒的山路缓慢前进。
车灯微弱,仅照亮前方一小片道路,以免惊动目标。
车内,特勤队员们全副武装,眼神专注,手中握紧武器,准备随时应对突发事件。
沿途的山林静默无声,只有轮胎碾压泥土的声音和偶尔传来的动物叫声打破夜的宁静。
抵达目的地后,江舟随医疗急救队伍潜伏在指定地点。
经过侦查员一番谨慎探查,他们找到了通往村卫生室负责人赵思贵厢房地下室的入口,一个不起眼的铁盖板。
打开它,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昏黄的灯光如同来自幽冥地狱。
在强光手电筒的照射下,地下室的一切暴露无疑。
靠墙的搁物架上堆满了各种医疗器械和药物,墙上挂着人体解剖图表,角落堆放着多个32寸灰色或黑色行李箱。
再往里面的陈列柜里,装满福尔马林的玻璃瓶内装有被残忍切割的人体器官。
门后墙角摆放铁铲和镢头,正是用来挖坑掩埋尸体的工具。
证据确凿,不容辩驳。
特勤小组和刑侦队员们手持红外线扫描仪等高科技装备,对那个小型地下私人诊所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救……
那次的突击搜救行动及时救出五个孩子,最小的八岁,最大的十六岁。
成功抓捕赵思贵为首的四名犯罪分子。
后经审讯,赵思贵等人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
警方陆续将其生意链上六名犯罪分子尽数抓捕归案,并解救另外四名被贩卖少年儿童和两名致残儿童……
重温十四五年前的旧案,还是惊心动魄。
江舟模糊地记得,那次她冲进一间手术室里,从肮脏的病床上救起一个差点儿被开膛破肚的少年。
可是看着泛黄的老照片上,一排五个孩子,小鼻子小眼睛的,都是一脸稚气,她忘了救的是哪一个了。
涉案犯罪分子重罪重判,都是无期徒刑和死刑。
她看了下犯罪分子的名字,也没有姓邱的。
这起案子与邱杰好像没什么关系。
江舟合上卷宗,长吐一口闷气。
岁月流转,这些陈年旧案已经成为历史,但黑暗与光明、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从未停歇。
这些年,她亲眼见证了欲望的无限膨胀催生出的种种罪行。
贪欲、嫉妒、复仇……这些负面情绪在某些人心中滋生蔓延,最终演变成破坏他人生存权利的凶器。
面对这些令人发指的行为,她不得不一次次直面人性中最丑陋的一面。
然而,正是在这片看似无望的黑暗之中,她亦感受到了人性光辉的照耀。
那些勇敢站出来的证人、默默提供线索的好心人,还有每一位与她并肩作战的同事,他们身上闪耀着善良与正义的光芒,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人间的美好。
这份温暖和力量,给予了她继续前行的动力,让她坚信即使正义之路充满坎坷,也会前途光明……
江舟揉了揉涨痛的眼睛,转头看向窗外。
秋光明媚,却总有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可是,直视人性的黑暗之后,才更懂得珍惜人性的真善美。
楚城一人可抵千军。
呵,现在的楚城在和贺副局长推心置腹、翁婿情长吧!
贺筝那么喜欢楚城,请她老子亲自做媒,这桩婚事估计有戏。
可是,为什么她怅然若失呢?
江舟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告诫自己,不可以人心不足,不可以依赖成性,不可以……
可是,她所求不多,为什么最后什么都不可以?
眼睛酸涩,泪盈满眶。
一种别样的酸楚的情愫让她想伏案大哭。
她急忙起身,打开窗户深呼吸,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了。
沉浸于负面情绪也会成为习惯。
“孟婆”还在暗处虎视眈眈,她必须打起精神,杜绝精神内耗!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一声。
楚城发来信息:我忙完了,暂时没别的事了,请假带你去个地方。
江舟莞尔:好。
楚城随即发来一个位置。
江舟不疑有他,简单收拾后出门赴约……
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将斑驳陆离的光影投射进宽敞的办公室里。
厚重的木质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各类法学典籍与侦探小说。
空气中隐隐飘荡着一股淡淡的咖啡香,营造出一派庄重而不失温馨的氛围。
公安局副局长贺翔和楚城对坐在沙发上闲聊。
贺翔年逾五十,脸上总是挂着谦和的浅笑,给人平易近人的感觉。
他们中间的茶几上,摊开着一份“渡仙桥”聊天群连环杀人案的最新报告。
“楚城啊,听说你们最近在‘孟婆’一案中发现不少重要线索?有没有锁定嫌疑人?”
贺翔的声音温和而有力,透着对楚城的信任和欣赏。
楚城微微欠身,清了清嗓子:“那个聊天群隐藏着不少秘密,但是近期没有什么突破,也没有锁定嫌疑人。昨晚高铁站主机库房起火,把主机烧毁了,监控视频资料恐怕无法恢复。”
“哦?”贺翔眉头微蹙,“怎么这么不小心!有没有查清事故原因?”
“暂时没有,正在查,说是可能线路老化或者接触不良造成的。”
“也难怪,高铁站线路高强度运作容易带来多方面耗损,设备磨损和能源消耗造成维护成本连年上升,一时更换不及时,就会出毛病。”
贺翔和气地说,“我分管那两年,知道不管是自动售票机、安检设备,还是电梯啊什么的,在高频次使用下都需要定期维护和更换,还有线路轨道、信号系统也需要定期检查和维修。”
楚城谦虚,“您是这方面行家,您说的这些我还真不懂。”
贺翔朗声大笑,“隔行如隔山嘛,你是法医,哪懂得这些后勤服务的事儿?我听筝筝说了,你的工作能力越来越强,已经完全能够取代江舟啦。”
“哪儿呀!我离我师父差远了!”
楚城心里一惊。
“你就别谦虚了。我这琢磨着好好提拔你呢,江舟在刑侦队也有十四五年了,同期的同事要么调任,要么升迁,都大换血了,就剩她还在坚守岗位,不容易呀。”
贺翔喝了口茶,顿了顿,“法医这个职业本来就不适合女人干,她能坚持这么多年,已经算是奇迹了。
可是年龄不饶人啊,她的精力和体力都在走下坡路,已经不适合高强度的法医工作了。
另外,她离婚后一直独自抚养女儿,工作却从来没有懈怠,真是太辛苦了。
不幸的是她女儿前不久走了,她受了这么沉重的打击,组织得多方关心她,不能让她继续在一线累死累活的。
回头开党组会,我看看争取给她安排个闲职,让她也好有空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不能一直这么单着过日子。
还有你。
你是她的徒弟,帮忙是理所应当,可你也不能光顾着帮她,耽误自己的终身大事。
要是把你们两儿都这么耽误着,我们这些当领导的就太不近人情啦。
何况,人事安排上,也不能老是一潭死水,树挪死人挪活嘛!”
贺翔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合情合理,楚城一时不知怎么反驳,索性保持沉默。
“案子慢慢破,光着急是没用的。我之前在刑侦队的时候,那案子一个比一个棘手,最后还不是都破了?”
贺翔欠身给楚城倒了半杯茶,“来,尝尝,新买的龙井,味道不错。”
“谢谢局长。”
楚城惦记江舟,不想久坐,刚要找个借口走人,看贺翔笑眯眯谈兴未尽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坐着。
“楚城啊,别怪我多嘴啊,筝筝喜欢你,这你也知道。这丫头一根筋,说非你不嫁。唉呀,这事儿真让我头疼,她那些同学孩子都有了,她一点儿都不着急……”
贺翔意味深长瞅着他,“你也没有女朋友,和筝筝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