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桑声嘶力竭的“揭露丑闻”,狰狞的肥脸上,表情亢奋又恶毒,“你们别被江舟骗了,她就是个不要脸的骚货,还是杀闺女骗保的凶手!你们看看她上班时间都把姘头带到单位里来了……”
没人信她的话,没人鄙视江舟,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她。
感觉气氛不对,乔桑气焰消减,正待火上浇油,眼前疾风横扫,两个大耳刮子结结实实呼在她的肥脸上。
“啪!啪!”两声。
震耳欲聋,干脆利落!
打人的是楚城。
当着他的面欺负江舟,谁给她的胆子?
乔桑当场差点儿飞了,要不是她吨位重,趔趄了两步及时捂脸下蹲,肯定摔个四仰八叉。
“我的牙!”
乔桑惨叫一声,吐出一口血水,血水里赫然有颗断牙。
“你、你砍(敢)胆(打)我?”
乔桑鬼哭狼嚎,说话撒风。
“打的就是你!侮辱谩骂人民警察,活该被打!”
楚城怒目圆睁,声如雷滚。
要不是顾及身份和场地,他一准儿把这个肥婆卸成爬虾。
“这里似(是)公安局!你们快把他给我抓起来!”
乔桑气得哇哇叫。
“按照相关规定,闯入公安机关闹事,情节严重者,可以动用武力和使用武器!”
鲁春秋没用楚城说话,严辞警告,“你寻衅滋事在先,污蔑辱骂执法人员在后,劝阻无果的情况下,适当采取措施及时制止不法行为是我们的职责!”
“武器?你们还敢死(使)枪啊?来,打我!操(朝)这儿打!打!”
乔桑撒起泼来,“他就是姘头!她就是撒(杀)人犯!”
“我给你录下来,回头告你诽谤罪!”
周少杰举起手机晃了晃,“这位是我们的楚法医,是江主任的助手!”
乔桑顿时哑了,憋屈地看向杜政明,“政明,他们欺负我……”
兄弟们被雷得无语了。
杜政明没敢逞英雄,没好气儿地瞅她一眼,“谁让你沉不住气,这下好了?”
乔桑愤愤不平,撅着嘴恶狠狠地瞅了江舟一眼,却没敢再嚣张。
“带去审讯室!敢来公安局闹事,反了你们了。”
鲁春秋说完往旁边让开,夏雨辉和周少杰等四人押着杜政明夫妇走了。
齐兴邦招呼大家各回各屋继续办公。
贺筝站在门旁狐疑地看看楚城,又看看江舟,皱着眉头转身走了。
“多大的人了,怎么火气那么旺?”鲁春秋拍拍余怒未消的楚城,“打得好,解气!我都急着打。呵呵,下不为例哈!”
安抚完楚城,鲁春秋看向江舟。
这半天,她靠着墙角,整个人都在抖,杀气腾腾的样子像个定时炸弹。
鲁春秋没敢过去,又拍了拍楚城,“好好劝劝你师父,没必要跟那种人一般见识。”
楚城点了下头。
鲁春秋轻手轻脚出去了,临时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凌乱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江舟和楚城两个人了。
楚城看向江舟,她两眼发直,牙关紧咬,全身紧绷绷的,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样的江舟他从未见过。
平时哪怕再生气,她也不至于此。
楚城慢慢走过去,轻轻把她揽进怀里,抚摸着她的后背,温言软语,“好了,没事了。”
江舟不声不响,身体依然绷得僵硬。
楚城发现她的汗水把后背的工作服都浸湿了,在她反背的手心里,紧握着闪亮的手术刀。
江舟有随身携带手术刀的习惯,但不出警的时候,她不会亮刀。
如果他们再晚来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有血性的江舟。
楚城想到这些,心头突突直跳。
如果江舟刚才被逼急了真动了刀,乔桑和杜政明铁定没有活路了。
当然,他和江舟也没有未来了……
江舟这些日子本来就在高压状态下硬撑着,那两个浑蛋还来给她添堵,真该死。
想到这里,楚城怒从心起,放开江舟,转身就走。
只打两巴掌怎么够?
他去审讯室抽死他们!
“回来!”
江舟拉住了他。
他回头看她。
她仰着一双布满血丝的泪眼,失神地摇头,“别去,为我犯错误不值得。”
“谁说不值得?江舟,为你做什么都值得!你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楚城怕她伤着自己,小心翼翼从她手心里抠出手术刀。
手术刀柄竟然沾着血!
她用力克制自己,紧握刀柄把手心都给刮破了皮。
楚城把手术刀揣进自己兜里,刚要离开,江舟身子一软,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江舟!”
楚城慌忙揽她回怀,“你别吓我……”
“楚城……”
江舟哽咽了一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是不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为什么总是遇到这些糟心事儿?遇到些糟心的人……”
她凄楚无助的样子把楚城的心都给揉碎了。
他的江舟从来都是一副干练的女强人模样,理智、从容、冷静、专注。
可是现在,她像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一样不堪一击……
他把她抱在怀里,摸头轻抚,诚惶诚恐,“不是你的错,相信我,你什么错都没有。”
“哇……”
江舟放声大哭,形象全无。
她能说话,能哭出来就好。
楚城暗暗松了一口气。
别人不知道,他知道江舟的苦。
江舟所有的事,他都一清二楚。
憋屈了那么久,狠狠哭一场是好事儿。
可是看她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到底于心不忍。
本想一直默默守护她,远远地看她花好月圆,这一生足矣。
可惜世事无常,她遭遇背叛、家破人亡,她过得不好,一点儿都不好。
天予之,如不取,是对天不敬。
既然上天给他机会,让他照顾她、疼爱她,他不需要再顾忌什么。
想到这里,他疼惜地捧起她的泪流满面的脸,俯头想要吻干她的泪水,她不合时宜地抽泣着凶人,“看什么看?给我拿盒纸啊!”
这一声吆喝,把楚城的勇气扫荡得一干二净。
理智回笼,他意识到刚才差点儿酿成大错。
江舟还没从打击中缓过来,他这时候示爱恐怕弄巧成拙。
以她较真的性子,如果她接受不了他角色的转换,肯定会把他拒之门外。
那样的话,他们连师徒都做不成了,他得不偿失。
急心吃不了热豆腐。
反正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不差这几天。
楚城压下满心的怜惜和冲动,转身给她拿来纸巾。
她抽着纸巾擦眼泪擤鼻涕,一点儿不淑女。
擦完擤完随手往旁边一扔,一副我哭我有理的架势。
楚城哭笑不得,也不嫌脏,拿来纸篓给她收拾了。
收拾完也不劝她,由她哭。
她在那打雷下雨,他有条不紊去给她榨橙汁,照例加蜂蜜,放吸管。
雷声渐停,雨势渐收,楚城端着橙汁递给她。
江舟哭够了,浑身乏力,头晕目眩,接过橙汁安静地喝,两只水气氲氤的眸子看得他心尖子颤。
他别过脸去,怕自己忍不住上手。
刚才是病猫,抱抱没事儿;这会儿是觉醒的老虎,抱了指不定怎么呢。
想起她手心有伤,他拿来药箱仔细地给她处理伤口。
“楚城……”
她伸着右手由他包扎,左手拿着杯子抵在膝盖上,无精打采地叫他。
“嗯?怎么?”
“谁让你刚才抱我?差点儿憋死我。”
“我……鲁队让抱的,他不是紧张你吗?怕你伤着自己。”
“嗯。我当时不停地告诉自己,等我抓到凶手再杀他们,现在不能……可是我憋得太难受了,憋得快心梗了……我现在好像明白冲动杀人是怎么回事了……”
“冲动杀人不至于,杀人偿命,那是跟自己过不去。冲动打人还是可以的。你要是不解气,回头我用麻袋套他俩给你打。”
“那多没意思?我知道他们家在哪儿,我抓一堆毛毛虫放他们家门上!”
“行,要多少我帮你抓。要是还不解气,我捅他车胎,堵他锁眼儿,砸他家玻璃……”
“呵呵呵……他家住二十四楼,你放飞毛腿导弹啊?”
“小瞧我?你真要砸我雇直升机给你砸。”
“那得花多少钱呐?就为了扔石头,成本太大了……”
“那怎么办?不行砸完玻璃咱俩顺便旅个游?”
“不是不行,反正钱都花了,那等咱们抓着凶手再说……”
两人坐在办公室后面的墙角里,你一句,我一句,有商有量的。
原来,喜欢一个人,陪她说话解闷,都是件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