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侯府时,香草已经睡着了,慕元桢轻轻将她抱在怀里,慢慢走下马车。
还没踏进大门,就有嬷嬷大声叫嚷:“哎呦,殿下,七小姐,您可回来了!”
香草睡得迷迷糊糊,被吓得大哭了起来。
林晚棠面露不悦,认出了这嬷嬷是楚佩芳身边的,“嬷嬷轻声些,有什么事吗?”
慕元桢不知道要怎么哄小孩,只能学着林晚棠的样子,轻轻拍香草的背。
那嬷嬷看了眼香草,没认出来是哪家的孩子,“七小姐从哪带了个娃娃回来?盛贵妃下旨,要你进宫觐见,主母准备好了裙衫和搭配的首饰,你快点换上,进宫吧。”
那嬷嬷拉住林晚棠就要走,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小丫鬟,手里捧着楚佩芳准备的东西。
林晚棠抽回手,面上威严,“慌什么,你们把东西送去我院子。”
那嬷嬷还不肯走,一双眼睛在香草身上打转,“这娃娃是?”
林晚棠瞪了嬷嬷一眼,“你这差使当的,香草小姐都不认得了吗?”
那嬷嬷还是满脸疑惑,根本想不起来香草是谁,慕元桢冷哼一声,抱着香草就走。
云骁叫了两个护卫,指了指那嬷嬷,“见殿下没有施礼,剜了膝盖骨。”
那嬷嬷只喊叫了一声,就被堵住了嘴,拖走了。
林晚棠没出声,径直回了院子,叫来了艾嬷嬷,“香草,你在我房间里玩,要乖乖的听艾嬷嬷的话,姐姐晚上就能回来了。”
香草脸上还挂着泪珠,乖巧的点头。
桌上摆着楚佩芳给她准备的衣服和饰品,是下了血本,十分华贵,只是越了礼制。
进宫觐见穿上这一身,就算盛贵妃不罚她,也会因为过分惹眼,遭人记恨。
慕元桢也看出了楚佩芳的心思,见林晚棠没动,以为她不懂宫里的规矩,“这些东西,不合礼数,侯府主母好心机。”
林晚棠笑了笑,“嗯,进宫觐见最怕的就是出挑,三郎放心,我懂得的,这点小算计,绝不会让她如愿。”
云骁走进来,拱手回禀,“主子,已经剜了膝盖骨。”
慕元桢只随意的点了点头,心思还在林晚棠身上,“你别担心,我陪你去。”
林晚棠换了一身水蓝色银丝绣的裙衫,只在头上戴了慕元桢送的飞鸟匕首金簪,手上戴着金镯,便没有其他的装饰了。
“怎么样?”林晚棠走到厅堂,转了一圈,让慕元桢看。
“太素净了些,在宫里,过于素净,也会惹眼。”
林晚棠点了点头,别人会轻易的看出,这是故意在藏拙,会让盛贵妃觉得心思太重了些。
她又挑了一些水蓝色和碧青色的绒花,戴在头上,是适可而止的,花团锦簇。
慕元桢不自觉的嘴角上扬,“这样,很好,走吧。”
一路上林晚棠都很紧张,手里的帕子用手指不停的搅动着。
上一世,只见了几次盛贵妃,每一次,盛贵妃算是和颜悦色,但是总有疏离之感。
慕元桢握住她的手,牵着她走进盛贵妃的承香殿,盛贵妃坐在高位,正吃着酥山。
她原本眼神还算柔和,看到两人牵着手进来,眼神变得寒凉。
“母妃圣安。”慕元桢拱手,十分恭谨。
林晚棠双膝跪地,行了大礼,“臣女林晚棠,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盛贵妃仿佛没听见,吃下一口酥山,不看两人。
慕元桢再次拱手,“母妃,晚棠还跪着呢。”
盛贵妃眼神仿佛迸射出寒刀,看向慕元桢,“我只叫她一人来,你怎么也跟来了,莫非你怕我苛待她?”
林晚棠知道慕元桢越是在意自己,盛贵妃越会讨厌自己,她在心中祈祷,慕元桢最好也能明白这一点。
慕元桢微微皱眉,往日里盛贵妃对他严苛,他已经习惯了,但今日这样折辱林晚棠,让他心里很难受。
“启禀母妃,我寻到了一方帕子,急着给母妃送来,母妃看看。”
慕元桢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那帕子上绣的是碧波下的荷花红鲤,活灵活现。
盛贵妃满意的举着手帕,看了又看,“好,这样的绣工,多少年都没见过了,绣娘是否寻到了?”
慕元桢见盛贵妃欣喜的模样,终于放下心来,“母妃,绣娘正跪着呢。”
“她?竟然有这样的绣工?她母家不是镇武将军府么?”
林晚棠跪在地上,不敢答话,幸好慕元桢提醒她,带了绣帕来。
上一世,自己也是绣了许多的绣帕,都被楚佩芳收走了。
现在想来,楚佩芳是拿她的东西来讨好盛贵妃了。
“她自幼在侯府长大,一向勤谨。”慕元桢努力为林晚棠解释。
“哼,你平日里来见我,多说几句话都不肯,如今为了她,说了这么多的话。你且坐下,喝碗茶吧。”盛贵妃垂下眼眸,看着里晚棠,“你起来吧。”
林晚棠规规矩矩谢恩,这才慢慢的站起身。
“绣法自然,针脚细密,这丝线,怎么比发丝还细一些?”盛贵妃托着那绣帕,仔细的看着,发现那绣线细密,鱼鳞是用极细的金丝绣的,一片连着一片,细致得惊人。
林晚棠半屈膝,“回禀贵妃娘娘,是拆分了绣线,分得越细,花样越细致。”
盛贵妃连连点头,将绣帕收了起来,“这样的绣工,没有十几年的历练,是难以达成的,你这样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功力,想来是用了心。只是,若在绣工上如此用心,有怎么练得的一手好琴音啊?”
林晚棠并不讶异,淡然的回答,“臣女愚笨,别人十分用心,我就百般努力,千般着力,总归是因手熟尔。”
盛贵妃对这样的回答十分满意,“哈哈,不错,难怪桢儿和弘儿都对你动心。”
林晚棠立即跪下,郑重的说道,“臣女惶恐。”
“惶恐?我看你猖狂得很!”盛贵妃突然发怒,拍打着桌角。
慕元桢马上站起身,“母妃。”
盛贵妃眼神决绝,“退下!”
慕元桢不肯,还想再求情,林晚棠悄悄摇了摇头。
慕元桢抿紧唇,明白林晚棠的意思,可母妃已经动怒,他不愿让林晚棠独自承受。
“母妃,儿臣认定的,就是她的聪慧谨慎,猖狂二字,绝不该用到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