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原萤和小助理告完别之后,略收拾了一下,就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房东太太挎着小蓝出门买菜的时候,路过小楼,发现楼上的窗帘早早就拉开了,门口花盆下的钥匙也不见踪影,想来是被主人带走了。
原萤在这住了有一段时间了,房东太太早就习惯了她的异国作息,知道她是靠打什么游戏赚钱的。
平时这个时候原萤一般才睡下,她还时常念叨,现在的年轻人不保重身体,今天奇了:“一早的上哪去了…”
几十公里外,一辆出租车上,一脸倦意的原萤坐在后排,怀里还抱着一个精美的果篮。
司机时不时从后视镜打量这个奇怪的女孩,一大清早就敢一个人搭车去那么偏僻的疗养院,这路上的雾都还没散干净呢,看着还像是未成年,真够大胆的。
也许是察觉到了他探究的视线,后排的人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秀气的脸上写满了厌世的不爽,好像再看一眼她,马上就要来跟自己同归于尽了。
司机吓得一激灵,赶紧收回眼神,目视前方。开什么玩笑,自己只是好奇,还不想找死。
现代社会,穷人的生活都被挤到线上,线下的生活是昂贵的,有钱人都拿钱去换取空间。
这家疗养院坐落在郊外,四周安静,空气清新,占地面积大,所用的设备都是国内先进的,许多商政界的人士也会选择在此处颐养天年。
虽然时间还早,但在这静谧的疗养院里,穿着制服的护士和护工一早就开始穿梭忙碌起来。
原萤在形形色色的人流之中显得格外显眼,一是看着年纪还小,再一个这么早来探望病人的人也不多,原萤忽视掉众人的注视,穿过庭院,一直朝走廊的角落走去。
角落最后一间房间和前面比起来,显得略微小了一些,布置的也比较朴素。
一个满脸沟壑的老太太佝偻的坐在病床上,正乖乖的配合护士检查,头上是稀疏的白发。
原萤抱着果篮轻轻放下,没想到还是引起了房间内人的注意。
护士面露笑容,刚想招呼她,原萤比了个手势没让她叫出口,期待的看向一脸茫然的老太太。
护士明白了她的用意,然而过了好半晌,老太太还是满眼陌生和不解,原萤的眼睛一点点的暗下来。
护士不忍见半大的女孩失望的样子,正想安慰,老太太忽然眼眶含泪,朝原萤伸出双手:“囡囡,我的囡囡来看我了。”
“奶奶。”原萤没忍住一下子扑倒奶奶的怀里,又是哭又是笑的,格外激动。护士看着两人抱作一团,悄悄的退了出去。
两年前,原萤的奶奶突发脑梗,晕倒在菜场,还在上学的原萤匆匆来到医院时,奶奶还在抢救。
一向要强的原萤最终还是没忍住,在医院痛哭出声。
原萤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不幸的小孩,即使爸妈离异,妈妈车祸去世,她依然在爷爷奶奶的陪伴下,坚持着自己的生活和学业。
然而命运显然不眷顾她,年前爷爷已经由于常年劳作,积年成疾去世了,剩下她和奶奶相依为命,现在奶奶又躺在病床上,生死难测。
太多太多悲伤无措和茫然,撕破了过往面对生离死别时伪装的坚强,原萤陷入无比的恐惧,生怕奶奶也会离她而去,最后只剩她一个人。
幸好的是,送抢及时,原萤的奶奶活了下来。
不过主治医生告诉原萤,脱离危险的奶奶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现在认知不清,谁都不认识。
原萤有喜有悲,高兴地是她还有奶奶,悲伤的是奶奶认不出她了。
由于奶奶身体的各项数值都很差,医生建议之后不能再进行劳作,最好是能够送到疗养院去保养,有设备随时检查,也更安全。
别说是送疗养院,就是抢救也是一大笔金额。
原萤从家里翻找出旧存折,支付了奶奶抢救的费用,看着剩下寥寥无几的余额,再看看床上昏迷的奶奶,原萤咬咬牙,最终拿手机拨出了那个男人的电话。
原萤的爸爸再婚后几乎没有和原萤再联系,这几年里,他除了往原萤的奶奶卡里打法定的抚养费,人影都见不到。
原萤上一次见他还是在爷爷的葬礼上,他西装革履,却一滴眼泪都舍不得掉。
彼时的原萤跟在奶奶身后,看奶奶撑着年迈的身体,近乎哀求的留他下来吃顿饭,他都无情的拒绝,扔下生活费后,踩着他锃亮的皮鞋开车离去。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原萤是绝对不会和这种在她眼里,连为人都不配的畜生主动联系,。
果然头两个电话都是忙音,直到原萤锲而不舍的打第三个的时候,电话那边才传来冷漠不耐烦的声音,“什么事,我在开会,说快点。”
忍着怒气和屈辱,原萤和他说明了情况,低头借钱,并说明,只算借,到时候自己挣钱了一定会还给他。
电话那头的男人一阵沉默,最后说:“钱助理会转过来,我没空抽身。”
原萤一口牙生咬着,几乎要恨出血:“你妈现在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你连看一眼都不来,你还是人吗原世锋。”
原世锋皱眉,“你什么教养?我是你名义上的父亲,我有空来。”
原萤面无表情:“我的教养只对人,不对畜生。”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虽然实在不想求助于他,起码现在初期的治疗费用是有了,不过尽快让自己赚到钱才是长久之策。
机缘巧合之下,原萤听说了游戏代练这个职业,时间自由,赚的还多,地点也不限,还能照顾奶奶。于是原萤就拿出比学习还认真的十二分的劲头,去钻研当下最火的游戏。
惊奇的是原萤确实对游戏十分有天赋,特别是oba类的游戏。而当下最火,玩家最多的oba类游戏正是英雄联盟。
于是乎,鏖战了十几个通宵,原萤很快就无师自通,掌握了这个游戏的玩法,并且凭着自己独特的游戏理解和惊人的手速操作,杀出一条血路,横空出世,以极少的场数和极高的胜率爬上大区的排名,当时还被不少人以为哪个职业选手的小号。
原萤当然没空理这些,在确定自己的实力足够了之后,她就开始了自己的代练生涯。
刚开始是自己接单,后来她发现,如果仅仅是兼职的话,赚的钱也不算多,只能够日常生活开支和奶奶的药费,至于疗养院的费用,还是远远不够的。
思虑再三,最后原萤决定办理了休学,全职打代练,还加入了工作室,就是为了能接到更多代练单子。
由于原萤的成绩并不差,甚至冲一冲还能够得上名牌大学,班主任再三劝说原萤,希望她还是能以自己的学业优先,都被原萤给拒绝了。
她的家境特殊,学校是知道的,甚至还答应她为她保留一年的学籍,只要有一天想重新上学,完全可以回来。
将自己的东西搬离学校的那天,原萤回头看这所无比熟悉的学校,隐隐预感自己也许永远不会有回来的那一天了。
提着书籍和被褥刚走出校门,原萤就被人拉进了路边停的一辆房车里,车里坐的是那个无比陌生的父亲。
男人仍旧是衣冠楚楚,人模狗样,靠在沙发上,皮鞋泛着锃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