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勇杰仔细研究了技术部和工程部提过的这些流程之后,已经明白接下来将是一场恶战,大冬天的,要进行这样的作业,实在太痛苦了。
吴勇杰看着技术部和工程队人员,终于艰难地说,“接下来的工作,想必大家也明白,工人们是不能独立操作完成的,那个盾构机的手感,力度和角度参数,随时需要你们的帮助和调整,所以我们现在把技术部的人分组,之后我们会随班上工。”
也就是说,技术部工程部的人,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与工人各自为营,各忙各的,而是要“水乳交汇”一阵子,进行紧密结合。
这对于技术部和工程部的同志来说当然是非常非常不舒服的,因为他们还有自己更多的工作,但是在完成基础工作的同时还要和工人一起上工,但这是无法拒绝的,大家必须要面对现实。
因为这种情况下,也唯有这样才能加快进度的同时,最大可能性的保障安全。
穿越活动断裂带,是非常非常危险,有很大很大安全隐患的一件事儿,是在和大自然做战斗。
说起来快,其实很慢。
把一切程序流程及人员定好后,其实已经是五天后。这时候,凌峰西也从县里再次回到了西天山隧道建设营地。
刚把外套脱掉,坐在桌子旁翻开手头的资料,方雅就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怒意,把凌峰西当初交到医疗室的药包放在了他的面前,“你这药包是交过来了,结果人跑了,估计你也没有去医院打针,你不要命了吗?”
凌峰西脸上有疲惫的神色,但却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从药包里拿出自己的药,仔细看了看说明书,拆了两粒来就要放进嘴里。
方雅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说得动凌峰西,又道:“你必须去山下,不能在山上,而且你需要去医院复查,一会就让叶明朗送你下山。”
凌峰西这才笑着说,“我才刚从山下回来,而且我好好的,复查什么?这跑来跑去的不耽误事儿吗?我还没去隧道看一眼。”
“你这十天没吃药,没打针,而且还劳累着自己,我严重怀疑你的身体已经出现问题,强烈建议你去复查。如果你不接受我的建议,我很有可能会打电话给上级汇报,把你的身体情况如实地汇报上去。”
凌峰西目光平静地盯着方雅看,方雅很快就败下阵来,她神色尴尬地说,“不让我汇报也行,你得去复查,并且我要亲自跟去看情况,也比较好把握你的病情和药量。”
凌峰西嗯了声,“可以。抽个时间就去。”
说着他站了起来,“我要去隧道看看。”
“你还没打针。”
“你不是说,复查完后再确定药量吗?我现在感觉是很好的,没有任何不舒服,我觉得不需要打针。”
“你——”方雅语结。
凌峰西却已经出门去了。
凌峰西见到吴勇杰的时候,吴勇杰都有点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见到凌峰西了一样。而凌峰西甚至没有认出来混在工人中的吴勇杰,因为在掌子面工作的这批工人,身上都是泥水和尘土,脸上手上及任何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是泥和灰尘。
好像戴了一个泥壳子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
吴勇杰发现凌峰西没有认出自己,当下干脆继续当“工人”,反正这会儿真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他们刚刚在掌子面钻出很多的孔洞,然后利用注浆泵和注浆管,把浆液通过这些孔洞注入到前方的掌子面内。
注浆泵的声音比较大,而且在注入的时候孔洞内其实会逆喷出不少的浆水点,所以,所有的操作工人基本都是满身泥水,但是又不能停止,一个小区域的注浆最好一次性完成,这样利于把注浆面积尽量扩大。
在注浆完成后,还需要对注浆效果进行检测,需要通过钻孔取芯的办法观察浆液填充情况,或者再次进行地球物理勘探,对比注浆前后的地质参数变化,以确定断裂带的填充加固效果是否达到预期标准。
而此时吴勇杰他们正忙到最紧要的阶段,注浆泵的声音大而且一直在振动,工人们奋力地把握着方向,根本没有时间躲避从孔洞中逆喷出的浆液,他们甚至也不敢张开嘴巴,就是那样默默地无声地一起努力,齐心协力地操作着机械。
此时凌峰西终于从侧影中,认出了吴勇杰,只见他满脸狰狞,目光紧盯目标,像是在无声的呐喊。
不知不觉间,凌峰西的眼睛有些湿润,这一群人已经快要变成泥雕了,他们自己仿佛要变成水泥人儿了。
他们像是一群挂在西天山隧洞内的浮雕……
凌峰西缓缓地拿起自己的手机,拍下了这一刻情景的照片。然后他扭过头去,看周围……西天山隧洞已经很长了,长度达到五公里左右了,因为侧平导洞技术的开展,所以洞内环境看起来很宽阔。
洞内已经接受不到洞口的光亮,全靠洞内的电灯照明,除了吴勇杰他们这些正在注浆的人,为了加固附近的掌子面,这一片到处都布满了钢架,钢架上都是工人,他们用钢钎和钢架去稳固穹顶,以防备意外的发生。
还有很多人在完善隧洞内的通风设备和照明设备,还有很多人把渣土在往洞外运……其实吧,凌峰西经手的工程项目并不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唯有这次,时时处处,令人感叹,时时处处让人看见艰难和拼搏。这是西天山特有的吗?
这是被西天山激发的吗?
凌峰西没有等他们忙完,他又去检查其他地方的工程,这时候他再也不是那个铁面领导,他对每个工人都很和善,对上他们的目光的时候再也没有高高在上的官威,看到有两个工人在抱钢材,他也赶紧上去帮忙,反而让那两个工人诚惶诚恐起来,“领导,不用,不用,别把您的衣服弄脏了。”
凌峰西依旧帮助两个工人把那钢材抱到运送的工程车里……脚下依旧坑坑洼洼的,凌峰西往前走了一段,忽然觉得有一段地方非常闷热,再看工人们一个个精神萎靡不振。